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轉頭看她，“去哪裡？出差？”
“不是。”姜棠說，“回我老家一趟，這次我爸要出國治療，你也知道，是我媽給牽的線，我媽打算回去看看，我陪她一起。”
她這話說的是真的，沒撒謊。
陸沉哦了一聲，“那也應該。”
而後他似乎隨口一問，“你跟你爸十幾年沒見了吧？”
姜棠嗯一聲，“十幾年了，挺好奇的，想回去瞅瞅。”
陸沉問，“時間定了嗎？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他還說，“當初我們結婚，你爸也沒過來，我還沒見過他老人家，要不就這次跟你回去碰一個面。”
“不用不用。”姜棠趕緊拒絕，“當初他跟我媽離婚，我跟著我媽，這麼多年沒見，其實也沒什麼情分了，當初結婚通知他了，他自己沒來，就沒必要專門跑回去見他一面。”
她又提了陸沉的工作，“你事情也挺多，不是加班就是應酬，不耽誤你。”
陸沉笑了一下，“也行吧，聽你的。”
如此說好，姜棠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也就跟程總請了假。
姜鴻海出國的時間定的有點急，醫院那邊說是宜早不宜遲，姜棠就要盡早回去。
許雲舒確實是要跟著回去，她自己主動提的，說是怕陸家那邊察覺什麼，她回去做個掩護。
姜棠也不知他如此盡心盡力是不是又在示弱，想勸她同意姜寧回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願意幫忙圓謊，她自是沒理由拒絕的。
Advertisement
時間不充足，機票訂在了明天，穆長頌那邊也知道情況，多餘的都沒問，隻是像模像樣的祝她們一路平安。
姜棠第二天一大早出門，是陸沉送她去的機場。
許雲舒已經在了，看到陸沉，好半天才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我們也就去幾天，不用擔心。”
陸沉隻看著姜棠，“到那邊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如果遇到麻煩趕緊通知我。”
許雲舒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視線轉去別處。
她們過了安檢，去候機室。
坐下來後許雲舒開口，“看他對你的關心，不像作假，聽人說他收心了，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她像是松了口氣，“這樣就挺好的，陸家內部雖然關系復雜，但以後關門過自己的日子，不搭理他們就好，而且家大業大的擺在那兒，以後你在商場上也能吃得開。”
姜棠一直沒接話，聽她絮絮叨叨。
說了一些對她日後很是放心的話後，她還是沒控制住，把話題扯到了姜寧身上。
她說，“寧寧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身邊麻煩不斷，她那孩子不像你一樣會照顧自己，日子過得一塌糊塗，電話裡哭了又哭。”
她嘆了口氣，“我的心也跟著揪著，她原本身體就不好，你們倆出生的時候，你比她大一圈，醫生說在我肚子裡的時候，營養都被你搶了，她的發育就沒那麼健全。”
第121章 嫌棄
許雲舒也不看姜棠，就好似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那許多年，周圍人都說我偏心，可其實我也是沒辦法，她身體不好，就是需要我多關注一些。”
姜棠面無表情的打開手包，拿出耳機戴上，放了音樂。
音樂聲不大，卻足夠把那些絮叨聲都遮住。
許雲舒看著她所有的動作，表情晦澀，半晌後，身子一扭對著別處，把那些煽情的話都停了。
很快登機，兩人座位挨著，姜棠坐在裡邊，管空姐要了個薄毯蓋上，從頭到尾閉眼睡覺。
母女兩個，一路沒有一句交談，若說是陌生人都有人相信。
姜鴻海住在小縣城，沒有飛機直達，下了車又轉了高鐵。
早上出發，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姜棠要去醫院找姜鴻海，許雲舒不去，她說她沒臉見姜鴻海。
這話應該是真的，當年她婚內出軌，即便現在過得再好，身上也是有汙點的。
兩人站在公交車站，許雲舒打算在附近找家小旅館住下。
本就是從這裡走出去的，時隔十幾年回來，許雲舒滿眼嫌棄。
她砸著嘴，“不是我說話難聽，你瞅瞅這地方，十幾年了，也沒比我離開的時候強到哪裡去，我要是一直跟著你爸，隻能一輩子窩在這個地方，吃苦受累。”
她又看了一眼姜棠，“雖說當初把你叫到方城，我們確實存了目的，但你看看，也讓你脫離了這裡，就算以後你跟陸沉過不下去了，你應該也會有一個好的出路。”
她環視四周，“去哪兒不比這裡強。”
姜棠懶得理她，直接招手叫了出租車。
車子開出去，還能看到許雲舒站在路邊，有一些小旅店拉活的人湊過去，應該是推銷自家旅店。
許雲舒拖著行李箱躲了又躲，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小鎮裡也有高檔酒店，不過她應該是看不上的，許雲舒出門都是住星級酒店，這裡沒有，估計又要被她嫌棄一番。
到了醫院直接找去病房。
姜棠站在病房口，透過門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姜鴻海。
之前護工有給她發照片，也不知這護工怎麼那麼與時俱進，每張照片都加了美顏。
她一直覺得那些好氣色多少有美顏的加成，但如今看著姜鴻海的模樣，他確實面色紅潤了許多，整個人也有精氣神了。
護工在旁邊拿了本書，正在給他念，也不知在哪兒淘的書，都是開導人遇事看得開，別鑽牛角尖的內容。
姜鴻海聽得很認真，隔了一會兒突然說，“棠棠今晚能到，是不是？”
護工聲音一停，看了一眼時間，“上午的時候發了信息說是已經出發了，最晚今天晚上肯定到。”
姜棠深呼吸一口氣，直接推開病房門，“爸。”
裡邊的人被嚇一跳，姜鴻海原本靠著床頭，一看見她直接撐著身子坐直了。
護工也站起來，她跟姜棠沒見過幾面，大多都是電話溝通，此時略顯拘謹。
姜棠遞了個禮盒給她，“這是我給您帶的禮物，謝謝您這麼長時間對我父親的照顧。”
護工被弄得很不好意思，推說這不要。
姜棠還是把東西給她了，“拿著吧，不是太值錢的東西，一些特產和小玩意兒。”
如此這般護工也就收了，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後，找了借口退出去，將整個空間留給父女倆。
等姜棠坐下，姜鴻海趕緊問，“你回來能待幾天，請假扣不扣工資？”
姜棠說，“我年假一直在，這次算在年假上，放心吧，不扣錢。”
姜鴻海嘆了口氣，“你那工作挺累吧，護工的工資也不低，平時又要給我打生活費，你自己是不是沒留多少？”
他又趕緊叮囑，“你別總顧著我，把你自己也照顧好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也沒啥指望，你還年輕。”
姜棠握著他的手，“放心吧，我都有安排。”
姜鴻海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眼眶泛紅，“我也不知道你那到底是什麼工作，之前給我寄的衣服，聽護士說都是名牌，得不少錢，從小你跟著我就沒享過福，現在又要賺錢給我治病，爸這心裡啊，總是愧疚的慌。”
他不知怎麼的，突然提到了許雲舒，“當初你要是也跟著你媽走了，不說飛黃騰達，但肯定日子比現在跟著我要強，是我拖累你了。”
姜棠趕緊讓他打住，“可別說這話，誰說跟著我媽日子就能好過，我怎麼不信？”
姜寧跟著她，到最後不還是要被迫去聯姻，她也護不住自己女兒。
這麼沒聊幾句，陸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應該是掐算著時間打的，姜棠捏著手機略微猶豫就站起身，“我們同事打了電話過來，我出去接一下，估計是工作上出現點問題需要解決。”
姜鴻海趕緊說，“行，你去你去，先忙你的。”
姜棠捏著手機從病房出來，把電話接了，聽得那邊陸沉直接問，“到了？”
姜棠嗯一聲，“剛到。”
陸沉似乎放下心來，“跟你爸碰面了吧，十幾年不見，有沒有別扭？”
現在聽他問這話倒是有點別扭。
姜棠啊了一聲，“還行。”
陸沉說，“晚上在醫院？還是回你父親的住處。”
大概率是在醫院，姜棠如是說。
陸沉再沒問別的，說她一天舟車勞頓也累了，讓她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姜棠一一應下，聊的差不多了，直接掛了電話。
猶豫一下，她沒回病房，而是去了醫生辦公室，問了問姜鴻海的情況。
之前護工反饋說姜鴻海身體好轉了，但其實也就是最開始的褥瘡都好了，身體機能之類還是那樣。
醫生也不敢保證，隻說國外是個機會，那邊醫療稍微先進一些，可以嘗試嘗試，但是不要抱百分百的希望。
簡單聊了幾句，姜棠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結果一抬眼就看到姜鴻海病房門口站了個人，鬼鬼祟祟的朝著裡邊看。
她慢悠悠走過去，壓著聲音，“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
許雲舒被嚇了一跳，一個哆嗦回過身來，然後面上便尷尬的緊，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姜棠說，“你大老遠的既然已經來了，要不就進去看看，這麼多年了，我爸也不恨你了，你與他來說隻是個陌生人。”
第122章 認不出來了
姜棠也不管許雲舒的反應，話說完直接過去推開了病房的門。
護工正在給姜鴻海的腿腳做按摩，即便他下身毫無知覺，這些也是日常必須要做的事。
聽到開門聲，姜鴻海轉頭看過來，不知之前聊著什麼，他面上喜氣洋洋。
病房門開著，他一眼就看到了門口還站著個人。
太多年不見了，姜鴻海對許雲舒印象已然淡去。
他愣了一下，然後問，“棠棠，門口的那位是？”
許雲舒身子一僵，連著臉上的血色也沒了。
剛才打車過來的路上，不是沒想過再見面會是什麼場景。
可任她如何腦補，也沒想到他會認不出來她。
她的變化其實不大，這些年養尊處優，歲月看在金錢的面子上對她下手不重，她雖比不得妙齡時期的自己，但也和十幾年前差別沒那麼大。
姜棠沒回頭，“她是許雲舒，爸，你居然連她都忘了。”
姜鴻海一愣，能看得出表情有那麼一瞬的恍惚，但也僅僅是一瞬，然後他哦了一聲，“是你啊。”
他甚至還笑了一下，“時間太久了，記不得了。”
許雲舒沒辦法，隻能抬腳進來，她很局促，連話都說不順暢，“這些年……你在這裡……當初的車禍……”
姜鴻海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毫無知覺的兩條腿，示意護工停下，然後扯著被子蓋上，“你怎麼來了？”
他又轉頭看姜棠，“你們倆之前見過面，這次是一起回來的？”
“不是不是。”說話的是許雲舒，“我回來辦點事兒，聽說你在這裡，就過來看看。”
她怎麼說也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即便是後來傍大款離開了，但這邊還是有認識人的，回來看看也說得過去。
姜鴻海點頭，聲音不熱絡，但也不抵觸，“謝謝你了。”
護工雖看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想了想還是又躲了出去。
等著病房門關上，姜鴻海說，“站在那幹什麼，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