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說,“已經鬧到上面去了,現在是想壓都壓不下來了。”
許雲舒臉色一變,說話都結結巴巴,“那、那、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最嚴重的會判刑麼?”
陸沉說,“看金額,那項目那麼大,穆先生應該貪掉了不少錢吧。”
許雲舒嘴唇嗫喏,“具體的……具體的我還真不知道……”
陸沉看著她,幾秒鍾後笑了,“穆老先生當初要拉我入伙,幸好我沒上當,也不知當時老先生存的是什麼心思,是把我當冤大頭,還是拉我上賊船?”
他一說這個,許雲舒嘴巴張了半天,辯解的話是一句都找不到。
陸沉去拉姜棠的手,姜棠視線下垂,微微一愣,他之前因為安清跟別人動了手,手指骨的位置破了點皮。
明明前幾日已經結痂愈合,可現在看上去,原來的位置又破了。
陸沉似乎注意到了姜棠的視線,馬上松開她的手,把手收了回去。
許雲舒請求的話都沒說出來,就被陸沉幾句話給堵了回去,臉色灰敗的不像樣子。
陸沉也不想跟她扯那些沒有用的,站了起來,“行吧,去吃飯吧。”
然後他看了一眼許雲舒,“穆夫人不跟我們一起吧,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情去處理。”
許雲舒魂不守舍的站起身,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突然問,“那個,貪進去的那些錢是不是還要吐出來?”
這還用問?
陸沉說,“不隻是要吐出來貪的錢,還會有罰款,隻會多不會少。”
許雲舒臉色泛白,“那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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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知道她要說什麼,“不能。”
見許雲舒被他聲音的語氣嚇了一跳,他毫不在意,語氣更惡劣,“你是不是想通過離婚轉移他的財產,你以為大家都是傻子?就你們家人聰明?”
這次許雲舒是徹底不吱聲了。
陸沉帶著姜棠離開,走出去一段後,姜棠回頭,見許雲舒才從咖啡廳出來。
她失魂落魄,隻是最後聽到她的問題,此刻的難過,應該不是為穆長頌擔心,而是為她下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
中午飯店是陸沉找的,市中心一家新開的情侶餐廳。
因著這邊離大學城比較近,來的大多都是學生。
餐廳內貼著粉紅色的彩紙,還有留言板和相片牆。
姜棠稍微有點別扭,“怎麼還來這裡了?”
陸沉說,“聽說這邊套餐不錯,過來嘗嘗。”
兩人坐下,點了份情侶套餐。
服務員脖子上掛著拍立得,問他們倆要不要拍照。
姜棠條件反射的就是拒絕,結果她的“不用”和陸沉的“可以”幾乎是同一時間說出來。
店員笑了笑,又問了一遍,“要拍嗎?”
說完她指著那邊的相片牆,“不用不好意思,你看那邊,多大年紀的都有,前兩天我還幫一對年過七十的老夫妻拍了照片,一會兒你們可以過去看看。”
“拍。”陸沉往桌子中間湊了湊,又示意一下姜棠。
姜棠不想駁他面子,勉強的做出配合的動作。
店員拍完照片,捏著相片一角甩了幾秒,然後給他們看成片,“拍的挺好的,你們看看滿不滿意,滿意我就貼過去了。”
陸沉拿過去看,看那樣子挺滿意,“行,貼上去吧。”
店員還恭維了兩句,“俊男靚女,我給你們貼在最顯眼的位置。”
等著店員離開,姜棠開口,“中午過來,是有事情?”
陸沉一愣,“怎麼,沒事還不能找你了?”
他接著問,“你媽過來跟你說什麼了。”
姜棠說,“還不就是穆家投資出事兒那點兒破事兒,之前他們懷疑是你在背後動的手腳,今天跟我說,知道跟你沒關系了。”
陸沉點頭,半晌才說,“你沒問問他們怎麼知道的?”
姜棠一愣,“我媽說是有人通知他們的。”
陸沉繼續說,“那你沒問問是誰通知的?”
姜棠不說話了,她沒問,而且看許雲舒那樣好像也不知道。
陸沉拿過一旁扣著的杯子,再去拎茶壺,發現裡邊沒水了。
他抿著嘴,好一會兒又把杯子放了回去,“是江之行。”
他說,“是江之行給的他們消息。”
姜棠徹底愣住,眉頭皺起來,“怎麼會,他為什麼……”
這話說完,她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面。
昨晚倆人在飯店走廊的小休息廳裡,她當時沒說實話,順嘴提了那麼一句,江之行還說不是什麼大事。
她當時會錯意了,隻以為是江之行說事件本身不算大事。
陸沉盯著她看,一見她這模樣也明白了過來,“所以他是為了你做這些的。”
他緩了口氣,輕輕的笑了,“我還說江之行怎麼突然給穆家的消息了,整了半天是為了你。”
他說,“前幾天你母親來了一次家裡,沒猜錯的話,她是不是為難你了吧,然後你把這事兒跟江之行說了?”
姜棠抿唇,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陸沉說,“你都沒跟我說。”
他一說這個,姜棠眉頭就皺了起來,“我有機會說嗎?”
她看著陸沉,“你不是加班就是應酬,一晚上都不回來,我怎麼跟你說?”
陸沉神色一窒,不說話了,看那樣子也知道自己理虧。
等了一會兒,他緩和了語氣,“你現在還覺得我之前的那些反應是過於敏感嗎?他明明就對你有所圖。”
姜棠吸了口氣,“那你告訴我,他圖我什麼?”
她一無所有,有的這點玩意兒全是仗著陸家二少夫人的身份得的,脫離了陸沉,她還剩什麼。
就不說江之行,來個家境不怎麼樣的,人家都未必看得上她。
她這話還真把陸沉給問住了。
陸沉擰眉,不知道該怎麼說。
感情裡這些東西是沒有辦法用條件來衡量的,他沒辦法指出江之行是衝著她身上哪一件附加的東西而來。
可喜歡就是喜歡這個人,她一無所有,可他自己不是也動心了麼。
姜棠將頭轉向一旁,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你昨晚去哪兒了?”
陸沉條件反射的就說,“加班。”
感覺這兩個字又沒有說服力,他頓了頓又補充,“時間太晚了,跟上次一樣在公司睡的。”
姜棠冷笑,什麼都不說,但表情已經代表了一切。
服務員上菜很快,情侶套餐,米飯扣在盤子裡是個心形,旁邊煎的牛排也一樣,還有一些配菜,擺出各種愛心的形狀。
可再看陸沉和姜棠的表情,真的跟這道套餐不相稱。
姜棠已經沒了胃口,拿起筷子隨便夾了幾口就放下了。
陸沉在低頭吃飯,見她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一下,然後又低頭看著自己的餐盤。
很顯然他也沒了胃口。
姜棠剛想開口說,實在吃不下就算了,沒必要強迫自己吃下去。
隻是不等她說話,陸沉的手機就響了。
他有些煩躁的摸出來,看了一眼後,表情馬上一緩,又不自覺的看了看姜棠,然後把電話接了。
他叫了一聲安叔叔。
那邊說的話聽不清,陸沉點頭,“這樣啊,行,那我一會兒過去。”
電話裡沒說太多,手機放下,姜棠故意問,“安老先生?”
她又問,“大中午的他找你什麼事?”
陸沉抽了紙巾擦了擦手,“不是什麼要緊事,安阿姨過世,寺院那邊要給開超度法會,他託我幫忙安排。”
姜棠點頭,“什麼時候開?”
可能是沒想到她會追問這一句,陸沉明顯一頓,然後說,“就這幾天吧,要跟寺院的師父協商時間,那邊也挺忙的,還沒定下來。”
他的說辭沒問題,但姜棠還是看出來了,他在說謊。
或許真有這件事,但剛剛電話裡,安老先生找他要做的,絕對不是這件事情。
姜棠沒拆穿,“好,知道了。”
直接結了賬,倆人飯都沒吃幾口,從餐廳出來。
走到車子旁,陸沉過去開了車門,回頭看姜棠,“怎麼不過來上車?”
姜棠站在幾步距離外,“看你挺忙的,要不你先去忙,我打個車就好。”
陸沉語氣淡淡,“不差這一會兒。”
姜棠猶豫一下,還是跟他上了車,送她去公司的路上,倆人誰都沒說話。
到了地方姜棠下來,站在路邊看著陸沉將車開走。
等他車子不見了影子,旁邊正好有輛空出租車,姜棠快速上車,“往前開,前面有輛車,開過去我告訴你是哪輛,跟著他。”
司機什麼事沒見過,二話不說,一腳油門就追了出去。
出租車司機開的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陸沉的車,隔了一段距離,姜棠指認好,司機笑著,“你老公出軌了?”
也不用姜棠回答,他又說,“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你老公還出軌,這麼瞎的男的不要他也罷。”
姜棠勾了下唇角,沒說話。
司機的車技不錯,一會兒遠一會兒近,一會兒還超過去,任誰也看不出是在跟蹤別人。
陸沉的車子朝醫院開去,然後去了住院部。
姜棠沒跟著上去,隻在外邊候著。
陸沉在住院部待了半個多小時,下來的時候就不隻是他一個人了,還有安清。
兩人從住院部門口出來,不知說到了什麼,安清突然哭了起來。
陸沉站在她對面,看不太清具體表情,隻是等了一會兒,他抬手在安清肩膀上拍了拍,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
誰想安清直接一步上前,撲進了他懷裡。
她力度有點大,撞的陸沉後退了一步,能清楚地看到陸沉快速抬手做出一個不與對方接觸的動作,明顯也很意外。
不過最後他也沒把安清推開,隻是手在半空僵了好一會兒,然後落在她背上,輕輕的拍了兩下。
不需要看了,姜棠轉身離開。
從醫院打車回公司,就這麼會兒功夫,許雲舒又打電話過來,這次她很崩潰,接了電話就能聽到她在那邊罵罵咧咧的聲音。
但她不是罵姜棠,她罵的是,“真是畜生啊,他可真是畜生,我這輩子怎麼就瞎了眼,他這個賤人怎麼不去死,我再也不管他死活,我巴不得他明天就死在那小騷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