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渣得沒邊兒了。
魏封再沒話可說了,他轉身離開了。
路安純一個人哭了會兒,用紙巾擦幹眼淚,一個人坐在亭子裡吃剩下的巧克力蛋糕。
他要走,她也沒有阻攔,也沒有挽留。
真相說出來就輕松多了,她給不了魏封想要的家,兩人非要在一起那就隻能玉石俱焚,但她不願意魏封失去光明燦爛的前途。
如果他想明白了這一茬,也許就會放棄她吧。
男人終究比女人更清醒理智些。
路安純吃完了蛋糕,連盒底的奶油都搜刮幹淨,然後從容地抽出紙巾擦擦嘴,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一個耽於悲傷的人,如果是,她沒辦法走出那無盡黑暗的童年。
路安純最擅長的事,就是及時止住崩潰的情緒,然後像沒事人一樣,迎接黎明的朝陽。
因為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好。
……
兩人有幾天沒有聯系了,路安純每天宅在家裡,把自己沉浸在畫室裡,畫著那一張張極具情緒張力的抽象畫。
這麼多年,繪畫是她唯一排解情緒的方式。
祝敢果生日那天,約了好些巷子裡的朋友哥們去ktv玩,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十分熱鬧。
觥籌交錯的玫紅光影裡,魏封獨自坐在沙發一角,姿態闲散,端著酒杯,漆黑的眸子埋入眉骨陰影裡,眼底含了微醺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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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修長的指尖拎著半截煙頭,嫋著白煙。
一個穿著吊帶牛仔褲、躺著波浪卷的女孩來到了他身邊,給他倒了酒,還說要和他一起玩骰子。
魏封拿起骰子盒,敷衍地晃了幾下,開了盒,輸了就喝酒,一杯接著一杯。
很明顯,心情不佳。
女孩叫康敏嘉,也是清河巷跟祝敢果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祝敢果叫她康姐,去年上了職校,學會了打扮,本來平平無奇的一張臉蛋,化了妝竟然還挺好看,有了幾分網紅的範兒,最近還在短視頻平臺當美妝博主。
她一直蠻喜歡魏封的,見他今晚心情不好,生出些別的心思,不停地給他倒著酒。
她甫一湊近,身上的劣質香水味就讓他皺了眉。
路安純從不塗香水,但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是寶寶霜的奶香味。是的,她現在還在用寶寶霜,因為是過敏膚質,後來魏封就喜歡上了寶寶霜那種淡淡的味道,還給魏然也買了一瓶。
不知道怎麼又想到她了,魏封眼底劃過一絲冷嘲,仰頭將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盡。
康敏嘉看著他頸上那顆滾動的喉結,心裡痒酥酥的,湊近了他,嗓音軟媚:“魏封,今晚我家沒人,去我那兒休息啊。”
魏封厭煩地推開了她:“老子喝多了。”
“沒關系。”她宛如藤蔓般,又纏了上來,“我照顧你。”
魏封眼角微挑:“喝多了,ying不起來。”
“……”
周圍一幫男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康敏嘉自然也笑,但笑容裡多少有些尷尬,隻能用打趣的調子來緩和氣氛:“你在說什麼呀,討厭。”
祝敢果走過來,隔開了魏封和康敏嘉:“嘉姐,魏封有女朋友了,他隻對他女友來勁兒,其他人都不行,你別想了。”
康敏嘉輕啐一聲,說道:“我還看不出來,他這樣子,十有八|九是分手了…”
“那不能,他女朋友稀罕著他呢。”祝敢果將康敏嘉拉到對面沙發邊,讓她點歌唱歌,別再纏著魏封了。
魏封酒量還不錯,很少喝的酩酊大醉,但這會兒腦子也又些暈乎乎的,於是一個人走出包廂,來到街邊透透氣。
即將轉入盛夏,微風中也透著一股子悶沉沉的躁意,這股子憋屈的悶熱感伴隨著呼吸,進入了他的血管裡,在他身體裡無孔不入地亂鑽。
他再不做點什麼,真的要被憋死了。
魏封背靠著凹凸不平的冰冷牆面,借著酒勁兒給路安純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幾秒就被接聽了,女孩的嗓音仍舊溫柔如初:“魏封。”
聽到她的聲音,魏封眼睛都他媽快紅了,嗓音嘶啞,忍著胸腔裡翻湧的酸楚,壓抑地問她——
“你就不想我?”
第55章 紋身
路安純不是不想他, 她天天都在想,專注畫畫的時候,腦子裡揮之不去的也是他的身影。
但她不敢聯系他, 如果魏封想明白了、決心要離開,她是沒有半點勇氣和底氣,去挽留他。
縱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
“魏封。”她嗓音細細的, 淺淺的,每次念他名字時, 都拖拽著一絲絲纏綿的嬌氣,“你是不是喝多了?”
魏封的每一次呼吸,心髒都一抽一抽地疼著,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跟她撒酒瘋。
但他這幾天, 每一天都要痛徹心扉地死一遍。
電視劇裡喝醉了歇斯底裡地向對方發泄的場景, 他覺得特別不灑脫,不酷。
“魏封, 今晚我可以溜出來,要見面嗎?”
“你都不想我,見什麼面。”
雖然竭力忍著, 但嗓音裡難免還是帶了點哀怨的調子。
他有點懊惱, 幹脆掛斷電話了。
路安純重新打過來,被他掛斷, 再打,再掛斷, 最後索性直接關機了。
他簡直像個又作又嬌、鬧脾氣的大小姐, 反而路安純才是包容他的那個人。
魏封回了包廂,繼續喝著酒, 沒注意到祝敢果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就坐到了魏封身邊,不讓他再灌自己了。
“你今天真他媽要把自己喝死啊!”
“少管。”
“你在我生日上把自己喝死,老子以後面每年過生日,還要給你墳頭上一炷香,你說我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魏封一腳給他踹過來,他嘻嘻哈哈地閃躲開。沒多久,祝敢果用手肘戳了戳魏封:“哎,你看誰來了?”
魏封順著他視線望過去,卻見路安純小心翼翼推開了包廂門,宛如兔子般,謹慎又有些羞怯地跟大家揮手打了招呼。
她穿著白綠的連衣裙,細細的吊帶在白皙的削肩上系著蝴蝶結。包廂裡玫瑰色昏暗的光線裡,她帶著一抹夏日清爽的薄荷綠,走了進來。
看到魏封之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路安純局促之色一掃而空,大步朝他走過來,坐到了他身邊。
“豬肝哥,生日快樂。”路安純很妥帖地給他送上了精心準備的禮物,是祝敢果夢想了很久的一套掌機遊戲設備。
“啊啊啊啊!”他快樂得簡直要飛起來了,“小千金,你別說這是你剛給我打了電話之後,去買的?”
“怎麼會,我知道你生日,早就準備好了。”
祝敢果抱著遊戲盒子,都快感動哭了:“小千金,我真的好愛你啊!”
魏封雖然醉了,聽到這話,銳利的視線仍舊如利刃般掃過來,祝敢果連忙改口:“純友誼,哥哥對妹妹那種…嗯!”
說完,他抱著遊戲盒子坐到對面沙發上,一幫男生聚過來圍著看,羨慕得不行。
路安純靠著魏封坐近了些,過了會兒,她很主動地往他身邊靠了靠。
魏封下意識地將拎著煙的手挪遠了些,避免燙到她。
“誰讓你來的?”
“今天豬肝哥生日,他邀請我的,難道我不該來嗎。”
魏封鼻息間發出一聲冷嗤:“你給他買遊戲機的錢,我後面會還你,現在身上沒現金。”
她一向習慣隻用現金,不接受任何轉賬,以免留下痕跡。
路安純有點被他氣到:“我送豬肝哥禮物,是我的心意,你把錢還我算怎麼回事。”
“你送他禮物,因為他是我兄弟,這份情我受不起。”
“魏封你這家伙…”路安純簡直被他氣笑,“豬肝哥也是我朋友好嗎!”
“他不配,我也不配。”
“你…你又來了!”
路安純生氣地踩了他一腳,才看到他穿的是她送他的運動鞋,鞋子嶄新如初,被他保護得很好。
猝不及防被她踩了一腳,魏封眉頭皺了起來,立刻抽了紙巾,蘸了杯子裡的酒,俯身去擦鞋子:“說歸說,別動手。”
“把鞋脫了!”
“幹什麼?”
“你不配穿,還我。”
“……”
魏封倒也真是頭鐵,居然真的解了鞋帶,脫了鞋,遞還給了她:“拿去,分手快樂。”
小姑娘真的來氣了,起身離開了包廂,頭也沒回。
眾人咽了口唾沫,視線望向了魏封,他滿臉不爽地穩了幾秒,終於還是忍不住,穿上鞋,連帶子都顧不上系,跟著追了上去。
空曠的街邊,魏封揪住了小姑娘纖細骨感的手腕:“你生氣,你有什麼資格生氣,耍我的人不是你?你給了我希望,老子這麼多年都從沒期盼過什麼,現在你說,跟我隻是過一天算一天,你當我是什麼…”
路安純眼睛都紅了,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把不爭氣的眼淚揩掉:“你說我當你是什麼,我這麼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
“喜歡我,還要跟我分手。”
“你以為我舍得嗎,我怕你…被他欺負啊!”
“老子什麼都不怕。”
“你看,這就是我們永遠無法解決的悖論。”
兩人熱切地對視著,呼吸滯重,情緒起伏。
“那要不要接吻啊。”魏封提議,“我喝醉了,好想親你。”
“你想就做啊,你問什麼問。”
魏封抱住了她,覆身壓住了她的唇。
這一個吻帶著酒精的迷醉馥鬱感,越吻越深,他也越抱她越緊,幾乎令她動彈不得,保持著被他緊箍在懷裡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他吻得很混亂,舔舐她的唇,她的臉頰肌膚,她的耳垂,哪兒都要吻,好像喜歡她喜歡得不行了。
熱烈又瘋狂。
路安純喘息的間隙,在他頸項邊低低道:“魏封,你明知道我的處境,我每天都在害怕,我怕因為和你在一起,毀了你的未來,你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未來。”
“我說了我不在乎。”少年迷戀地嗅著她身上專屬於他的氣息,熾熱的呼吸拍打在她耳畔,“路安純,我什麼都不怕。”
“魏然呢,你也不怕他出事嗎。”
魏封無言。
是的,無論他如何勇猛,魏然都是他的軟肋。
他抱她更緊了,緊到幾乎全身都在顫抖…
“跟你在一起,真他媽是一種折磨,路安純,老子真的要後悔了。”
路安純眼角有淚水滑落,喉嚨酸澀,艱難地向他道歉:“對不起,魏封,真的對不起…”
他用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在她身上留下肆虐的痕跡:“對不起有什麼用。”
他已經陷進去了。
“先不說這個,魏封…以後我們還要去同一個城市念大學,現在先不吵架,好嗎。”
魏封知道,此刻隻能妥協,他和路安純之間有無法逾越的險惡山隘,要想翻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能多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