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她高三賭氣扔掉的那本《窄門》,上面還有她爸寫的贈語。
他撿回去,還認真讀了。
那會兒看書目的性很強,想知道她在看什麼她在想什麼,想模仿她喜歡的樣子,想跟她聊那些書裡的內容。
可他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又拉不下臉主動開口,她當然也不會察覺無數個欲言又止的時刻,他身上的別扭,也永遠不會分他這樣的角色,做了好多都是無用功,總有其他人更擅長跟她侃侃而談。
聽她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多數情況,他都是一副煙酒在手,漠不關心的浪蕩樣子,跟人聊球賽,聊改裝,可聽覺神經敏感,她的詩詞歌賦神聖不可侵犯地置身於三分球和賽道車之間,之死靡它。
他為她查過的詞,又何止“燻風解慍”一個。
那本《窄門》裡,她劃過不少句子,用黑色的直線和波浪線。
翻閱時,每一句,他都會停下來認真看。
在洛杉磯那幾年裡,重翻過多次,在陰雨天,在失眠夜,有時候會試圖去猜直線和波浪之間的區別,試圖去感受什麼是潮水一樣的黃昏,一百年前的燭火如何熄滅。
他不太喜歡裡頭那些帶著翻譯腔的大道理,印象深刻的片段之一,大概是前半部講到福音書裡傾盡一切也渴望擁有的珍珠。
駱悅人被他盯得臉熱,問他在看什麼。
眼底有絲絲霧氣浮上來,梁空看著她,沒說話。
他在看他的珍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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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眠夜
醒酒湯不對他胃口, 梁空喝了兩口就擱置在一旁小桌,駱悅人用小叉喂了幾塊水果給他,問他今晚喝酒前有沒有吃飯, 跟他講空腹喝酒的壞處。
梁空靠在沙發上。
屋裡院外都是安靜的, 她絮絮說話的聲音,像那種雨天催眠的白噪音。
能感覺到頂燈的光明晃晃照在眼皮上,但他沒有睜眼, 像是享受這一刻靜謐美好,仰頭靠著,時不時聽話地應聲。
她講什麼,他都說“嗯”或者是“知道了”, 泛紅的脖頸上, 凸起的喉結隨著這些渾沉的聲音起伏滾動。
漸漸, 駱悅人沒話了。
因為他態度太好。
她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拿著他的手機,在微信裡給他今晚那些朋友發信息,說梁空回家了, 讓他們回家也注意安全。
其實這很正常,平時駱悅人跟同事或朋友聚會, 大家散場回家也都會互相報平安。
但在梁空這個圈子裡,這個操作實在不正常。
那幫歹人也發現不正常, 立馬有人拉一個除梁空之外的小群,把聊天截圖發進來。
LK:[到家了,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圖片下面緊跟的消息是:[???我今晚還感覺梁空沒怎麼變, 我靠, 大變暖男啊我們梁少爺!]
索卡:[他老婆發的吧。]
高祈:[應該是, 梁空能管你死活。]
索卡:[梁空就算發也應該是,老子到家了,你們隨意死路上。]
樂隊鼓手感慨說:[說實話,他會喜歡駱悅人那種也是蠻讓人意外的,他太會玩了,高中就會玩,感覺應該會喜歡那種主動的,駱悅人感覺放不開。]
這話沒讓梁空看見,不然得炫耀一番,說你們這些俗人懂個屁。
發完信息,駱悅人放下梁空的手機。
梁空闔眼靠在沙發另一側,她以為他是酒勁上來睡著了,白皙膝頭抵在微涼的深色皮質上,手腳並用地爬了兩步,到他身邊,輕聲喊他。
“梁空,你是困了嗎?要不要洗個澡再睡?”
梁空掀開眼皮,視線內,她像一隻小白貓一樣湊近,依在他身邊,吊帶裙的領口隨重力下墜,露出更白皙飽滿的部分,叫人單看著就一陣眼燒喉灼。
他不動聲色將視線重點挪回她臉上,看著她關心自己的樣子。
“我有點頭昏,等會洗。”
可這會兒時間快到凌晨三點,已經很晚了,再往後拖,睡不了多久,天就要亮。
駱悅人抓著他T恤下擺往上提,替他兜頭脫掉衣服的時候,梁空下意識配合著抬胳膊,還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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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頁
隻以為她是催自己去洗漱。
等她手心搭到他皮帶,尋常般的出聲——
“那我幫你洗,你不用動可以嗎?”
梁空脊背一僵,瞳孔都瞪大幾分,隨即大手搭上她的手背,摳皮帶扣的動作,在最關鍵的一秒,按下去了。
喉結風雨欲來地上下滾著,聲音也像打散一樣,局促零碎。
“用……這,這倒也不必,用不著。”
駱悅人眨了眨眼,大大方方的:“沒關系的呀,又不是沒有看過,而且我有經驗。”
梁空笑了:“你有什麼經驗?”
睡是睡過無數次,但共浴沒有,負距離接觸,是彼此配合,跟他單方面一絲.不掛是兩碼事,那水霧彌散的場面,想想都會頭皮發麻。
駱悅人的回答也不叫人失望。
“我給妹妹洗過呀,你總比它乖。”
梁空臉色一瞬沉下來。
很好,他想入非非,覺得這件事過分豔情,她倒好,坦坦蕩蕩,覺得洗他跟洗狗沒有區別。
也不是,有區別,他比狗乖。
梁空自個把皮帶解開,也沒看她:“行了,你放過我吧。”
看著身邊的男人豁然起身,變得高大無比,擋住燈光,灰色的陰影和裸著上身的壓迫感一起侵扎下來,而她跪坐其中,仰著頭不解。
什麼叫她放過他?
駱悅人不懂:“隻是洗澡而已,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你是害怕嗎?”
手邊是那件她抓著幫忙脫下來的黑T,梁空撿起來,丟她身上,對她的大膽和遲鈍服得五體投地。
“我是興奮!”
低沉的,咬牙切齒的四個字。
說完就留個寬闊背影給她,人進浴室了。
駱悅人抱著他泄憤一般丟來的衣服,煙酒氣稍重,也殘存著他身上的體息,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哦,他……不止想洗澡。
但老宅這邊的房間,梁空不常回來住,住也是一個人。
不可能有套這種東西。
入秋深夜已經不適宜用冷水衝澡,梁空用了,並把水量開到最足,腦子裡就一句話——駱悅人害人不淺。
會不受控地去想。
有那麼幾個瞬間,他想叫她進來,在他從小就住的房間裡,毫無顧忌地弄她。
心思沉不下去,冷水也是白淋。
等他換了條幹淨的白色居家褲,腰上的帶子沒系,隨意耷拉著,淺灰毛巾擦著滴水的湿發,從浴室出去。
他眼睛漆黑銳亮,像淋過一場夏季的暴雨,看著人的時候,潮湿又悶熱。
駱悅人還坐在剛剛的沙發上,唯一不同的是,她脫了吊帶外那件淡紫的薄薄針織衫,跟他的黑T疊在一塊,一深一淺的色相衝擊,搭在沙發扶手上。
她細白的手臂露出來,聽見動靜,抬起頭。
他洗澡這十分鍾,她沒研究明白安全期是什麼。
算來算去,好像都不是安全期。
“梁空。”
梁空走過來,直接把她撲到沙發裡,咬她脖頸細嫩的皮肉,他太迷她身上的溫軟香氣,不肯起來,沉著聲音說:“你脫什麼衣服,你故意的是不是?”
駱悅人隻覺得鎖骨被人湿漉漉地吻著,他隔著衣服揉捏的動作,侵略感十足,有種說不出來的酥痛。
她往他肩上推,想讓他起來,好聲好氣跟他說:“你大哥大嫂之前不是在這裡住過很久嗎?可不可以去他們的房間——咳——找一下……”
算是偷出經驗來了。
偷完自己表妹,再去翻梁空親哥。
廊上有夜風,被梁空牽著手,往他大哥房間去的時候,駱悅人忍不住用手捂了一下臉,真的覺得他們兩個好笑又丟人。
然後。
他們就發現了另一件更丟人的事。
他大哥大嫂好像沒有同房,該翻的東西沒有翻到,但是在櫃子裡發現了一個折好的地鋪。
單人的。
駱悅人扶著櫃門,尷尬地轉頭看向身旁因為著急出來上衣都沒穿的梁空,腦袋裡是他大哥戴著金絲邊眼鏡,分分鍾幾千萬的貴公子模樣。
“你大哥,睡地鋪啊?”
梁空想到梁知非那個奸商,目光落在可憐巴巴的折疊軟墊上,停了兩秒說:“也……不一定是他睡吧。”
誰睡不要緊,反正有件事板上釘釘。
駱悅人疑惑道:“他們為什麼結了婚都不同床啊?”
梁空:“可能他不行吧。”
駱悅人發滯,聲音低低:“你哥,不行……”
是那個不行的意思嗎?
四目相對,梁空俯身,印在她唇瓣上。
再回梁空房間,駱悅人被他親到暈頭轉向,腳底發軟。
他親她耳廓,像吞噬柔軟的花瓣,說話的聲音混在裡頭,熱的湿的,叫人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說他也不行。
硬得不行。
駱悅人別開腦袋,縮著脖子,有些受不住。
男人的身體像一面被火炙過的銅牆鐵壁,駱悅人能感受到這樣的溫度,還有他身上沐浴後的氣味。
他發梢沒有幹,那些水汽冰涼隨著他的吻,星星點點落下。
水汽的涼,和體溫的熱。
仿佛冰火兩重天。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呼吸,是被什麼擠壓著,然後被迫吐氣,並且頻率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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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頁
在這件事上,梁空一直有情調又有講究,循序漸進,通常是後半場才會比較兇,這麼漫長折磨人的前戲,她也是第一次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