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偲偲,我前兩天跟你提議的事,要不你考慮考慮?”
傅偲不願意接受,“他肯定活著,我不要。”
“有時候寧可信其有,我找她幫我外婆看過,很準的,說我外婆臨死前留了重要的東西,還說她剛下去那會很苦,腳上沒鞋穿。我媽之前做了個夢,就說看到我外婆是光腳的。”
傅偲使勁搖頭,“不行。”
“你想想啊,讓她來看看,萬一什麼都看不出,那不就說明趙薄琰活得好好的嗎?”
孫天諭看到傅偲的臉色,似有些被說動。
“你看外面在下雨,一會肯定沒生意,我這就讓她過來。”
傅偲嘴唇蠕動下,沒再拒絕了。
孫天諭找來的人年紀很大,七十多了,是兒子把她送到門口的。
金婆婆放下傘,讓他去車裡等著。
孫天諭熱情地招呼她進去,“一會就全靠您了,幫我們好好看看。”
“沒問題,先把他的生辰八字拿來。”
傅偲早就將它們寫在一張紙上,她雙手拿著遞了過去。
第717章 我就,不能是個大活人嗎?
金婆婆手指上沾了水,剛接過紙,紙上就湿了。
她擺出工具,讓傅偲點了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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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掐算後,嘆息著搖搖頭。
“又是個苦命的,人死不能復生,可是心裡牽掛得太多,對他和對你來說都不是好事。”
傅偲完全就懵了。
她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的。
孫天諭結結巴巴,原本還抱了別的希望,沒想到這直接給釘死了。
“金婆婆,您……您是說他死了嗎?”
“是,而且是客死異鄉,咽氣的時候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他倒是想回來看看,可總是找不著路,真正是被困死的……”
這話一說出口,誰能受得了。
傅偲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淌,她最後的那點希望都成了泡沫,“不,我還是接受不了,我不要他死。”
“姑娘,人生難圓滿,總會有遺憾的,你放下了他,他才能放心地去重新做人。”
孫天諭摟著傅偲,嚎啕大哭,“趙薄琰啊,你怎麼真的死了啊,你怎麼這麼短命啊!”
傅偲一句話喊不出來,心髒被揪扯得厲害,隻有眼淚越流越兇,怎麼都止不住。
孫天諭哭得五官都崩了,“金婆婆你想想辦法,你把他招過來,讓偲偲跟他講幾句話就行。事成之後必有重謝,讓他們好歹道個別吧。”
金婆婆似有猶豫,“我也是看到你們這樣,我於心不忍,我試試……”
屋外面有風有雨,院子裡高高懸起的燈光下,一串串雨絲密密麻麻,風鈴被吹得咣當作響。
門被人從外側拉了下,有人走了進來。
風鈴聲變得清脆,叮叮叮——
但屋內的人顯然都沒聽到。
孫天諭一個勁地抹著眼淚,嘴裡在說著:“趙薄琰,你一路走好,回頭我給你燒大房子跟豪車,我知道是我連累你的,嗚嗚嗚——”
“但是看在偲偲的面上,你給我一條生路。”
有腳步聲過來,金婆婆搖晃著手中的鈴鐺。
“上身,上身!”她一遍遍呼喊著。
下一瞬,金婆婆一個激靈,雙眼緊閉,搖晃鈴鐺的雙手慢慢垂下去。
緊接著她猛地抬下頭,整個人神色都變了。
但她抬起的視線,一下卻看到了站在傅偲和孫天諭後面的男人。
傅偲毫無察覺,試探著喊了她一聲,“薄琰,是你嗎?”
金婆婆沒有應聲。
她跟前的桌上擺著趙薄琰的一張照片。
她視線掃過去看了眼,再看看她們身後的男人!
傅偲聲音裡全是悲痛,“薄琰,對不起,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是在怨我嗎?”
金婆婆的臉色發白,忙收拾了桌上的東西。
孫天諭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看她,“您這是……”
金婆婆腳邊放了個包,將她的香爐等物件統統塞進去,一句話都沒說,就提著東西跑了。
傅偲看她從身邊走過去,有些摸不透她要做什麼。
她視線追著金婆婆,然後才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一動不動地就站在她們身後。頭發上的水在往下掛,兩個肩膀也都湿了,像是從水裡爬出來的。
孫天諭一扭頭,也看到了,嚇得她用手捂住嘴。
旁邊的傅偲忙起身,不過有點不敢認。
孫天諭也疑惑,這金嬤嬤這麼厲害嗎?她原本以為就是上身說說話,沒想到能直接招到眼跟前來。
孫天諭聽到門被推開,她衝著老人的背影喊:“別走啊,我給你加錢,你把我外婆也招上來!”
到時候他們還能一起走,不寂寞。
哐當,門被重重甩上。
傅偲走過去抱著趙薄琰,上下摸了摸他的手臂。
“天諭,是能摸得到的。”
她再往上,摸摸他的臉,“還是熱的。”
趙薄琰看看外面的天,跟剛才發生的一幕倒是絕配。
桌上還點著幾根蠟燭,蠟油往下滴,掉在他的照片上。
傅偲問他,“你死在哪了?”
趙薄琰的眼皮跳了下,握著她的手,將她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
有力的心跳聲透過掌心傳出來,“我就不能是個大活人嗎?”
傅偲一把握緊了,另一隻手去掐趙薄琰的臉。
她用了十足的勁,趙薄琰痛得皺眉。
傅偲喜笑顏開,臉上滿滿的笑意,一邊說著太好了,一邊卻也沒松開。
趙薄琰握向她的手腕,“有話好好說,先松個手。”
“原來那個金婆婆是騙子啊,怪不得錢都沒收就跑了。”
她們像是這才反應過來。
趙薄琰很難想象,她們居然信這一套?
“趙薄琰,我就知道你肯定活著,吉人自有天相!”孫天諭趕緊招呼他過來坐。
她真這麼想的?
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可看到擺在外面的祭品了。
傅偲哭哭笑笑的,又覺著不好意思,幹脆就轉過身趴在沙發椅背上。
“你們先聊著,我……”孫天諭將單獨的空間留給他們。
她看趙薄琰身上都湿了,就去給他拿了條幹毛巾。
孫天諭識相地跑到樓上去,趙薄琰擦了擦頭發後,將毛巾扔在旁邊。
他靠過去,半壓在傅偲的背上,“是看到我不高興嗎?”
傅偲胡亂擦著眼睛,“那怎麼可能呢。”
她說完這話,緊接著又說道:“你怎麼來了。”
趙薄琰分不清她這話裡的真正含義,“我不該來找你嗎?”
“要找,你早就找了,都一個多月了,你哪怕打個電話給我也好吧。”
她就不信了,隻要心裡牽記,聯系到她很難嗎?
“我手機不見了,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月。”
“那你不能借醫生護士的嗎?”
趙薄琰輕撫著她的肩頭,“我一直昏迷著,能醒能再見你就不錯了,出院以後倒是想過要告訴你一聲,隻是想著你應該不會在乎我的死活,或許還覺得死了正好……”
“趙薄琰,你在開什麼玩笑!”
傅偲直起身來,眼圈通紅,“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趙薄琰將她用力按在了懷裡。
“所以我第一時間就回來了,想當面看看你的反應。”
“那你現在看到了,你滿意了嗎?”
傅偲狠狠地抓了他的後背。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我很滿意。”
第718章 你這是在給我招魂嗎?
他確實已經到鬼門關去走了一遭,這個病好像和身體底子也沒太大關系。
簡直就是無差別攻擊,趙薄琰從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弱不禁風的一天。
桌上的蠟燭被風一吹,燭火搖曳。
蠟油滴滴答答,將照片中趙薄琰的那張臉燙了一層白白厚厚的油。
傅偲看不過去,從他懷裡退出來後,將照片拿起丟在旁邊的垃圾桶內。
“你這是在給我招魂呢?”
“你才看懂嘛。”
“那人從哪找來的?”
傅偲想到金婆婆說趙薄琰死了,而且死挺慘,一直在下面徘徊,她就心裡膈應。
“天諭找地,幫她外婆招過,說挺準的。”
趙薄琰湊近那兩根白蠟燭,慘白的光打在他臉上,眉目被分割得恰到好處,臉上無幾兩肉,看著輪廓更顯冷硬。
傅偲撐著小臉在旁邊看。
生怕一會燈滅,人也走了。
趙薄琰吹了一口氣,燭火搖曳起來,“那你把我招上來想和我說什麼?對不起嗎?你又沒做對不起我的事。”
傅偲到這會鼻子還是酸的,“我想問問你在下面有沒有挨餓,有沒有被人欺負。沒人給你燒紙,你就沒有錢,連個保鏢都請不起。”
“你乍到那地方,會不會被人追著打?”
趙薄琰眉頭攏起來,“你就堅信,我這麼混不好嗎?”
被追著打,是不是有些太慘了?
“我怕你被打後,心生怨氣,要來纏著我。”
呼——
趙薄琰將火吹熄掉。
他側過臉去,定定地看著傅偲,“你今晚就是想和我說這些的嗎?還有別的麼?”
她抿緊了嘴角。
“那我還是先走了吧。”趙薄琰說著要起身。
“你去哪?”傅偲僵硬地問了句。
“去一個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傅偲其實還有好多話沒問的,“你舍得?”
“這次死裡逃生後,我看穿了很多,我找個深山老林去出家。”
真假的?
她有些吃不準,讓趙薄琰出家,他甘心嗎?
但一場大病,很有可能會改變人的心性。
孫天諭在樓梯那裡偷看,她急得跟一隻上跳下竄的猴子一樣。
這兩人在搞什麼,見不到彼此的時候,都生怕對方死了。
這一見到了吧,就極限拉扯,拉扯個毛線啊!
“偲偲,你說話啊,把你對他的想念都說出來,你明明希望他活著,恨不得天天燒高香能見他一面,你別當啞巴啊!”
孫天諭想把自己的嘴,按傅偲身上去。
“得到的時候要珍惜,是不是你說的?”
趙薄琰聽了孫天諭的話,看向傅偲的眼神越來越熾熱。
算了,等她主動,比登天還難。
“醫生說我經過這一次,身體可能沒有以前那麼好了,我要再沒個知冷知熱的在身邊,往後的日子是沒法過了。”
傅偲抱住他的肩膀,手臂收緊了些。
趙薄琰擁在她背後,將她狠狠地按在懷裡。
孫天諭松了口氣,造孽啊,這兩人總算是鎖死了。
離開琴室的時候,趙薄琰注意到了那個風鈴,他看到了寫在上面的字。
孫天諭在旁邊道:“這可是偲偲親手寫上去的。”
傅偲瞪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