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曦已經在罵梁空不要臉了。
困於他冷淡又專注的視線,駱悅人有點發怔,隔一會兒,低低說:“看你……還挺好看的。”
第一次見她,在高一。
就是廣播臺學長跟她表白的那個晚上。
時間過去那麼久了,他從來沒有起過要打擾她的念頭,因為比誰都清楚,夜行動物迷戀陽光,是一種不合時宜的追求。
她有著循規蹈矩的學習和生活,一門心思往前走,根本容不下其他,哪怕是最尋常的一句喜歡,都是冒昧至極的打擾。
但梁空一直想得開。
他以為,自己風光無限的人生裡,那點無人知曉的遺憾,根本無足輕重,可能他天生就沒有過多的在意,什麼都可有可無,骨子裡泛著懶勁。
更不會有那種秘密久藏心底,渴望傾訴的念頭。
其實是有的。
譬如,她看向他這一刻。
她跟他說這句話。
他心裡忽然就沸起前所未有的酸澀,堵得胸腔好似窒息一樣。
他無比想告訴她,駱悅人,我跟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一字不差。
想問問她還記得嗎?會不會她對他,也有一點印象?
“梁空,再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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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禹站在球道邊,看向這邊喊,那聲音一出,好像憑空降下了情緒沸點。
駱悅人倉惶移開視線,轉去看裴思禹,對方手裡勾著球,隨口邀請她。
“一起玩嗎?”
駱悅人搖頭:“我不會玩這個。”
梁空問她,怎麼會到這裡來。
出了保齡球館,駱悅人指對面的甜品店:“我在那裡看見你下車。”
她眸光明淨,秋日的薄陽晚暮照著,沒有衰色,隻有一種高遠的柔和,叫人覺得她骨子裡就很溫軟真誠。
梁空沒正形道:“就衝著我來的是吧?”
她抿嘴,沒吭聲,從斜跨的小包裡翻出一張淡藍色的卡片,衝他揮一揮。
“你喜歡小蛋糕嗎?”
璐璐放了駱悅人的鴿子,梅惠給的甜品券還剩一張,上面的日期就到國慶。
也算沒浪費,買了一個草莓小蛋糕,送給梁空。
她當時隻覺得顏值好看,後才反應過來,站在玻璃櫃前,側頭看他:“會不會不喜歡這種?”
就是粉粉嫩嫩的,看起來很有少女心。
而且,這個季節的草莓不甜。
當著店家的面挑刺不太好,駱悅人轉身,湊近到梁空跟前,壓著聲音提醒:“這個草莓可能不甜。”
“隻要我喜歡,我管它甜不甜。”
駱悅人噎了噎,心想也是這個道理。
就是……這個人說話好酷啊。
好像他的人生沒有瞻前顧後,選了什麼就會別無其他地一往無前。
小而精致的一牙蛋糕,用尺寸略大些的透明盒子裝著,絲帶系著,紙袋拎著,重重保護,懸垂在梁空手上。
這附近幾條街都很繁華,他們順著人流往小廣場走,西斜的陽光貫穿長街,人們笑語闲談,行於當中。
駱悅人淡紫的裙子被糅成油畫的色調,他們身後的影子交疊。
梁空問她談過戀愛嗎?她搖搖頭說沒有。
問她有喜歡過人嗎,她眼睛微微瞪大,猶豫著,沉默了。
他忽的自嘲,暗諷多此一舉。
剛剛在保齡球館,她看向裴思禹,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甚至是她今天無由來的行為,因為裴思禹,也有了合理解釋。
“你是不是平時學習也挺無聊的?”
駱悅人會錯意,往自己身上攬:“我很無聊嗎?”
滿臉委屈不敢辯,梁空看著,就笑了一下。
“沒,你挺有意思的。”
駱悅人微癟了癟腮,心想這也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話。
“你平時周末都出來跟朋友玩什麼?”
駱悅人想了想:“我有時候周末要練琴,不是經常出來,出來……出來也沒什麼可玩的。”
她之前倒是有兩個周末會約著一起自習的朋友。
說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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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學期,那兩個女生鬧掰了。
還事起梁空,兩個母胎單身在現代男女關系不穩定這一點上大談特談,以梁空這種類型的男生舉例,文绉绉地互懟一通,最後分道揚鑣。
一開始她們還拉著駱悅人站隊,要她二選一,她做不來,女生之間脆弱的友誼啊,後來沒人約她去自習室了。
她沒跟梁空提這事,隻問他:“那你們呢?你們周末都出來玩什麼?”
她說的是你們,不是你。
梁空說:“什麼都玩。”
之前在保齡球館都沒有講清楚,他好像也不想講清楚,回答幹脆,一句“行啊,你來吧”,驟減了很多本來應該有的問答。
看客雲裡霧裡,她自己也有點懵。
她想著措辭,喊住他。
“梁空。”
“你之前跟人打賭,現在,算你贏了嗎?”
下午五點一過,廣場中央的雕塑噴泉開始表演,空氣仿佛蘊著淡金色的雨絲,攏著溫柔的、潮湿的光。
梁空站在她身前兩步的位置,回過頭,整個高俊身形都逆在光裡。
晚風肆無忌憚地吹著。
不知道哪裡傳來自彈自唱的吉他聲,沙啞男嗓唱著民謠,歌詞總是繞著愛而不得。
他明明輕翹著唇角,聲線卻很低,靜然看著她說:“贏了。”
笑弧再深些。
“贏大了。”
作者有話說:
在努力寫了,明天或者後天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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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獻愛心
駱悅人算不上能言善道的人, 性格偏內向,跟不熟的人溝通,會有一些難為情的障礙。
而她和梁空, 分明也不熟。
卻似乎, 沒有障礙。
她很卡邏輯,換句話說,她很講規矩和道理, 例如,她莫名其妙來找他,莫名其妙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解釋一下。
但衝動當頭的決定, 不是那麼好解釋的。
梁空好像可以理解。
他跟她說:“那以後, 約你出來一塊玩?”
愣兩秒, 她有點悄然的喜悅,點頭說:“好, 謝謝你呀,梁空。”
她覺得他人很好,不止是這次, 還有之前他幫她查柳芸芸的事。
他說是舉手之勞,但駱悅人還是謝他, 沒有誰幫誰是義務,他這樣熱心, 很像那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好人。
她心頭思緒百轉的時候,眼神也會跟著下意識飄忽,沒察覺對面的梁空在看她, 不僅看著, 還低笑了一聲。
“挺客氣的, 駱悅人。”
她也衝他露出一個笑,軟軟的。
幾次接觸下來,駱悅人覺得自己有點習慣梁空說話的方式了,他就是很直率,很坦蕩,還有那麼一點玩世不恭的沒正形,跟個大少爺似的。
逛了一圈,他們往回走,遇見一個脖子上掛牌子的聾啞人,忽然攔在他們面前一通手勢比劃。
駱悅人看不懂手語,但能看懂他牌子上的字,是什麼殘疾人機構的愛心籌款,明碼標價寫著,二十元,獻一次愛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駱悅人翻包包,沒有找到二十,就拿了五十的那張,對折一下,放進小箱子裡。
她指一下梁空:“算我們兩個的。”
那捐款看著簡陋,儀式感特別強,還有小本子要登記,她認認真真寫了自己和梁空的名字。
梁空就在旁邊看著她。
心想,這妞真能處,做好人好事還非拉著他一起。
走回保齡球館,天色隱隱擦黑,打球的那幫人也出來了,路過電影院的燈箱,最近排片的電影裡有一部大制作。
主角海報就掛在最顯眼的廣告位上,女主角穿素袍站在漫天風雪裡頭。
假期還剩最後一天,有人提議明天去看這部電影。
梁空說他明天有事,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正被項曦拉著聊天的駱悅人,捏她的袖子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離她遠一點。”
駱悅人:?
項曦:!
硬把人拽回來,項曦氣焰更盛:“駱悅人,明天一起去看電影吧,剛好梁空不在。”
梁空:?
什麼叫他剛好不在?
項曦跟梁空是一起長大的,兩人八字不合似的見面就懟,屬於十幾年相愛相殺,小點兒的時候,梁空不拿她當女孩子,也不讓她,現在梁空懶得跟她吵:“會照顧人嗎你?”
項曦手臂一勾,搭著駱悅人的肩:“我保證照顧好!”
看電影的事就這麼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