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亭笑了笑,這會兒願意講兩句真心話了:“那時候跟你挺開心的,不想掃你興,哄一下自己的老婆不很正常嗎?”
突然擰了下眉,故意道:“哦,現在不是老婆了。”
池歡咬咬牙,“程仲亭!”
程仲亭站起來,居高臨下看她,臉上已經沒了起初的吊兒郎當:“你做什麼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你覺得我需要你犧牲自己?池歡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池歡低了低眼簾,聲音又小又委屈:“我不是來聽你罵我的。”
程仲亭咬著後槽牙,真真是氣得想給她一耳光。
突然間頭又開始痛了,他甩了甩腦袋,轉身朝客廳去。
池歡看他臉色蒼白,有點不對勁了,幾步跟過去,“程仲亭你還好嗎?”
“不用你操心。”
他在沙發上躺下來,一條腿還在外面,手臂擱在額頭上緩解那股子鑽心的刺痛。
池歡有點害怕的在他面前蹲下來,定定的看他,抬手去摸他額頭。
手被程仲亭揮開,她又貼上去。
程仲亭慍怒的睜眼看她,她也不懼他,隻說,“我陪你去醫院吧,昨晚你又暈倒了?在醫院住著,治好了再出院好不好?”
程仲亭薄唇緊抿,死死瞪著她。
池歡知道他氣得不想搭理自己,很煩自己,但她這會兒隻能死皮賴臉待這兒,“小龔說要是不盡早治療,不僅會長期頭痛,以後還會影響聽力的,而且後期說不定……”
後面的話池歡都不想說下去了,雙眼通紅的看著他,“配合醫生早點治療,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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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握住他的大手,垂著眼睛,不讓他看見眼中憂慮和懼怕。程仲亭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她許久,看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裡那點兒氣自己就散了。
他把她腦袋按在胸口,久久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池歡後來把粥給他熱了一遍,一直盯著他喝光。
快十二點的時候,池歡要走了。
程仲亭也沒留她,兩人站在玄關處,又是長時間沒吭聲。
“是不是一定要這樣做?”程仲亭問她。
池歡點點頭。
她堅決的樣子,程仲亭是拿她沒辦法。
程仲亭將她拉到懷裡,仰頭呼了口氣,“我真的不需要你來保護我,也不需要你為我討回什麼,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池歡從他懷裡出來,突然就抬高嗓門,這一嗓子把程仲亭喊得一愣。
池歡撫了撫他胸口,聲音又小了點兒,“你不用擔心我,沈言吾不敢對我怎麼樣,陳碧笙要拉你爸投資孝和實業,他不敢在這種關頭掉以輕心。”
程仲亭雙手塞回褲兜裡,唇角帶著涼薄笑意:“程建寧腦袋被門夾了。”
第171章 程仲亭你等等我
池歡沒跟他貧嘴,“我從林與卓那裡打聽到,植入程序初始版本還在沈言吾手裡,隻要我想辦法拿到了,就能在董事會為你正名。程仲亭你等等我,我快要成功了。”
以前池歡覺得沈言吾單純,但事實上不是的,池歡不知道他是孝和實業出事那次開始變成這樣,還是說,他原本骨子裡就是這麼個狼子野心的人。
池歡根本不了解他,也看不透他,他的這種難以捉摸和工於心計,和程仲亭那種城府深是兩回事。
而且沈言吾很小心,他的這種謹慎是不信任身邊任何一個人的,看似浩氣英風,實則道貌岸然。
“我不是三歲小孩,知道保護自己。”
池歡習慣性把手塞到他褲兜裡捏了捏他的手,“我不會放過任何欺負過你的人,你要相信,無論何時,我都與你站在一起。”
說罷墊腳抱了抱他,轉身開了門飛快的跑進了電梯。
程仲亭就這麼站在門口,沒有再追過去,耳邊是清晰地電梯門合上的聲音。
他是攔不住她的,就像她媽媽說的那樣,犟起來就跟一頭牛似的。
工作日,銀行。
池歡上午外出見了客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寧筱在餐廳等她。
吃飯的時候寧筱問她:“程仲亭怎麼回事?病得很嚴重?”
一說到這個事情池歡心頭就有點難受,沒顧得上回答寧筱,拿手機給程仲亭發消息。
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把他拉黑了,就更難受了。
池歡什麼也沒說,悶頭吃飯。
寧筱是真的覺得她心裡能藏事兒,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池歡都是一個沒什麼分享欲的人,哪怕是再親近的人。
她不想說,寧筱也不多問,可飯快吃完的時候池歡開口了,“他腦子裡長了個瘤。”
寧筱被嚇了一大跳。
坐在她對面的池歡表情恍惚,好半晌才緩過來,又說:“目前看來是良性,但是經常頭痛,還昏倒過兩次,不是很樂觀。”
“那得做手術啊。”
“這陣子他爸打壓他,自顧不暇,公司沒他根本不行。”
池歡說著,把臉轉過去擦了下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淚,吸了吸氣恢復情緒,“你要是有空,就讓祁總多勸勸他。不過現在祁總應該還不知道,他那個人有什麼事都不往外說。”
寧筱笑了下,“你倆還真挺像。”
晚上寧筱去會所找祁正陽,除了程仲亭,趙柯和許徵都在。
包廂裡煙霧繚繞,打牌正好缺一個人,寧筱硬著頭皮上。
不過說了正事之後,幾個人都沒心思打牌了。
祁正陽把面前麻將一推,狠狠地抽了兩口煙說道,“他都這樣了,池歡也不留他身邊照顧著,兄弟的話能有老婆的話管用?”
寧筱:“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問池歡也沒跟我說太清楚。”
許徵看著她,過了一陣才道:“他媽媽最近也不太好,我家裡長輩去探望過,說是最好不要受刺激,仲亭生病這事兒暫時就不要給他家裡知道了。”
趙柯聽完一點頭,收起平時的不正經,“那仲亭哥是做手術不做手術?”
全都看著寧筱。
寧筱搖頭。
人沒住進醫院,沒有得到完善的診斷,誰也說不好。
寧筱昨晚自己該做的就走了,每次隻要許徵在這兒,她也不便多待。
祁正陽要送她,她婉拒了。
寧筱走後,趙柯像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朝祁正陽抬下巴:“祁哥,你追人追幾年了怎麼好像一點收獲都沒有?”
祁正陽冷笑,“人對我沒那意思,不追了。”
許徵沉默著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低垂著眼簾抽著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隔天許徵就去親自找了一回程仲亭,勸他盡早就醫。
程仲亭趕著去機場,兩人在仲遠資本樓下分別。
許徵指尖夾著煙,陽光下眯起眼睛看程仲亭,“你這樣下去不行,什麼事兒都沒做呢人沒了。”
程仲亭一拳捶在他胸口:“我活得好好的,你他媽別咒我。”
兩人相視一笑,許徵看著程仲亭上了車。
後視鏡裡,許徵那身著黑色大衣的身影染了幾分滄桑,程仲亭收回視線。
“小龔。”
他仰靠在車座上,喊前面副駕的人。
龔傑轉身的同時,連帶著開車的司機也往車鏡裡掃了一眼。
程仲亭摁著隱隱疼痛的額頭,啞聲開口,“回來之後約一下醫生。”
每天下午茶時間,就是池歡放空的時間。
沒有被工作佔據的時間其實她挺難熬的,因為一到這種時刻,她總會想起程仲亭。他現在一個人,母親關懷不了他,父親處處打壓他,往日和睦的家人早已形同陌路。
唯有最疼愛他的爺爺奶奶一直留在那裡,可他們年事已高,無法奔波與操勞,連累了困了病了,也無法向他們訴說。
池歡有時候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自以為是的對他好,他是不是並不需要?但是隻要一想起陳碧笙曾經對他做的那些事,她就沒有辦法袖手旁觀,她總是要為他討回公道的。
下班之後,是陳碧笙來接的池歡。
今天沈言吾不在,因為陳碧笙說是家庭聚會。
所謂的家庭聚會,就是回到山水閣,陪程建寧和陳碧笙吃飯。
而山水閣是以前程仲亭的家。
車子剛駛進大門,還沒往車庫停靠,池歡心口已經開始瑟縮的疼了。
以前總是覺得每個人的痛苦不能相通,也就無法體會他人的痛苦,但是這一刻,池歡能感受到程仲亭和他弟弟在得知自己的家被人霸佔之後,內心是多麼痛苦。
所以仲曦連見程建寧一面也不肯。
在他心裡,早就沒了這個父親。
已至隆冬,夜裡下過雪,山水閣外蒼天大樹和花園裡植被早已銀裝素裹。
而燈火通明的屋子裡,壁爐裡噼裡啪啦滋著焰火,讓池歡覺得特別熱。
陳碧笙用金色小叉給池歡叉起一粒藍莓遞過去,“囡囡,先吃點水果,你叔叔還在樓上開視頻會議,我們等會兒他。”
她在家中優雅如常,一身行頭毫無家庭主婦的影子,年輕,美麗,看似三十出頭的精致女人。
第172章 程仲亭你在哪裡
池歡接過陳碧笙遞過來的藍莓,慢吞吞拿到嘴邊。
她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客廳裡的陳設,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馮女士留過洋的,作風新派,骨子裡都是小姿情調,在陳碧笙霸佔山水閣之前,這裡的每一處裝潢擺設都十分講究,而不是俗氣的一擲千金。
而現在,過去馮女士喜歡的那些東西都沒有了,連那個有錢都買不到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落地燈,也沒了蹤影。
池歡垂下眼簾,她心裡不斷的發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她一定要這樣做呢!
陳碧笙的種種行為,從破壞馮玉露的婚姻開始,就在一步一步的把馮玉露往恥辱柱上釘,池歡漸漸地能理解馮玉露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崩潰成這樣,連醫院都不能離開。
一個人的心要是生病了,再好的醫生再好的藥都不一定能治好。
在發生這些事情之前,池歡對陳碧笙唯有的感情就隻有厭惡,但是現在她真的好恨她。
最近她特別容易回想起嫁給程仲亭的三年間,在程家看到的一切。
在陳碧笙沒有回來之前,她不知道程建寧和馮玉露的夫妻情分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她由衷感受得到,程建寧是很疼自己兩個兒子的。哪怕有時候程建寧對程仲亭沒有好語氣,那也僅僅隻是父子兩人在工作中起了爭執或是意見不合,而不是現在的矛盾重重,爭鋒相對,水火不容。
還有爺爺奶奶。
程家二老這些年安度晚年,日子過得悠然自得,原本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夠看見程仲亭當父親,能手捧重孫四世同堂……可是現在,二老估計也沒有精力去奢望這些了。
陳碧笙一直在旁邊和她講一些生活日常,她有意想要池歡搬到山水閣來住,池歡充耳未聞。
不過陳碧笙也沒有逼她,畢竟母女分開二十幾年,剛剛才相認,必定是生分的。
陳碧笙對池歡講:“我看你那個養母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她也辛苦養了你這麼多年,過段時間我去看看她吧,我想給她一筆錢,大家把關系算算清楚,以後最好就不要再來往了。”
池歡見鬼一樣看她,倒也沒多驚訝她能說這種話,冷血無情的人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她不是我養母。”
池歡毫無情緒波動的回陳碧笙,甚至還有點嬉皮笑臉的,“我也不會跟他們劃清界限,你要不高興我也沒辦法。”
陳碧笙沒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狹隘,板著臉直說:“這不是我高不高興的問題,我和你叔叔就要舉行婚禮了,池家一直跟程仲亭有聯系,你和程仲亭又結過婚,以後該怎麼面對周圍人的眼光?還有,你盡快把名字改回來,你親生父親姓楊,你叫楊珞詩。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姓。”
池歡沒接她話,自顧自的去吃別的水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