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釋千今天的心情的確挺好,所以覺得跟一跟無所謂,隻要別跟著她進家門,她就可以當作沒感覺到。
然而,隨著釋千繞了個彎、進入了廉價的住宅區,明亮的路燈消失在視野中時,那異種的移動速度似乎開始逐漸加快,二人間的間距也一點點地被拉近。
不是好奇的尾隨,隨著距離被拉近,釋千明顯感覺到了貪婪的凝視和惡意的氣息。仿佛隻要給它一個合適的時機,它就會飛撲上來將她撕碎吞吃,化為它成長的養分。
釋千不著痕跡地加快了步速,然而它們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被拉開,還越來越近。在雨聲噼啪中,釋千還隱約聽到了滑行的聲音與未知語種的低語。
而隨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被拉到了100m以內,系統忽然彈出了兩條提示。
【來源於周身的感應!】
【感應源頭:位於[背包]中的[欲望之指(其一)]、[欲望之眼(其一)]、[欲望之骨(其一)]……】
釋千的腳步微微一頓。
原來不隻是那幾個吸引異
種的Debuff的影響,還和她在不夜輪回裡撿到的、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殘肢有關?
她轉了轉傘,透明傘面上的水滴被甩出。
來都來了,跟了這麼一路也很辛苦,那她還是熱情地歡迎一下吧。
正好有個煎鍋,把它的手指煎一下當見面禮好了。
第203章 食人者
在雨夜,披著黑色的雨衣行走於街道上的高大身影並不會太引人注目。
隻不過這道黑色的身影走得有些歪歪扭扭,似乎隨時會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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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被異常管理局命名為[食人者]的異種。
雖然名字裡帶著一個“者”,體態又近似人形,但它卻並非是由人類轉化而來,而是先天的深層生物。
它的主食是各種各樣的“情緒”,而在表層世界,能源源不斷提供給它食物的就是人類。因此當它能展開自己的場域後,便開始豢養人類。
它將人類吞入它的場域,而落入其中恐懼、焦慮的人類將為它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
直到它被瀚都市異常管理局捕獲。
一向豢養人類、如同人類豢養豬羊的食人者被圈養於管理局內,每日經歷各種能量抽取、淨化試驗。日復一日的痛苦令它無比厭惡人類,尤其是那些盜取了深層生物力量、反而來傷害深層生物的“覺醒者”。
直到一年前,一個覺醒者人類找上了它。它們做了一筆交易:那個人類幫他逃離,而它則幫他把吳青市的管理局局長吞噬,讓他得以獲得管理局局長的權柄。
一場混戰爆發,那個人類倒是如願以償,而它雖然的確離開了瀚都市異常管理局的桎梏,卻被設計趕來支援的吳青市局長通過“嵌合後自爆”的決絕方式把肢體分割得四散而開、以散落的方式落在表層世界的各個角落,害得它連自己的場域都無法進入,隻能在表層世界苟延殘喘,到處尋找自己的殘肢、拼湊自己的身軀。
而另一位局長,也就是瀚都市當時的局長江白月,她借著吳青市局長自爆的契機,將自己的人類意識混入了它的場域內,這一年來一直在嘗試從內攻破它的場域、以此讓它徹底消弭。直到前兩周她在表層世界的軀體徹底力量失衡死亡,這才消停下來。
如今它就剩下一些殘餘在瀚都市內的殘肢尚未收回,可順著氣息尋來時,它的那些殘肢卻完全消失了。
準是又被哪個覺醒者人類拿去“提純”了!
而這裡是瀚都市,被拿走的歸宿估計就在瀚都市異常管理局。……雖然它遲早有一天要把這破地方徹底摧毀,但現在它的身體還是殘缺的狀態,掂量再三也不敢前往。
好在,那些肢體的殘餘氣息還很足,明顯是近幾日才消失的。所以它準備“守株待兔”,等待那些覺醒者去而復返清理現場,逐個擊破後將它們吞入腹中,通過物理層面的“進食”與內在的吞噬轉化來短暫提升能力。
然而食人者並沒有蹲守到來自管理局的覺醒者幹事。
正當它打算放棄、準備離開瀚都市,前往管理局配置簡陋的小型城市時,一個紅色的身影進入了它的視線。
她身上並沒有傳來覺醒者的氣息,但又不像普通人一樣通透,而像是蒙著一層紗,讓人看不清真相。而隨著這層“紗”的浮動,她周身縈繞著的繁復而誘人的詭秘氣息流淌而出。
這是比覺醒者更加香甜的美食。
那份詭秘的氣息就像食物上撒了神秘單恰到好處的調味料,在這潮湿的雨夜空氣中、芬香的因子隨著水分子無孔不入,讓它無法自控。
回過神時,它已經跟了幾百米。
……想吃掉她。
內心強烈的欲望驅使著它一步步向前,盡管內心深處慢慢浮現危險的預兆,它仍舊無法克制住這不斷攀升的食欲。
一步一步地接近她,那誘人的“香味”也越發濃鬱,它已不存在任何能權衡“危險預兆”的理智。
不過它尚且還有一絲一毫的理智,但卻並不是勸自己離開,而是在想:不能在外面吃,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雨,她受傷後會流血,那些血會融入雨水中再也撈不起來。
她的每一塊肉、每一滴血都不能浪費。
更何況這裡是居民區,如果她在大街上尖叫哀嚎,難免會引來一些人的關注。事實上,它能以殘缺之軀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它擅長低調忍耐。
直到看到那紅色的身影收了傘,抖落雨滴後拐入了單元樓內,姿態全無防備,食人者不禁咧開一個滿意的笑,鮮紅的內裡被黑色的肌膚襯託,顯得血腥恐怖。
緊隨其後,順著湿噠噠的腳印一路向前。迷醉的香味越來越濃鬱,它看著眼前那扇門,莫名想到了人類的烤箱:它現在就要打開烤箱、從其中端出那盤被烘培得恰到好處的點心。
人類口中的“期冀”與“幸福”果然有趣。
手指變得纖細如鐵絲,輕巧地探入鎖芯,輕微的鎖芯勾連摩擦聲傳來,一聲“咔噠”過後,門悄無聲息地打開,猶如烤箱門打開的那一瞬,香氣撲面而來,幾乎令它迷醉。
它得手了。
人類總認為家裡就是最安全的,一道門就可以阻攔一切危險,而這道門不過是一道心理安慰罷了,當死神找上門時,這扇門就像禮物盒的緞帶、注定被輕而易舉地解開。
食人者順著門縫向內看去,沒開燈的客廳空無一人。
而另一側、疑似是餐廳的方向亮著醒目的燈,燈光投射在地上,而不甚清晰的影子則在地面上來來往往,似乎在忙碌地準備自己的夜宵。
食人者稍微拉開了些門,讓自己無法變形的骨骼可以通過。
邁入門廳的瞬間,背後的門忽然“哐”地一聲關上了,隱約間還發出了一聲“咔噠”。它猛地一驚,轉頭看去,隻見身後的門已經被關緊了。雨天風大,倒是正常,隻是……
它的目光落在已經橫過來的反鎖扣上。
食人者在人類世界潛伏了很久,很多基礎常識它還是知道的,這個鎖扣很像是被反鎖的姿態。
不過很快它就意識到這並不是重點。
鎖的種類千奇百怪的,出現什麼情況都有可能,它沒必要糾結這個不現實的問題。現在更重要的是那紅裙少女有沒有被驚動。
連忙扭回頭部看向地上的影子。
果然,那紅裙少女的身影頓住了,她似乎在聆聽,但萬籟俱靜,僅有雨滴拍打玻璃窗的聲音。
“咦?”她發出了輕輕的疑惑聲,但僅僅隻發出了這一聲,隨後便落座回餐桌前,完全沒有前來查看的意思,極其缺乏安全意識。
但食人者不得不說,不來查看對她來說或許反倒是“正確的選擇”。
因為這能讓她的生命延長個十幾、二十秒。
它軀體
蓄勢,快速而堅定地移動到客廳與餐廳交接的位置,朝著少女咧開了一個笑容,隨後便準備探出手向她的心髒攻去。
然而它的笑容在下一秒僵住了,連探出的、做出抓取狀的手也有些遲疑。
什麼情況?
它的腦子裡冒出這樣的問句。
隻見那少女盯著它看,臉上全無恐懼驚悚之意,反而笑盈盈的,她端坐在餐桌前,姿態也未見強撐或戒備,甚至肌肉都是完全放松的狀態。
而真正讓食人者遲疑的並不是她毫不反抗的姿態,而是她面前的餐盤。
明明是精致的鐵質餐盤,卻在降溫的雨夜不斷向上翻騰著熱氣,而那灼熱的餐盤上正放置著一顆眼珠和一根食指。
它們還具有生命力,在那滾燙的餐盤上扭曲、翻滾、彈跳著,可卻完全無法脫離地獄般的餐盤,反倒發出煎烤的“滋滋”聲。
食人者感應到了。
感應到那是屬於它的眼珠和食指,正是它散落在瀚都市內的剩餘殘骸之二!
而緊接著感應到的便是“幻肢”的劇烈灼痛。它探出準備攻擊的手的確是殘缺的手,而缺失的那根食指仿佛正被煎烤,它收回手卻仍無法擺脫那份直擊靈魂的燒灼感。
它又伸手去扣那疼痛無比的眼睛,可手指扣向左眼時,卻隻扣到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眼眶。
是她偷走了它的身體!
憤怒的情緒取代了想要進食的欲望,它渾身蓄力、猛地向前一衝,卻克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它捂著自己的眼眶,過激的疼痛如電鑽鑽髓。
這是它被嵌合分解時都未體驗到的痛苦。
它死死捂著空蕩蕩的眼眶,另一隻眼目眦欲裂地盯著眼前的紅裙少女。
此時,她手持金屬餐刀輕輕壓在那不斷彈跳的眼珠上,眼珠被壓得變形,又被牢牢困在那餐盤之上,發出一聲長長的“滋——”聲。
食人者的喉嚨深處發出威脅的低吼,企圖通過這種方式讓眼前的少女恐懼。
盡管和人類相近的軀體構造、常年活動於表層世界,但它卻因為厭惡人類而完全不說人類的語言:說這群盜竊者的語言就是和他們降級溝通,他們就應該竭盡全力地來理解它!
然而那金屬餐具卻依舊不斷向下壓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它的眼珠穿透。
“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紅裙少女對它的威脅視而不見,還從旁邊拿起了一個金屬調料罐,衝著它微微一笑,輕聲詢問道。
她的聲線細膩而溫柔,就像它是她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可自眼珠傳來的疼痛卻幾乎要壓斷它的脊骨,讓它在地上如同原始人一樣發瘋、尖叫、打滾,仿佛這樣做就能削減一些痛苦似的。
它不理解為什麼對方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對它造成如此深刻的疼痛,也不理解為什麼那個普通人和它的殘肢接觸卻完全沒受到幹擾,在這一瞬間,它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句話——
它要把它的眼珠和食指奪回來!
從極端的痛苦中爆發出超群的力量,它飛撲向她。可她端起餐盤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便躲開了它無序的攻擊,隨後它聽到了“咚!”的一聲響。
來源於它的頭骨。
是某個硬物和頭骨相撞擊發出的聲音。
在它昏神的那一瞬,肩膀又被那硬物用力一擊穿透,它被釘在那張廉價的木制餐桌上,喉嚨裡連續發出似哀鳴又似恐嚇的吼聲,不知道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惱怒。
食人者用力偏過頭看去,企圖做出一個恐嚇的表情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而它在看清那穿透它肩膀的“武器”後,又失神般地愣住了。
那是一根比普通人類稍大一圈的肋骨。
森白的骨頭上附著的並不是血肉,而是如同骨裂一般的黑色紋路。它一眼就認出那是它遺失的肋骨,而正是沒有這根連接著一節脊骨的肋骨,它的身軀才處於散架的邊緣。
而正是差這連著脊椎的肋骨,它的異能運行回路才會出問題,連自己的場域都進不了。
對方的手中或許拿著它剩餘的全部肢體:三根手指、一隻眼睛,和一根肋骨。
隻要從她手中奪回來,它的身體就徹底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