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千無奈。
她站在窗沿上打開窗戶,迅速觀察了一眼樓底情況,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後,立刻松手使用瞬間移動。
下一瞬她便出現在便利店門口。
好消息,她來得很及時,店還沒被拆。
壞消息,這精神病是巫舟,他把異種糊在關星逸每天早上精心擦幹淨的玻璃上了。
糊得很均勻。
巫舟抬眼和她對視,並沒有立刻認出她,隻是偏偏頭,似乎在感知與思考。
死海說了句:“又是他?”
而與此同時,釋千聽到了迷金有些委屈的聲音:“對不起媽媽,他給了程澈一拳,我以為程澈是您的下屬,所以自作主張把他留下了……”
他還打了關星逸?
釋千摸了摸迷金的腦袋:“沒事,你做得很對。”
根據迷金敘述的時間進行推算,巫舟抵達這裡時,她應該在[無盡本思]中。而根據巫舟執著於那面鏡子的行為,也證明了他並不是依賴現實的命令行動,更有可能是通過某種“感知”。
那面鏡子是由她設定錨點的鏡子,和“光影蝶”也有強烈相關。
所以如果迷金不把巫舟留在便利店裡,可能他下一步極有可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窗外。
迷金的“智慧”的確難以捉摸,但這不影響它做出判斷的準確性。
釋千松手讓迷金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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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找程澈,控制他在一個小時內不要回便利店。”
“好的媽媽喵!”迷金像人一樣點點頭,隨後向路口狂奔而去。
目送迷金離開,釋千一步步走向便利店的玻璃門,手中拎著半隻異種的巫舟還在盯著她看,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思考什麼。
釋千沒有使用鑰匙開鎖,而是直接通過瞬移進入屋內。
她的思緒很平靜,沒有任何殺心,但巫舟還是瞬間警覺,手中的匕首立即向她的脖頸處砍來。
釋千立刻向左閃避,緊接著她發現巫舟的出刀方向則是向右偏移了十公分。
他在預判。
巫舟剛才的出刀角度,絕大部分人下意識的反應會是向右閃躲,而隻要完成了“向右閃避”的動作,就相當於把動脈送到他的刀刃上。
巫舟在精神層面上沒有瞬時思考的能力,但在戰鬥方面,依賴本能的他反而有一種獸性的直覺。
隻可惜釋千在戰鬥時從不依賴自己的“下意識”,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思考的。
下一秒,釋千抬腿用力踹向巫舟的另一隻手的手腕,讓他拎著的半隻異種落地,避免異種之血被他甩得到處都是。
巫舟被踹得半身向後仰了一下,但他瞬間利用好這個後仰的趨勢,向釋千再次發起進攻。
雙方都沒有使用異常能力,在剩餘三隻異種的幹擾下速度極快地過了五六招後,釋千便摸清楚了他的出招邏輯。
釋千出招並不會招招致人於死地,如果不能一擊致命,她便會傾向自己的每一個步驟都能成為終結戰鬥的“伏筆”,一點點麻痺對方,最後用一個輕巧的動作“一網打盡”。
但巫舟不是,他每一招的目的都是“一擊斃命”,所以攻擊便如狂風暴雨讓人難以招架,極其狠戾。
這也成為他及必破的弱點:隻要遇到水平高於他的敵人,那麼他“一擊斃命”的戰術隻能讓他掌握先手優勢,而對方隻需要多點耐心,以“藏私”的狀態進行“行為馴化”,就可以讓巫舟逐漸按照她的想法進行進攻。
勝負就會在此刻誕生。
比如現在。
刀刃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在她耳邊響起,釋千一反常態沒有進行躲閃,而是伸手擊向他的手肘部位,擰控住的同時,她腳下猛地用力踹向他的腹部。
鉗制扭轉一氣呵成。
釋千將巫舟反剪壓在玻璃門上,膝蓋用力向前膝擊,連續三次重擊他的後腰部位,短暫讓他的下肢失去感知。
“你弄髒的玻璃,自己擦幹淨。”
關星逸早上八點不到就起來擦的玻璃,釋千早上拉門的時候都不好意思留下痕跡呢。
上半身都被強壓在門上的巫舟肌肉有一瞬間松弛,另一隻手下意識想找支撐,隨後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串有些破碎的忍痛聲。
但隨後他的軀體又瞬間緊繃。
巫舟準備使用能力。
釋千也沒再藏著掖著,直接操控[附骨之花]遏止住了他的呼吸,他喉結處的蝴蝶蘭紋身閃過一瞬間血色的光澤。隨後,巫舟的眼睛驟然睜大,連瞳孔都有一瞬間的擴張。
巫舟的反擊就此停止,他似乎想要扭頭看她,但被釋千騰出一隻手摁住。
他的腦袋撞在門上發出“哐”的一聲響動。
好在這條街道現在這個點沒什麼人。不過就算有人經過,在這裡發生一些矛盾衝突也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很多人更願意裝瞎,以免引火上身。
“認出我是誰了嗎?”
釋千沒有放松自己的力道。
雖然根據釋初的說法,巫舟找她完全是因為決定他思考的意識在“世界盡頭”,但釋千也不能保證,巫舟接近她到底是本能的正面趨向,還是嘗試從她身上拿走什麼來補足自己。
如果是前者,她可以將他控制在周圍,用於和研究中心交涉;但如果是後者,那她隻能見一次殺一次了。
釋千感覺到手下的巫舟在戰慄,在呼吸停滯的狀態,他卻完全不掙扎,聲音反而還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編號4000。”
“你是編號4000,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編號4000。”他戰慄著開口,半張臉貼在玻璃上露出神經質的笑,眼睛也在輕微地震顫著。
釋千:“……”
“我現在特別想松開他。”她面無表情地對死海說。
她對腦子不正常的人類過敏。
死海沉默兩秒,蹦出了三個字:“松開吧,根據我的分析,你現在對他的暴力行為估計起不到任何震懾作用。”
它沒說出後半句話,但釋千大概也能猜到。
她向後撤了一步,松開了對巫舟的桎梏,又短暫地解開了[附骨之花]的控制。
由於釋千多次膝擊他的後腰,巫舟的下肢還處於麻痺失感的狀態,沒了她的鉗制,他貼著玻璃跪落在地,用手支撐著自己靠坐在玻璃門上後,一邊喘氣一邊仰視著她:“你好,上次沒能好好介紹一下,我叫巫舟。我在現實裡見過你的,你沒有忘記我吧?”
他說完,又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似的笑了一聲。半邊臉上還掛著異種的血液,軀體或許因為腎上腺素激增的原因不斷戰慄著,這樣的笑容多少顯得有些吊詭。
釋千拍灰塵似的拍了拍手,目光平靜:“我不知道你是誰。”
她向後扯了一步,將距離再次拉開。
巫舟的瞳孔又一次擴大,在長達五秒的停頓後,他嘴唇微動,語氣有著明顯的困惑與不可思議:“可是,你剛剛明明說過的,問我認出你是誰了嗎?我認出了……我認出了的……”
釋千剛準備感慨巫舟雖然反應有點慢、但外置大腦還是好用的時,就看到他一邊神經質地笑,一邊不斷在落淚,甚至開始嘗試向她的方向爬,隻不過暫時失感的雙腿限制了他的動作。
他的話語斷斷續續,卻又好像無比急切:“我認出來了的,我能感覺到你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感覺。”
“什麼感覺?”釋千又向後退了一步,隨即追問。
“就是一種感覺……”巫舟一句一停頓,“之前離得很遠,我感覺不到,他們說你在瀚都市。我來了,我感覺到了,就是這種感覺,唯一的感覺。
“現實裡很近,我也能感覺到你……我能感覺到你。”
釋千垂眼盯著他。
這麼說,她在瀚都市的消息的確是研究員/獄警給他的,而他的“感覺”也具有一定的感知範圍。
正當釋千準備詢問他是不是接了自己的獵殺任務、以及任務詳情是什麼時,巫舟湿漉漉的眼睛無端亮了起來,嘴裡也驀地蹦出一個字:“疼。”
他緊接著又說:“我疼。”
釋千微微一愣:?
“他是想要我哄哄他嗎?”她有些困惑地問死海。
死海也有一瞬間的遲疑,但迅速反應過來:“不是,我猜他在回答你的問題。疼是一種感覺,他缺失這種感覺,而你讓他感覺到了疼?這是根據我對他意識海分析得出的猜測。”
死海分析得的確有道理。
於是釋千直接向巫舟發問:“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你感覺到了疼?”
這樣也的確可以解釋巫舟在飛機上和別人作戰時,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的狀態。
巫舟立刻點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是的、是的……對,疼,很疼。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他的眼睛再次開始失焦,看樣子是又把信息丟給世界盡頭的意識去思考了。
“世界盡頭?”死海疑問,“他缺失的意識和世界盡頭相關?”
“對,是的。”為了便於死海分析,釋千迅速把自己在現實裡得到的消息共享給了死海。
死海恍然:“所以他的思考回路很漫長,大部分時候根據本能行動。或許他最開始確切感覺到你的時候,是你給他疼痛、或者其它真實感官,但是這份感官需要先去一趟‘世界盡頭’進行分析,才能得出‘你是編號4000’的結論。而在這一階段,他仍然在根據本能和你作戰,產生了行為和認知上的延遲。”
釋千看了一眼精神狀態優越到過分的巫舟,默默退了一步:“……嗯,可能吧。”
遲疑兩秒,釋千又說:“要不你把他的意識補全吧,這樣真的怪嚇人的。”
“之前我說可以補全,是建立在這片意識的確缺失的基礎上。”死海說,“但他的意識不是缺失,而是錯位,我補全後可能還會打破他現有的運行邏輯。”
釋千略作類比:“你的意思是,他的BUG的確很嚴重,但代碼能跑就不要動?”
系統突然彈了出來:【這個類比和我交流效果會比較好。】
死海反駁:“我能聽懂。”
隨後它的語氣恢復正常:“是的,打破平衡或許會直接導致他死亡、或者變成其它的生物形態……”
“色彩!”
死海的話還沒說完,釋千便被巫舟提高的音量吸引了注意力。
隻見巫舟的眼神熱烈到極點:“色彩、味覺、嗅覺……隻有感覺到你,我才能感覺到這一切。所以4000、4000,你可不可以把我吃、”
釋千:“閉嘴。”
沒等他說完,她迅速操控著巫舟的情緒,強制讓他冷靜下來。
她嚴重懷疑[面目全非的愛]裡那個名為《愛欲倒錯症》是巫舟,……不是也必須是,世界上這麼癲的她不想再看到第二個。
不過拋開巫舟的精神狀態,釋千開始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