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歡來不及避開,胸口立馬被果汁淋湿,橙色液體順著衣料流到她的腿上,又髒又狼狽。
盛嫣驕傲的昂著下巴,還打算罵她幾句,盛航突然出現將她拉到一邊。
在她的驚呼中慍怒責罵:“盛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盛嫣一看是她哥,氣焰下來不少,但仍舊沒有悔意,“我本來就不喜歡她,今天我生日,我不想要她來的……”
盛航蹙著唇,目光森森盯著她,“道歉!”
盛嫣滿臉怒火,“我不!”
“道歉。”
再次說這兩個字的,是另一道冷厲的聲音。
站在花園中央的三個人同時那主屋大門那頭看去,便看見程仲亭繃著臉站在那裡。
他脫了上衣,白色襯衫的袖子隨意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臂。
細長的指尖掐著半截煙,想來也是出來抽煙的。
哪知道偏偏就瞧見這一幕。
程仲亭邁開長腿走過來,皺眉盯著盛嫣。
這會兒盛嫣的氣焰已經全部下去了,低著眼睛一聲不敢吭,更是不敢看他。
對於程仲亭,盛嫣喜歡是真喜歡,怕也是真的怕。
換句話說,她的父母和集團那些三朝元老,也多少有些忌憚他,這種忌憚來自他身上強勢的壓迫感和震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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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仲亭盯了盛嫣好一會兒,這才去看池歡:“有沒有事?”
池歡說:“都髒了。”
大夏天的,橙汁即便很快幹了,布料也會很黏糊,難受。
程仲亭看了一眼旁邊沉默的盛航,又看盛嫣:“給你嫂子道歉。”
盛嫣氣呼呼的絞著十指。
心想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我才不要喊她第二遍!
之前在客廳喊她已經很給她面子了!
但是礙於程仲亭目光的壓迫感,盛嫣真是怕他對自己動手,垂著頭含含糊糊的,“對不起。”
池歡說:“我沒聽清。”
盛嫣抬頭,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大聲,“對不起!”
說完就大哭著跑開了。
聽到外面聲音的馮玉露剛開了門出來,就和盛嫣擦肩而過。
看小姑娘哭得那麼那麼厲害,不由得愣住,“怎麼了這是……”
轉身看向那頭三個人,走過去,“嫣嫣怎麼哭了?你們誰罵她了?”
盛航說:“她不懂事,該罵。”
馮玉露這才看見池歡裙子上的汙漬,瞬間想到什麼,說,“跟我來,帶你去換衣服。”
小孩子不懂事,而且今天她生日,總不能教訓一頓。
池歡下意識看程仲亭。
程仲亭抽著煙,輕點了下頭,池歡便跟在馮玉露身後去換衣服了。
.
池歡個子嬌小,馮玉露拿的盛嫣的裙子給她換。
她就站在池歡面前看著她換。
池歡:“……”
她表示不理解,馮女士怎麼和程仲亭一樣,有看人家換衣服的癖好。
也不好說什麼,默默的把髒衣服脫了下來。
馮玉露目不轉睛的,盯著池歡平坦的小腹。
除了一個小小的可愛肚臍,什麼都沒有。那裡原本該孕育著一個仲亭的小孩。
馮玉露越想越氣。
在池歡換好裙子之後,咬著牙根,將那張病歷從包裡摸出來扔在她臉上,“池歡,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池歡被紙張劈頭蓋臉砸得楞了一下。
反應過來之後,拿著認真看了看。
越看,眉頭皺得越深,她問馮玉露:“您是從哪兒來的這個?”
馮玉露看她那淡定的樣子,越發覺得她做這件事是想當然,氣到了頂點:“你甭管我從哪兒得來的,池歡我就問你,你嫁給仲亭這三年,程家虧待過你沒有?”
池歡低著眼簾,目光還停留在那張紙上,抿著唇沒有吭聲。
馮女士這麼煩她,竟然今天這麼好心要帶她來換衣服,剛才池歡還覺得其實馮女士對自己沒這麼壞。
沒想到這獨處竟是另有蹊蹺。
馮玉露穿著高定小套裝,用著最優雅的姿態,罵著最刺耳的話:“養隻寵物還曉得討好主人,池歡你是連小畜生都不如的。外面多的是女人排著隊想給程家傳宗接代,要不是老太太指定了要你,你覺得你哪裡來的資格成為仲亭的妻子?你對得起仲亭,對得起老太太嗎?”
由始至終,池歡都是淡漠的一張臉。
事情已經發生到今天這地步,雖然她不知道馮玉露是哪裡搞來的這張病歷,她也不打算解釋和追究了。
她把病歷對折,再對折。
然後抬頭,對馮玉露說:“我就是,不喜歡程仲亭。”
“所以不想給他生孩子。”
“有了孩子就會有牽連,我不想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程仲亭剛走到客臥門口,池歡的話聲聲鑽入他的耳朵。
西褲包裹著的筆直雙腿僵了兩秒,然後抬手推開了虛掩的門。
過堂風打在池歡的後腦勺上,她下意識的轉過頭來,便對上程仲亭沒有任何情緒的目光。
池歡的心裡,狠狠縮了一下。
而程仲亭,也隻是淡然的看向馮女士,“您先出去。”
馮玉露果斷覺得程仲亭是聽見她和池歡的對話了,表情復雜:“仲亭……”
程仲亭語氣平靜,又道:“先出去吧。”
第36章 推開
馮玉露點頭。
似是想到什麼,提醒他:“你別對池歡動手。”
“不會。”
程仲亭推著她出去,鎖了門。
隔壁臥室,盛嫣將剛才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她更討厭池歡了。
這女的不僅玩弄她哥的感情,還打掉她大哥的孩子。
在盛嫣心裡,對池歡是有深刻的階級歧視的。她覺得池歡配不上程仲亭,程仲亭可以不要她,但她沒資格做一切忤逆他的行為。
盛嫣拿出手機,給葉瑾華發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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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臥內,池歡和程仲亭站在屋子中央,兩人僅僅隻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
程仲亭冷厲的看了她許久,才把視線轉到她手裡。
“拿過來看看。”
說的是她手裡那張病歷。
池歡臉紅脖子粗,有種幹了大逆不道的事被人當面戳破的狼狽。在她怔忪著沒來得及把病歷遞給程仲亭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拿了過去。
他擰著眉,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內容。
也看了下面的時間。
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那時候他在做什麼,在忙著東陽科技的收購計劃,不是在天上飛,就是和團隊在酒店進行雙方會談。
就是那個時候,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被她扼殺掉了。
好樣的。
程仲亭再次抬眸看池歡,眼中盛著池歡看不懂的晦暗,結了霜般冰冷。
他慢悠悠的撕掉,唇輕啟,“不僅吃藥,就連不小心懷上的,也都要打掉,是嗎?”
池歡仰著頭和他對視,心頭咚咚咚的。
此時的程仲亭看似平和,但池歡看得出來,這是他離她最遠的一次。
她好像,很成功的把他推開了。
池歡點頭,“是,我不想要你的小孩。”
程仲亭嗤了一聲,諷刺道,“做的時候倒是挺享受。”
他不是什麼好男人,在男女關系上,永遠不可能跟女人低了頭,所以他說這種話侮辱池歡,池歡也不覺得多驚訝。
池歡說,“七情六欲誰都有的。”
程仲亭站在她面前,低著頭看了她好一陣,然後點了頭。
他拿出手機打給龔傑:“現在回來。”
等待龔傑的這個過程,程仲亭沒開口,池歡也沒敢出去。
她站著,程仲亭坐著。
程仲亭點了根煙坐在這客臥的單人沙發上,抬頭深吸一口,便看見玻璃窗上折射的兩個人的影子。
池歡還是很乖巧的,站在他跟前。
雙手交握在身前,微微低著頭,像是在等候他發落。
他摁了摁眉心,疊起雙腿往後一靠,姿勢闲適。
又抽了口煙,抬頭看池歡,沙啞的嗓音帶著顆粒感,“是不是北海道那次懷上的?”
池歡的臉頰不由得暈開了一層粉,她微微別開臉,“大概吧,沒記。”
嘴上說得漫不經心,心裡記得明明白白。
那次周末陪他去出差,辦完公事他臨時起了意,讓池歡請了幾天假,兩人去了一趟北海-道的小-樽和札-幌。大概是因為白阿姨不在,兩人都很放縱。
整整三天。
在孩子沒了的時候,池歡算出時間,就是那個時候有的。
其實都是天意。
在最喜歡的地方,和最喜歡的人有了孩子。
到最後發現是一場空歡喜,人不屬於她,那孩子也是不該來的。
之後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