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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效忽然變得特別有表現欲。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釋千也樂得輕松。畢竟她算了算,發現紀效的估算還真都是準確的,就是不清楚是不是彈幕集體發力的結果了。
傳達室目前沒人看守,所以一路上她們盡管走在監控下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轉過彎,第一個實驗室出現在釋千眼前,厚重的金屬門上標注著一個巨大的“α”,這是一個未知的盲盒。
如果不打開,那麼她們今晚隻能在回型走廊裡和巡邏隊玩秦王繞柱走,混到天亮以小勝離開副本。但如果打開,那就是正式的暴露宣戰,假如不將這個工廠徹底摧毀,便無法得以離開。
還沒等釋千說話,就看到紀效從背後拿出了她之前挑選的那把熱武器,有些試探地看向她:“我輸入密碼了?”
釋千點頭。
她換了一把刀在手裡,向前走了兩步輕靠在門上。
“滴滴滴……”
輸入密碼的聲音響起,釋千再次通過連運的記憶確認了實驗室內的基本布局。
“喀噠”一聲輕響,眼前的金屬門慢慢滑開,釋千立馬閃身入內,在視覺還沒捕捉到投擲點的同時,釋千向著一個方向投出了手中的那把刀。
那把刀在所有研究員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穿透了警報系統的面板。警報系統連接的線路成功被切斷,無法向外求援,釋千操控附屬軀體暫時遠離觸發外側警報的範圍。
其它三人緊隨其後,紀效很快按下了關門鍵。
警報系統被毀,房門落鎖隔音,實驗室α徹底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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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千的手中迅速換出一把槍,連續射擊三槍擊倒三名離得近的研究員,在短促的幾聲尖叫後,所有研究員都抱頭蹲在地上,深怕下一槍命中的就是自己。
隻有一個人還站在原地。他背對著她們,面對著一個被束縛在金屬床上的赤裸人類,手中輕輕搖晃著試劑。
從身形來看,是一個男人,頭發有些許花白,似乎有些年紀了。
就算他耳聾耳背,也不至於眼瞎到看不見實驗室內驟然發生的混亂。所以他或許並不是不知道,而隻是不在意而已。
釋千沒有輕易移動,而是用手指敲了敲槍身:“你好?”
他依舊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試劑,但倒是開口說話了:“你覺得加幾滴比較好?”
“三滴。”釋千說。
她倒想看看這家伙準備玩什麼把戲。
“好。”他真就往試劑裡滴入了三滴不知名的液體,在晃動的過程中,瓶中的液體不斷變化著顏色,最終變為淡淡的淺藍色,他點點頭,“數據還不錯。等會就用這個量做一次試驗,聽到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將試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慢慢轉過身:“有何貴幹?”
釋千看到了他的臉,這是一張對她來說稍顯陌生的臉,但這並不代表釋千不認識。
“費新!”
這是身後盛願發出的輕呼聲。
當年人體科學學會院士、萬豐生命特聘研究員費新。盛願父親的朋友之一,也是盛願在出院後的領路人。
他早該死在十餘年前那場別墅兇殺案中,但現在的他卻人模人樣地出現在這裡。
這也是釋千來百目化工的核心原因。
因為在[無盡本思]的那段記憶裡,當時的她在轉述記憶時,特地強調了費新說出的兩句話。
——“你是被我召喚過來的,你還使用著我制造出來的軀體。”
——“在這個世界,我應該是你的創造者。”
釋千想了想,笑著說了一句:“我來見一下我的創造者,不可以嗎?”
第136章 罪惡工廠10
釋千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打算避開紀效。
相反,她反倒還想故意讓紀效聽到:研究中心既然會選擇向她公開網絡,那麼必然也會關注論壇。
百目化工顯然已經涉及到了一些與她密切相關的機密,再加上正好在她活動的瀚都市,研究中心的那堆人不是傻子,肯定或多或少地會懷疑到她頭上。
但釋千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目前公開的身份隻有Herx,對應的是黑客身份,其它身份暫且是處於保密的狀態。但就連容靈都不會完全相信她的話,時虞等高層肯定會對她有更多的猜忌和揣測。她們隻是不說,就像釋千也一直在有意識地拉出信息差。
所以釋千打算做出兩套說辭。
面對研究中心,也就是由釋初扮演的容靈,她不提自己來過百目化工,對所有試驗內容一無所知。
而面對時虞等人組建的、名為“降明”地小團體,
釋千打算向她們真假參半地講述自己的見聞。
在紀效直播的輔助下,時虞等人可以判定她對“降明”這個組織說了多少真話。如果全是真話,肯定會引起時虞的懷疑,而如果全是假話,就證明釋千對她們隻是敷衍。
半真半假,她們就會有較高可能性覺得自己設計的Honey Trap奏效了。
但直播是否能播全還是個問題,但這不是釋千現在需要考慮的事。
聽到釋千這句詢問,費新眉頭略微隆起,似乎有些疑惑,他盯著釋千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臉看了兩秒後,眉頭舒展。
“創造者?”他反問道,隨後笑著搖搖頭,“我創造的生命太多了,認不出來你。”
他隨性抬起右手,食指在空氣中輕點兩下,虛虛指著釋千臉上的口罩:“嗯……讓我仔細看看?”
“算了,不用了,現在應該也分辨不出來。”他又擺擺手,“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身體,不過能走到這裡還是挺厲害的,不如留下來繼續做研究吧?當然……你們可以成為研究者,這樣或許可以讓你們短暫的生命價值實現閉環。”
費新的姿態十分自如,他的語氣乍一聽倒有些上了年齡的和藹可親,但很明顯,他是傲慢而居高臨下的。甚至面對四個人突襲而來的狀況,他也完全沒有顯示出任何慌亂。
首先已知他現在肯定不是人,也不會是奪舍的汙染體,他隻可能已經成為了一隻深層生物。
就像盛願和步染的情況。
而費新覺得她們四個人是從外面突襲而來的汙染體,所以不足為懼。
盛願的情緒明顯產生了嚴重波動,與此同時,釋千也感受到從步染身上傳來的不斷升高的溫度。
釋千壓住紀效的手,用眼神示意她穩住盛願、步染二人後,看向費新:“研究什麼?”
紀效看樣子是理解了她的意思。而釋千則收起槍一步步走向費新,隨手又從試驗臺上摸出一枚解剖刀片開始組裝,在距離費新不到三米時停了下來,晃了晃手中已經組裝完畢的解剖刀:“您受累,教下我可以嗎?”
費新眉頭再次皺起。
但他隨後又是笑:“你們在怨恨我、怨恨這裡,對嗎?”
釋千略一偏頭,沒有應答。
費新依舊保持著笑容,眼尾蔓延開的褶皺讓他顯得可親近。他脫下右手上的手套,直接用手撫上了躺在臺面上的赤裸人類:“當然,我理解你們,這一切都很痛苦。”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連眼神都帶有明顯的愛憐。
費新的聲音輕輕在空氣中蕩開:“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類必須要發展。你們可以死而復生,應該就知道人類目前面臨著怎樣的危機吧?”
釋千的目光也落在臺面上的人類上,他的手臂上有幾枚留置針,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插著類似於血液透析的管子。他的相貌雖然和巫舟相同,但頭發確是黑一縷白一縷的,肌膚上的色素分布也明顯並不均勻。
在整體框架的基礎上進行各個方面的嘗試性調整。這具軀體的調整在人體色素方面出現了一些問題,但這點問題顯然不影響在他身上展開的試驗。
“但現在,絕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平靜的表象中。但普通人能看到地世界隻是冰山一角,在海平面之下的世界深邃而恐怖。”費新還在敘述,他的手拍了拍臺面上人類的肩膀,“我們人類就像行駛於冰川上的航船,隨時可能被深淵吞噬。”
他再次輕笑出聲,抬頭看向釋千:“總該有為普通人抵抗風雨的先行者出現的。”
“既然身為先行者,就不該斤斤計較什麼痛苦、什麼自由、什麼生命,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是要理解自己在人類宏觀進程中無法被替代的價值與意義。所以我才想要邀請你們加入,讓你們感受齒輪在手中一點點轉動的感覺,我想你們那時候就會理解我所說的一切。”
費新拿起之前調配好的那杯溶劑,向釋千的方向遞了過去。
“你要來試一下嗎?”他問,“將這份調整過無數次的溶液注入到他的身體裡,觀察他身上發生的一切,記錄他的生命體徵,不斷調整配比與方向,然後一點點接近我們想要的那個目標。”
釋千的目光落在容器上。
她想到了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賴以生存的“營養液”。——極大可能就是這個“無垢計劃”的一部分。
“我想要試一下,我要去試一下。”
釋千腦海中閃過這一行字,她下意識想要伸手接過那枚容器,但她緊接著覺得不對。
——她的思維方式不會邏輯缺環直接得出結論。
這是一條灌輸入腦的結論,那隻能說明,費新具有“蠱惑”方面的能力。
所以他比起進攻,選擇拖延時間和她說話。而且他也很聰明,並沒有從一開始就是用能力,而是在一堆具有明顯導向性的觀點裡,夾雜了一句誘導式的命令。
那些觀點的作用就是給思維打基底,形成潛意識裡的思維鏈條,使那條灌輸入腦的命令就不顯得突兀。
釋千沒有立刻表現出來,而是點了點頭:“嗯,我贊同你的觀點。”
釋千點頭,解剖刀在她的指尖打了個轉,隨後她的手腕微垂,用刀尖遙遙指著費新,又緩緩移動指向房間內唯一空著的那張試驗臺:“所以,我說……您受累,教下我,讓我成為一名合格的研究員,實現生命價值的閉環。我認為,比起以旁觀的姿態教學,您不如身體力行,親自成為‘先行者’感知並指導。
“我想看看這杯溶液注射進你的體內會發生什麼事,可以嗎?
“這也算是試一下吧?”
費新先是輕微一愣,好像是有些疑惑,隨後又是搖著頭笑:“你們還是在怨恨,你們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你們用圍繞你們自己的痛苦,來衡量整個宏觀世界的對錯,這本身就是狹隘。但你們連這點都理解不了,這又讓我感到了需要走的路還有很遠。”
“你們以為注射是在害你們嗎?“他平靜的語氣中帶著微不可察的輕視,“錯了,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救你們。比如他——”
費新拍了拍試驗臺上的人:“他需要我們調配出適合他的溶劑來拯救他的性命。因為所有在這裡出生的人,先天都具有足以致死的基因缺陷,但這份基因缺陷的位置每次都是隨機出現的。因此,我們必須要在足夠短的時間制造出應對基因缺陷的藥品。”
“所以,你確定要把這份珍貴的藥劑浪費在我的身上,隻為發泄你的私怨嗎?”
果然。
釋千腦海中蹦出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將費新的二次灌輸頂了出去。
百目化工現階段的研究目標並不是制造完美人類,而是在為制造完美人類做準備:先研究出把柄,再繼續深造。
這項研究在現在的階段應該隻是雛形。因為這兩個階段加起來,持續到淪陷日的近二百年後,才正式制造出了她在現實中使用的那具軀體。
那她摧毀了這座工廠,會對未來產生怎樣的影響呢?
她的肉體會直接消失嗎?
釋千迅速否定這一點,因為假如未來的她不存在,那麼這個遊戲也就不會出現。其次,遊戲系統是指引“合成”世界之主的,它沒道理會安排一個任務直接把世界之主送回家。
系統可能利好她,也可能利好財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