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又夏沒指望對方能這麼做,果然,手機上始終沒有回應。
她從沙發上起身,窩坐在地上,盛又夏一直盯著手機屏幕。
時間走得很慢,跨年了。
遠處的煙火更盛,她的臉被映得忽明忽暗,盛又夏手臂枕著茶幾,腦袋輕輕地擱在手肘處。
她眼睛剛眯起一會,就做了個夢。
夢裡面,媽媽的臉越來越清楚,她穿著一條長裙,裙擺飄逸。
“夏夏,夏夏快過來。”
盛又夏看得見她,但怎麼走,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媽媽。”
“夏夏呀,你長這麼大了,媽媽都快認不出你了。”
“可我一直記得媽媽的樣子,你都沒有變,媽,他們都說我看錯了,但我知道不是的。那個人就是你,對嗎?”
“看來,隻有我女兒記得我,隻有我的夏夏還記得媽媽啊。”
盛又夏猛地聽到一串鈴聲傳來,她幾乎是立馬驚醒的,她坐起身,這兒不是她的夢,是在她的家裡。
盛又夏望向手機,是那個人發來的語音通話。
她想也不想地拿起來接通了,“喂!”
“解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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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又夏從地上撐著起身,“我正在跟他商量,我在想辦法,你別傷害我媽,可以讓我見她一面嗎?”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討價還價嗎?”
那人幾乎不給盛又夏說第二句話的機會,就把通話掛了。
盛又夏剛要回過去,就收到了一張照片。
她點開看眼,是她小區的大門口。
照片上還有圈注,讓她去這裡拿個東西。
盛又夏來不及多想,起身就出門了。
她循著照片,來到了門口的一處綠化帶前,靠著欄杆的一側,果然放了個小盒子。
盛又夏剛彎腰撿起來,對方的語音又發來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大過年的就別勞煩警察叔叔了,東西拿回去再看,那對眼角膜不抓緊,你會後悔的。”
盛又夏捧著那個小盒子,快步往家裡走去。
她一下處在極冷中,隻能緊緊地抱住懷裡的盒子,樓下安靜得很,一個人都沒有。
盛又夏掀起眼簾,每棟樓,每個屋子裡幾乎都亮著燈啊,她的眼皮被凍得幾乎要睜不開了,傅時律這時候在做什麼呢?
手術開始了嗎?
盛又夏腳滑了好幾次,但又實在著急想回家,她從電梯裡出去的時候,看了眼懷裡的盒子。
進門的第一時間,她就撕開了封著盒子的膠布。
盛又夏害怕,不知道裡面會是什麼東西。
但她身邊沒有任何的一個人,沒有人攬過她說別怕,我幫你看。
盛又夏大著膽子,伸出了手……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裡面東西的一剎那,她還是嚇得松了手。
盒子啪的掉在地上,盛又夏的心髒因為恐懼而緊抽起來,那點聲音落到她耳朵裡,卻好像在使勁撕裂開她的耳膜。
盛又夏不敢再去看,她一口氣衝進了洗手間,不停用冷水撲在臉上。
可即便這樣,都不足以讓她恢復冷靜。
盛又夏洗臉的動作,變成了狠狠地拍打臉。
沒人倚靠的情況下,她隻能強迫自己去面對。
盛又夏再度回到客廳內,地上有一截沾了血的手指,她蹲下身去,實在壓不住害怕,就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她看清楚了,手指上有一顆明顯的痣。
錯不了,她記得媽媽這兒就是有顆痣的。
盛又夏淚水湧出來,根本忍不住,她不停擦拭之後,雙眼還是模糊的。
燈光一角籠罩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盛又夏整個人蹲著,身子像是要埋進去一樣。
她哭到情難自禁,拿出手機想也不想地給傅時律打電話。
但是……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盛又夏手背抵著眼簾,根本壓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她重復撥打,那陣機械的女音始終沒有感情的重復一句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第164章 把最後的委屈,都藏好!
傅時律肯定是已經進手術室了。
盛又夏在地上蹲了會,起來的時候雙腿發麻,她撐向旁邊,靠著牆壁以後,把整件事再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除了相信警方之外,依舊沒有別的辦法。
盛又夏留了女警的聯系方式,她直接把電話打給她了。
“你說什麼?對方送了一根手指過來?”
“嗯,我認得,是我媽媽的。”
“你別急,我馬上聯系人過來。”
盛又夏把心裡的擔憂也說出來了,“那些人既然能把東西送到我小區門口,就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怕被他們知道我報警的話,會對我媽媽不利。”
都能切斷人的手指了,那也意味著更惡劣的事,他們也做得出來。
“你放心,我們會注意的。”
盛又夏掛了電話後,找來了一次性的手套戴上,再把東西撿起來放好。
她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待,有電話打進來時,雖然是陌生號碼,但她還是立馬接了。
“喂,你們別傷害我媽!”
那頭卻傳來一陣很輕的笑聲。
“傅太太,是我。”
盛又夏沒想到這種時候,梁念薇居然會打電話來。
“你不是應該躺在手術臺上嗎?”
“是啊,馬上就要開始手術了,我有點緊張。”
盛又夏緩緩地垂下眼簾,“有什麼好緊張的,做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是白做這個手術,白挨一刀。”
梁念薇作勢輕嘆息,“傅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這個手術是時律堅持要給我做的,他早就答應過我,沒有任何人能阻止的了。”
“那就祝你如願以償。”
“你想找時律嗎?他去做術前準備了,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這臺手術上,我希望傅太太能理解他。還有,求求你別到醫院來讓他分心了好不好?”
盛又夏身子往後輕靠,閉上了眼簾。
“梁念薇,別逼我衝過去抽你,如果我真的跟傅時律大鬧,你覺得你今天能順利躺到手術臺上?”
她想著綁架了媽媽的人會不會聯系她,所以不想在梁念薇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要是你,就學乖點,把頭縮進你的龜殼裡,至少等手術結束後再來挑釁。”
梁念薇嚇得直接掛斷了通話。
盛又夏拿過旁邊的抱枕,可即便是緊緊地抱住,也沒法填塞滿心裡的空位。
這一晚上,她幾乎沒有合眼。
警察進了她的屋子,那名女警一直在陪著她。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綁架的人都沒有再來一個電話。
盛又夏最後扛不住了,在沙發上睡了會。
*
傅時律走出手術室,看到梁母跪在門口,雙手合十,聽到動靜聲,她顫顫巍巍地睜了眼。
“傅主任,薇薇她……”
“手術是完成了,但是否成功,要過幾天才能知道。”
他揉按著手指,骨節裡面都是酸脹的,傅時律讓梁母別跪了,“起來吧,她馬上就出來了。”
“謝謝傅主任,謝謝。”
傅時律開機的時候,一串未接來電跳了出來,橫衝直撞地進入眼簾,都是盛又夏打的。
他雙眼布滿血絲,立馬回撥過去。
盛又夏接了,但是語氣平淡,“做完手術了?”
“嗯,你那邊怎麼樣了?回家了嗎?”
盛又夏被疲勞壓得說話聲都是虛弱的,“在家了,我沒事,我再睡會,掛了。”
傅時律聽到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她掛得很幹脆,他走出醫院的時候,雪倒是停了,隻不過天氣格外的冷。
他開車回到家裡,才知道盛又夏昨晚並沒有回老宅,傅時律也沒有跟家裡人多說什麼。
他又驅車去了盛又夏的住處,開門一進屋,才看到裡面還有警察。
那名女警一臉戒備地望著他,“你是……”
“我是盛又夏的老公。”
傅時律看到桌上還放著各種監聽的設備,他走到沙發跟前,見盛又夏蜷在一個沙發角裡,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夏夏。”
他伸手就要把她拉過來,盛又夏做了個撇開的動作。
“我頭一動就痛,我先躺會。”
傅時律跟女警了解了些情況,她挺能說的,逮著他一通教育。
“你昨晚去哪了呀?既然是她老公,怎麼除夕夜都不在一起啊?這麼大的事,你讓她一個女人獨自面對?”
傅時律目光輕移到盛又夏的臉上,她那雙眼睛裡,好像一點點光亮都看不到了。
“我把她送回來的時候都大半夜了,綁匪還切了一個手指頭送過來,你有沒有想過,她當時打開包裹時……”
傅時律光是聽著,都覺心驚肉跳的。
他俯身靠向盛又夏,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她下意識推他,但男人這回沒松開,而是強硬地將她按在懷裡。
“我在了,我在這,先睡會好不好?”
盛又夏心慌得很,心髒一直在撲通亂跳,壓根不能好好入睡。
“你先松開我。”
“不松,夏夏,以後有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
梁念薇的手術結束了,傅時律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是搬開了,要不是因為出的這檔事,他一出手術室就會迫不及待跟她一起慶祝的。
“傅時律,我媽被切了一根手指,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啞著聲音看他,傅時律看她眼睛腫腫的,“你自己的身體要照顧好,你的眼睛也在恢復期……”
盛又夏盯著面前的這張俊臉,她淡淡地搖著頭,打斷他的話。
“我跟你開了口,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同意的,但我當時也是急糊塗了,才會跟你去開這個口。”
“我以為我自己能解決,可到頭來,我媽的手指……”
她用力咬著自己的一根手指頭,使勁地咬下去。
“夏夏!”
傅時律不想看她這麼折磨自己,這很明顯就是有人做局,他伸手捏住她的臉,將她的手拉了過來。
“媽已經去世了這麼多年,那個人不可能是她,要麼是苦肉計,要是就是那幫人綁了別人……”
盛又夏解釋得都累了,“算了,你做了一晚上的手術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最難過的一晚過去了,盛又夏不需要他了。
因為到了這一步,傅時律還是不相信她。
傅時律回屋衝了個澡,想讓自己狀態好一點,大年初一,別人都還沉浸在過年的氛圍中,小區門口的店也都沒開,全部貼了回去過年的標識。
傅時律打電話給肖睿,他是做酒店的,酒店肯定還營業著。
肖睿一聽,當即就答應下來。
“不就是早餐嘛,放心,我這就讓廚房造起來。”
肖睿派來的人,傅時律也認識,是他信得過的一個助理。
他在電梯門口把東西接過去,畢竟屋裡還有警察,凡事都要小心點。
傅時律提著早餐進去,自己隻拿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湯包,剩下的都留給現場的警察了。
他來到沙發前,坐下身來,“吃點吧。”
盛又夏精氣神很不好,再這麼不吃不喝的,身體都要垮了。
她不是不想吃,是真的一口吃不下,“你吃吧。”
傅時律舀了一勺,粥已經不燙了,“來。”
湯匙碰到了盛又夏的嘴邊,她抬起眼簾,看到男人滿面倦色,下巴上冒出了明顯的烏青色,還沒有時間刮。
她終究是張了下嘴。
盛又夏一口熱粥含在嘴裡,卻怎麼都咽不下,“我真的夠了,你也一晚上沒吃了,吃點。”
“我把你喂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