“他手裡有一份錄音,是當初跟我三叔做交易的時候偷錄的。”陸沉停頓一下,“東西不在方城,我已經讓人去取了,不知道什麼內容,也就還不能確定可不可以直接指控我三叔。”
陸振亭並不當回事,“拿回來再看吧,這麼多年都等了,不急於這一時。”
陸沉嗯一聲,想了想,還是提了大房那邊離婚的事兒。
陸振亭輕笑一聲,“當年我跟你媽在一起,你大伯沒少勸我,讓我聽從家裡安排。”
他吐了口氣,“他沒有勇氣反抗,也不希望我反抗,他日子過得不稱心,也希望我跟他一樣,那點小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
二丫不甘心,還是湊過去,整個臉出現在屏幕裡,追著問,“你是誰呀?你是誰呀?”
陸沉還認得他,“二丫?”
二丫挺高興,“哎,你認識我?”
她轉頭看姜棠,“姜姜……”
姜棠一哆嗦,差點叫出聲音,臉色都變了,趕緊衝她揮手,讓她不要說話。
陸沉也聽到了,聲音瞬間變了,“你說誰,你在叫誰?”
可能他過於著急,聲音就顯得嚴厲,把二丫嚇了一跳。
她啊了一聲,“怎麼了?”
陸振亭挺鎮定,“剛挖的生姜,想吃就拿一些回去,沒說不給你,叫叫叫,一點也不穩當。”
說完他再次把二丫推到一旁,“你去那邊給我坐下,天天來我這,狗都煩你了,看不出來?”
他對姜棠使了個眼色,姜棠趕緊對二丫招手,讓她來自己這邊,同時做了個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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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不懂,但也挺聽話,走到姜棠旁邊,壓著聲音,“二叔剛剛說什麼了?”
姜棠順了順她的頭發,用很小的聲音回答,“沒說你。”
陸沉不太信,在那邊追問,“他剛剛說的什麼,他說姜姜?”
陸振亭嗯了一聲,“對,今天去挖了生姜,剛剛她過來管我要,我沒回應,不知怎麼跟你說著話又想起這一茬了。”
他演的挺像的,尤其那無可奈何的語氣,“二丫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天天毛毛愣愣的,東一錘子西一榔頭。”
他這麼說,陸沉就不說話了。
家裡小羊吃完草去陸振亭身邊蹭,陸沉這才再次開口,“你還養羊了?”
陸振亭點了點屏幕,看那樣子是切換了攝像頭,對著旁邊的小羊。
可在陸沉看不到的方位,他對著姜棠招招手,讓姜棠過去。
姜棠不想過去,但她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識,按下了輪椅上前進的按鍵。
陸振亭把手機屏幕對著她,她一眼看到了陸沉。
陸沉是在自己家,靠在沙發上,西裝革履的模樣。
兩人要說太長時間沒見,其實也不算,但陸沉變化是真的挺大。
也不是說他狼狽,他打扮得利利索索,隻是眼神裡那些光亮好像全都不見了,眉眼深沉,透著死寂。
陸振亭話題扯到小羊上,說說笑笑,但轉頭看姜棠的眼神則帶著調侃。
姜棠盯著屏幕裡的人看得認真,陸沉等了會兒起身去廚房倒水。
走動間能看到屋子內的一些景象,沒看到姜寧,甚至沒看到一件屬於她的東西。
陸振亭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問那邊的陸沉,“姜姜呢,不在家?”
陸沉哦了一聲,“她還在醫院,之前骨折沒恢復好,重新動了個手術。”
陸振亭故意誇張的哎喲一聲,“這可挺遭罪啊,你晚上怎麼沒去陪著?”
“晚一點再過去。”陸沉說,“剛忙完,回家裡收拾點東西。”
陸振亭沒說話,那邊的陸沉也不再吭聲。
視頻還通著,能看到陸沉上樓去收了幾件衣服,是姜寧的。
姜棠皺了下眉頭,他去的是次臥……
陸沉收拾完要走,又看了看視頻裡的小羊,“你還挺愜意,不過也好,有這些東西陪你,我也放心一些。”
陸振亭笑了,“不止這些,還有呢,前兩天又養了一個,幹飯很厲害。”
姜棠直覺他說的是自己,轉頭瞪他。
接著就聽陸振亭說,“脾氣還不好,哪天我就把她宰了。”
陸沉自是不懂他說的什麼,嗯哼一下,“行了,那我出門了,先不說了,有空再聊。”
陸振亭說了好,眼瞅著就要掛視頻。
結果那邊的陸沉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哎了一聲,“爸。”
陸振亭的動作停了下來,“啊,怎麼了?”
陸沉說,“你種了生姜?”
陸振亭停頓幾秒才說,“種了,北方冬天冷,種點生姜冬天吃,祛祛寒。”
陸沉笑著說,“給我看看你收回來的生姜都什麼樣?”
院子裡哪有生姜,別的蔬菜倒是摘完了堆在一旁的架子上,可就沒有生姜。
二丫在旁邊也附和,“我也沒找著啊,你剛剛說給我拿點,哪有啊?”
陸振亭故意轉頭對著二丫,“那不是在那兒了麼,你這孩子智商越來越不夠用了,你爸媽平時也不讓你幹活,你現在連生姜都不認識了,在那兒呢。”
說完他推了一下姜棠,姜棠馬上心領神會,過去一把打翻架子上的蔬菜。
陸振亭嘶了一下,“小心著點兒,你拿生姜就行,還把別的給我碰倒了。”
然後他對著那邊的陸沉,“行了,不跟你說了,二丫把我的菜碰倒了。”
他還用鏡頭虛晃了一下地上的菜,接著就把視頻掛了。
二丫眨著眼一臉無辜,“不是我,是姜姜,你都看到了,是姜姜弄的。”
陸振亭緩了口氣,“行行行,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他過去把掉在地上的菜收起來,邊收邊嘟囔,“你說他是不是突然發現了什麼?”
他又自己否定這種想法,“不應該,他的姜姜在醫院,就在他身邊,我看他那段時間什麼都沒察覺,對姜寧依舊很好。”
姜棠操縱輪椅進了屋子裡,“可能他就是隨口一問吧,估計平常人也不管生姜叫姜姜,他覺得挺奇怪的。”
強力壓下心中的怪異感,她又補了一句,“興許明年就能有好消息傳來,你能當爺爺呢,看這情況差不多。”
陸振亭看著她,“明年你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有打算嗎?”
有,姜棠這段時間早就計劃好了。
傷好了,出國,接上姜鴻海,過她之前想過的日子。
她什麼都沒說,直接回了房間。
二丫還在院子裡站著,等陸振亭看向自己,她就問,“視頻裡的人誰呀?”
……
陸沉開車到了醫院,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護士給了他幾張檢查報告,說姜寧骨頭恢復的不錯,可以出院了,如果可以,明天就能辦出院手續。
其實陸沉巴不得她在醫院,每天回到家看不到她,心裡還舒服點。
他沒有多高興,把檢查報告拿過去嗯了一聲,“好,知道了。”
回到病房,姜寧已經睡了,陸沉沒躺下,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發著呆。
等了會兒,他把手機摸出來,之前讓人去查江之行的蹤跡,對方查到了一些,說江之行後半程一直沒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很明顯在故意隱藏自己的動向。
他最後消失在一個小城鎮,偏北方。
陸沉眼皮跳的厲害,總感覺有什麼想法被他忽略了。
他又去朋友圈翻了翻,返回時又瞄了一眼陸振亭的微信。
微信被他置了頂,頁面能看到,最後是則視頻通話。
於是也就順便想起二丫叫的那一聲,“姜姜……”
二丫先天不足,確實說話會顛三倒四。
但是姜姜這兩個字,再怎麼顛倒也不應該組合到一起去。
他舔了舔嘴唇,借著一股衝動勁兒起身從病房出去,然後撥了個電話。
那邊接的挺快,“先生。”
陸沉說,“帶兩個人,去個地方,幫我看看那邊什麼情況?”
交代了一番,他把手機放下,心裡長了草一樣,怎樣都不安寧。
他又回到病房,直接去了衛生間,點了支煙。
衛生間的門開了條縫,他能看到床上躺著的人。
姜寧頭歪著,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她側顏的一半。
雙胞胎姐妹,十幾年沒一起生活,可容貌依舊相似。
他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也願意把躺在床上的人當做姜棠,去壓下他這一刻內心的不安。
煙抽了一半,姜寧翻了個身,整張臉都對著他。
她睡得安穩,面上沒任何表情,可就是這一刻打破了陸沉心中所有的自欺欺人。
他一抬手將衛生間門關上,幾秒鍾後將咬在唇角的煙拿下來。
手腕扭了扭,衣袖便滑了上去,露出他之前燙的傷疤。
陸沉盯著看了幾秒,將還燃著的香煙按在腕口。
疼痛感瞬間襲了上來,但他面色不變,隻等了幾秒,將暗滅的煙蒂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手垂下,手腕的燙傷再次被袖口遮住,他吐了嘴裡的最後一口煙氣,打開衛生間門出去。
……
陸振亭幫鄉親們忙完,又跟村裡有三輪車的人家打了招呼,要帶姜棠去鎮上檢查一下。
他不說姜棠都忘了,最近身體沒什麼不適,她也沒想到要復查。
二丫也跟了過來,哼哼唧唧的說她也要去。
江之行也來了,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看那個架勢也是要跟著一起。
陸振亭又轉頭看了一眼帶著老婆孩子的強子,語氣有些無奈,“你們也要去?”
強子說,“入冬了,孩子沒有厚衣服,得去買了。”
陸振亭視線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後沒辦法,“行了行了,一起走,一起走。”
三輪車不大,稍微有些擠吧。
江之行在姜棠旁邊,還特意拿了一件大外套給她披上,“開起來有風,小心著涼。”
陸振亭靠在一旁,“這麼多人,什麼風也鑽不進來。”
強子挺高興,“是啊,人多,熱鬧。”
他感慨,“我就喜歡這樣。”
等了會兒他又說,“一會兒到鎮上大家一起吃個飯,咱們好像還沒湊在一起吃過,我請客。”
二丫一聽有東西吃,好呀好呀的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