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站在邊上的秦謹,都聽不出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又有幾分是想逼著傅偲不做傻事的假?
傅偲用手捶打在他的胸前。
“為什麼要逼我,我閉上眼睛都是那些人的臉,一張張我都記得很清楚……”
“偲偲乖,不要想了,把他們都忘了。”
傅時律按著她的腦袋,將她按到懷裡。
“怎麼忘得掉?我想起來就惡心……哥,就算我活下來我也不會開心的……”
傅時律難以想象如果她沒了,他會怎麼樣?
從小吵吵鬧鬧的妹妹,沒大沒小的妹妹,她乖巧起來那麼惹人疼,前幾天分明還是那麼鮮活的樣子。
“相信哥,都會過去的,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
“怎麼可能呢……”
“隻要你自己能放下,那件事就是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傅時律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必須活下去。
盛又夏轉身下了樓,即將出門的時候,被佣人叫住了。
“少奶奶,您什麼時候搬回來啊?”
盛又夏搖了搖頭,“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怎麼會呢,傅小姐她跟您最親,她現在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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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又夏已經走出去了,她也不想逃避,但如果不這樣的話,她隻會被困死在這團沼澤裡。
連續一周,盛又夏就跟生了一場重病一樣,連門都沒出。
關名姝的房間內,高敏盯著棋盤在看。
“你姐睡著了嗎?”
“嗯。”
“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盛又夏口風很嚴,她試探了幾次都沒用,關名姝隻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具體什麼事,她並不清楚。
傅偲的事,被傅家藏了個嚴嚴實實。
她並不是知情者,更不是參與者,隻不過看著這幾天傅時律都沒找過盛又夏,這倒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關名姝忙丟了棋子過去,盛又夏剛換上一身衣服要出門。
“夏夏,你去哪?”
“去樓下走走。”
盛又夏在玄關處換著鞋子,看到高敏也出來了,“我一個人待會,你們別擔心我。”
她下樓的動作有些焦急。
她其實是接了秦謹的電話。
來到樓下,盛又夏看見了秦謹的車,她沒有讓司機送,是自己開過來的。
盛又夏走到車旁,盯著緊閉的車門看。
車窗被落下了下去,“夏夏,上車。”
盛又夏隻好輕拉開門,坐了進去。
她這幾天都沒去西子灣,就連一個電話都沒打。
她沒臉了,她隻想自己躲起來。
“夏夏,你是不是睡了?被我吵醒了吧?”
“沒有沒有。”
秦謹手伸向後面,拿了一束花,花束不大,裡面裹著幾支向日葵。“剛才路過花店正好看見,收下吧,養在房間裡一定很好看。”
盛又夏有些惶恐地接在手裡。
“謝……謝謝。”
秦謹知道她記掛著傅偲,隻不過問不出口罷了。
“偲偲好多了,時律跟學校那邊請了假。她這兩天肯吃東西了,今天還下樓在院子裡待了會。”
盛又夏盯著懷裡的太陽花看。
一朵朵明黃色的花,像個大臉盤一樣,每一朵都在笑,很像偲偲以前的笑容。
“她手上的傷沒事吧?這幾天有沒有想不開?”
秦謹猜到,那天傅時律在浴室裡說的話,她應該都聽見了。
“傷口在開始結痂了,也沒有不想活的念頭了。”
隻不過秦謹和傅時律依舊害怕,怕一時風平浪靜之下,是傅偲給他們的假象。
畢竟,誰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她。
“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一定要跟我說。”
“有啊,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盛又夏聽到這,眼簾不由輕抬,“您說。”
“趁早走出這件事的陰影,等你走出來了,你幫幫我,幫我拉時律和偲偲一把……”
盛又夏不由抱緊懷裡的花束。
包裝紙發出噼啪的聲響。
她可能也做不到。
“夏夏,你那樣的做法是對的,如果你跑出去能叫到人,那麼偲偲就能得救了,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
隻不過事與願違罷了。
性格是埋在骨子裡的東西,盛又夏從小在崔文姍手底下討生活,她比任何人都要更理智一分。
這種理智,大多數情況下是能救她的。
盛又夏癟著嘴角,不想讓眼淚流出來。
秦謹主動將她抱住,“夏夏啊,我不知道要怎麼勸你,怎麼勸時律,隻能靠你們自己走出來了。”
盛又夏羞愧難當,她的女兒出事了,她比任何人都難受,可她現在卻還要抽出時間來安慰盛又夏。
她緊緊地回抱住秦謹。
“我暫時會讓偲偲住在西子灣,爺爺還不知道這事,他年紀大了。”
誰都接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盛又夏眼圈再度發紅。
“您也要保重身體。”
秦謹答應著,“好。”
盛又夏抱著那束花回去時,在樓角蹲了會,直到眼睛裡不再流淚,情緒被收拾得恰到好處後,她這才起身。
不能再這樣廢物一樣的浪費時間了。
她得讓自己活過來。
第285章 搬回來,這是你欠她的
西子灣的陽臺都被封起來,就怕傅偲還會想不開。
這幾天,有個男人進進出出的,經常過來,是傅時律的助理。
“傅先生,那位幕後指使者確實是您的病人,動過兩次手術,其實恢復得已經不錯了……”
隻是眼睛裡總有異物感,這不是傅時律能解決的。
他的眼睛早年受過傷,沒瞎都不錯了。
“還有盛小姐她,今天去工作室了。”
傅時律波瀾不驚的臉上,總算有了些表情,“她去幹什麼?”
“看樣子應該是工作的。”
工作?
除了傅偲以外,所有人都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傅時律沒說什麼,轉身往外走去。
傅偲此時站在樓梯口,樓梯很高很高,如果她一條腿跨過去,再用力一跳的話,她可能就解脫了。
她握緊欄杆,表面上看著很平靜的一個人,可心裡早就死了一樣。
傅偲的腿動了下,然後慢慢抬起。
傅時律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想也不想地衝過去,一把將她扯到跟前來。
“你幹什麼!”
傅偲隻好收住腿,她剛才如果一點猶豫都沒有的話,這會人已經在樓底下了。
“哥,我沒想做什麼。”
她的解釋太蒼白了。
傅時律抱著她的肩膀,將她強行帶回到臥室,傅偲意識到了什麼,想掙扎。
“我想下樓,我想出門,我不想被關起來。”
可隻有這個已經被改造得密不透風的臥室,才是最安全的。
跟失去她這個風險比起來,別的都是空的。
秦謹過來時,正好看到女兒被關起來的一幕,她過去就要開門。
“你幹什麼啊,你這樣會把她逼瘋的!”
“瘋了也比死了好!”
傅時律按住秦謹的手腕,“剛才她差點從樓梯那邊跳下去了。”
秦謹一臉怔忡,腿也有些軟。
“她怎麼還是想不開?我以為……”
以為過了一周,她總能慢慢想開了。
秦謹跟傅時律聊了幾句,她看兒子有了越陷越深的樣子,這不是個好兆頭。
她帶著男人去了書房,“你要實在過不去那一關,你也放了夏夏,以後就讓她跟我們劃清界限,永遠不要關系了。”
傅時律聽著這話,又覺得難以接受。
怎麼可能呢!
“媽,你心裡能做到完全沒想法,是嗎?”
秦謹輕嘆口氣,“我隻看事情的對和錯。”
“那她躲起來的那段時間呢?她可以害怕,但她不能不告訴我,不能害怕到隻是躲著,而什麼都不做!”
秦謹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卻毫無欣賞之意。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也許就會那樣。”
“也許……”
傅時律嘴角溢出聲冷冷的笑意。
“況且,夏夏也說了,她去喊人救偲偲,但是被迷暈了。”
“如果她說的這個人真的存在,那他們跟侮辱偲偲的人就是一伙的。既然都把她迷暈了,為什麼隻是把她藏起來,她卻沒事?”
那幫人是衝著傅時律來的,那麼就該知道這兩個女人,對他來說一樣重要。
秦謹不想再追究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放不下,那你就徹底結束吧。”
*
盛又夏是最後一個離開工作室的。
忙碌的工作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如今看著燈光盡數熄滅,她站在黑暗中,疲憊感越來越重。
盛又夏踏著月色想回去,傅偲的手機關機至今,她很牽掛,但卻不敢過去看一眼。
盛又夏打算去開車,卻看到她的車子旁邊,停著另一輛黑車。
她以為看錯了,視線漸漸挪到車牌號上。
盛又夏有種窒息感。
傅時律衝她按了下喇叭,示意她上車。
她走了過去,將手放到車門上,她嘗試著拉了下,但是沒拉開。
似乎是車門鎖著。
盛又夏又試了幾下,傅時律才將門打開。
月色掩在她白皙的臉上,盛又夏並未立馬坐進去。
“有事嗎?”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能這麼問了。
傅時律聽罷,卻是揚起了一抹譏诮,她覺得他就不該來找她是嗎?
是怪他打擾了她平靜的生活?
“關於偲偲的,你連聽都不想聽了,是嗎?”
“不是。”
傅時律單手圈著方向盤,“上車。”
她最終還是坐了進去,但傅時律不說話,盛又夏等了會,隻能自己張口。“偲偲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