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患難見真情,盛又夏的心裡是完全有他的。
傅時律當天就約了盛又夏,定了家餐廳,最讓他心裡舒坦的,是她真的答應赴約了。
盛又夏好不容易甩開那幫記者,她走進餐廳時,服務員都沒問她找誰,直接帶著她往裡走。
一看,就是被包場了。
“傅太太,您請坐。”
服務員要幫她拉開椅子,但是被盛又夏按住了。
“我們單獨說會話。”
“是。”
她沒有刻意打扮,頭發用抓夾抓在腦後,耳側不小心垂了一小縷下來,小巧精致的耳垂上嵌著大點位的奧白珍珠。
盛又夏坐定下來,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看到男人旁邊的空位上,放著一束花。
“什麼時候回來的?”
盛又夏的表情相較傅時律來說,疏離很多。
男人拿過菜單,想要遞給她。
但盛又夏隻是輕揮了下手,“不用了,你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她還說你收紅包了?”
傅時律手緩緩地收回去。“沒有。”
那女人說給了八百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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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又夏在網上找到這則信息的時候,差點沒笑死。
“她當時非塞給我,不過動手術的時候,我讓護士強行還給她了。”
盛又夏低下頭時,頭發從抓夾裡跑出來,她自己沒有意識到,傅時律伸手想給她捋至耳後。
手才輕觸到她的臉,她就避開了。
盛又夏手指在臉上揩了兩下。
“我聽媽說,你要幫我。”傅時律說這話時,尾調都是上揚的。
眼角眉梢處微微揉著抹笑意,整個人浸潤在華麗的光圈中一般。
“這事,對你困擾那麼大嗎?”
這就是無端指責罷了,再加上一點荒唐的色彩,卻引得一群鍵盤俠對他群起而攻之。
傅時律視線依舊釘在她臉上:“不算困擾,但是,心寒。”
他願意拼盡全力,甚至搭上自己的名聲幫她女兒一試,可那人呢,轉身就捅了他一刀子。
“這世上的人,千姿百態,各有不同。有的人從來沒見過你,甚至絲毫不了解你的品性,但他操起鍵盤謾罵你的樣子,仿佛你是他的殺父仇人一般。”
“良言一句暖三冬,惡語傷人六月寒。”
真正善良的人,不會花這幾十字、幾百字去讓別人不痛快。
盛又夏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將臉別向了窗外,“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傅時律整個人,都是溫和的,“夏夏,你這麼在乎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她一下飛機,就來奔波他的事,有些在乎是藏都藏不住的。
盛又夏覺得差不多了,該攤牌了。
她冷峻的面容並沒有因為男人的這番話而松動,“傅時律,我們做個交易。”
傅時律心裡陡然咯噔下。
“什麼?”
“我幫你澄清那通電話的內容,你放過溫在邑,放過溫家。那批原料廠家突然斷供,是要把溫家拖死吧。”
幾乎是一瞬間,傅時律的臉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種不可置信和怒不可遏,全部顯露出來。
“你是來跟我談條件的?”
“傅先生,我們都是商人,利益最大化不好嗎?”
男人手握著杯子,盛又夏看到他正在一點點捏緊。
“你當心手,割傷了手上神經,說不定連醫生都不能做。”
傅時律面色冷冽如冰霜,“我要是說不呢?”
“那麼對不起,你的事,我也愛莫能助。”
傅時律盯著那個杯子,仿佛已經被他捏碎掉了,不知道是誰拿了玻璃碎片,正在往他千瘡百孔的心上亂割。
“你以為,我就非要你幫忙嗎?”
“確實不是必要的,那我先告辭了。”
盛又夏拿起包起身。
傅時律往後靠,餘光睇過那束沒來得及送出去的花。
服務員看到盛又夏站起來了,以為是有什麼需求,她趕緊快步上前,“請問,是要點餐嗎?”
盛又夏輕搖了搖頭,“不吃。”
傅時律手放到旁邊,摘了一朵玫瑰,將花插在面前的水杯裡。
那朵花,仿佛突然間沒了生氣。就像他和盛又夏之間,一樣。
“我同意了。”
傅時律開口說道。
他的語氣裡,沒有一點妥協,倒像是放棄了什麼。
盛又夏嗯了聲,“等溫家的危機一解除,我就出面。”
傅時律嘴角勾起抹譏笑,臉上的每個表情都是生動而充滿嘲諷的。
“隨你。”
第231章 經歷過一次婚姻了,沒必要委屈自己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率先走出去。
盛又夏也沒必要再在餐廳裡待著,服務員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往外面走,真是奇怪,這位先生包下了一整個餐廳,但是連一個菜都沒點。
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外面,天空黑壓壓的,像是隨時會有一場暴雨。
傅時律沒有回頭,身姿在遠處霓虹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挺拔。但那樣的背影落在眼中,卻也蕭瑟而孤涼。
他上了車,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盛又夏收回視線,走向另一邊的停車場。
傅時律回到西子灣後,將按摩浴缸裡放滿水,放在一邊的手機上滾動著源源的消息。
“時律還好吧?要我說,幹脆別幹了,累死累活不說,他媽的還要受這鳥氣。”
“就是,這世道白眼狼太多了……”
“這種人,就算給她女兒治好了都沒用,回頭還得說你收紅包。”
傅時律手臂撐在兩邊,人漸漸地往下沉,直至水面淹沒過那張無與倫比的俊臉。
秦謹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手摸了幾下,然後將手機拿起來。
裡頭,女人的說話聲還帶著激動,“怎麼樣怎麼樣?夏夏是不是答應幫忙了?”
傅時律從水裡鑽了出來,手掌順著前額往後梳,大背頭展露出的額角幹淨而飽滿。他眼裡滿是晦暗和濃稠,她願意幫忙了,是的,隻不過是有條件的。
“嗯。”他輕應了聲。
秦謹高興得跟什麼一樣,“夏夏這姑娘就是好,不愧是我喜歡的,你抓緊啊,趁著這個機會把她追回來。”
傅時律手掌遮住眼簾,然後往下抹了把。
眼裡的鋒芒和疲憊,都被恰到好處地遮掩起來,這兒沒有第二個人,但哪怕是這樣,傅時律都不願意讓情緒外露。
如果沒有溫在邑這檔子事,她會站出來替他發聲嗎?
他猜,不會。
傅時律掛完電話後,站起身來,水哗哗地淌落,在他壁壘分明間劃過一道道溝壑,他隨手拿了件浴袍披在身上。
水漬並沒有擦幹,浴袍被緊緊地吸附住,傅時律發尖上的水珠還在往下滴個不停。
他給盛又夏發了條消息:“接個電話,商量下怎麼合作。”
盛又夏看著屏幕上的這行字,回了個行字。
但傅時律依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要是不答應,你會對我落井下石嗎?”
盛又夏坐在車裡,溫在邑回來的飛機剛落地,她正在等他。
“怎麼樣算落井下石?”
“跟記者說,我確實說過那些話,甚至添油加醋一番。”
盛又夏想都沒想過這事,“傅時律,我給的提議是最好的,你要是還沒想好,那就再想想?”
“我想好了。”
他沒再說什麼,就掛了。
溫在邑從機場出來,所有的行李都讓司機搬到了另一輛車上。
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有司機接你啊,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那可不行,你接的是我這個人,我迫切地想見到你。”
盛又夏開車將溫在邑送回他住的地方,兩人還沒下去,就看到有人走了過來。
外面昏昏沉沉,就連人的面孔也不能看清楚。
溫在邑看到是溫母,便要解開安全帶下去。
但溫太太已經徑自來到盛又夏這邊,一手撐著車門,面色依舊是陰鸷難看。
盛又夏落下車窗,打了聲招呼。“阿姨,您好。”
溫太太目光穿過她臉龐,睇落在自己兒子的身上。“在邑,回來了不先到家裡一趟嗎?”
“我剛落地。”
溫太太一手滑到車門框處,這才看著盛又夏的側臉。
“我聽在邑說了,這次他出事是你不離不棄,還準備拿錢出來幫他。我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溫在邑聽聞,事情明顯有轉機,他疲倦的臉上露出些笑意來。
盛又夏一手還圈著方向盤,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著這些話怎麼這麼不信呢。
果然,溫太太還有後話。
“想讓我接受你也行,這次的事都是傅時律搞出來的,平白讓我們遭受損失。隻要你肯站出來,證明那些話他確實說過,我可以考慮你和在邑交往。”
這個誘惑夠大吧?
溫家總算松動了,可以試著,是試著接受她一個二婚的。
盛又夏手掌輕輕地摩挲方向盤,驅車的疲憊,都比不上應對這位溫太太。
“當時在邑也聽到那個電話了,傅時律可什麼都沒說。”
“嘴長在你身上,隻有你能說得清。傅時律清高自傲,從小就高人一等,一雙草根患者的眼睛算得了什麼呢?他很有可能會說,你今天讓我不爽了,我就拿別人開刀。”
盛又夏看著溫太太眉飛色舞的樣子,仿佛她已經答應了她,仿佛終於能看到傅時律被追著,人人喊打了。
“我可以立馬給你聯系記者,隻要你說了這些話,以後你們的事,我不管了。”
溫在邑皺起眉頭,“媽……”
“是他先害你的!她想做溫家的媳婦,不該向著你嗎?”
盛又夏手掌撫向額際。
“下車吧。”
溫在邑朝她看了眼。
溫太太一臉錯愕,“你跟誰說話呢?”
盛又夏的小臉別向溫在邑,輕扯了下唇瓣,“你到家啦,下車吧。”
“好。”溫在邑沒說什麼,忙解開了安全帶。
他推門下去的時候,盛又夏輕仰了腦袋,“溫太太,我覺得您三觀不正,有點問題,做人不能這樣。”
“!”
溫太太臉色刷地鐵青,“你再說一遍!”
“我相信您聽進去了,我就不重復了。”
盛又夏將車窗升了回去,然後倒車離開。
溫太太氣得想要追上前,被溫在邑一把拉住,“媽,你要幹什麼?”
“你沒聽她怎麼說我嗎……”
盛又夏將兩人拋在了車後面,她經歷過一次婚姻了,沒必要這麼委曲求全的。
這種事,應該留給溫在邑去平衡,如果實在平衡不了,這段關系也走不到最後的。
兩天後,溫在邑那邊傳來了好消息,被卡的那些原料正順利進港。
盛又夏也沒有食言,按著跟傅時律約定好的那樣,站了出來。
給他澄清。
第232章 我不約,她不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