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破相
美食一條街, 街道兩邊擺滿了桌椅板凳,街邊小攤有各色美食:小面燒烤炒粉,冒菜火鍋串串…
空氣中充滿著火鍋燒烤的香味, 笑聲、罵聲、烹烤煎炸的爆油聲,交織成一片人間煙火氣。
魏封去小面館點餐,路安純的視線不自覺地追著他, 隻見他的黑色衛衣半挽在手肘處,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勻淨, 天然的冷白皮,小臂有不明顯的青筋。
他出來時,她便抽回了視線。
“兩碗都加了辣。”魏封坐到門外的小桌邊, 提起茶壺給她倒了水,“能吃一點辣嗎?”
“應該可以吧, 別太辣就行。”
“試試看。”
魏封給她倒了水, 但見她一直沒動杯子,索性拎著杯子和筷子進了店, 出來的時候,他將洗淨的茶杯筷子遞到她面前:“幹淨了。”
路安純如小淑女般端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笑:“魏封, 我沒嫌髒。”
在外面吃飯, 這些都是難免的,路安純以前也常常和她閨蜜劉玥莎去吃小吃攤呢, 不會這麼講究。
魏封端著杯子喝了一口,望著她, 眸色幽深:“你是大小姐。”
“你總這麼夾槍帶棒地諷刺人。”
“不是諷刺。”他放下杯子, 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桌邊的小狗,“你對我來說, 就是大小姐,給你做什麼都該。”
她指尖緩慢地轉動著杯子,細細地消化著這句似輕松淡然而意味深長的話。
“你很會討好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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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問問小學生,老子討好過誰。”
“好了不問,我知道的。”
過了會兒,她視線挪到魏封右手的食指上,紗布已經拆了,似乎指甲肉也都長好了,她下意識地接過他的手,翻開食指檢查了一下。
新長出來的指甲軟軟的,微粉,但月牙是徹底消失了。
路安純嘆息了一聲:“這得多疼。”
他指尖輕觸著她柔軟的掌心肉,喉嚨一陣酥痒:“沒什麼感覺。”
“嘴硬吧,以後少跟人打架,能跑就跑。”
他漆黑的眸子筆直地勾著她:“關心我啊?”
在這四處油膩膩的喧鬧環境裡,這女孩白皙明淨,如油膩中綻放的一朵純白水仙,不染煙塵,矜持優雅:“來自朋友的關心。”
他冷嗤一聲,沒應她。
店家端著兩碗熱騰騰的豌雜面走了出來,遞到了桌上:“來了,兩碗微辣的。”
路安純接了他給她洗過的筷子,呼啦呼啦地吃了兩口,唇上沾著辣子油,鼻尖冒出一層薄汗。
被辣著了。
魏封將杯子推倒她手邊:“吃不了別硬撐。”
“還行,挺痛快的。”
以前路霈讓她吃辣,簡直宛如酷刑一般,這是路安純第一次…覺得吃辣這麼痛快。
魏封看著女孩倔強的模樣,神情也很松弛,於是三兩口消滅了大碗面條。
他吃東西不文雅矜持,但也不魯莽,就是很大男孩模樣,黑衛衣隨著他躬身的動作而略微收緊,嚴絲合縫地貼著他健壯的脊背,顯出勁瘦有力的輪廓線條。
路安純還挺喜歡看他吃飯,覺得特別有胃口,於是拆開了包裝精美的甜點盒。
盒子裡裝著一塊巧克力流心爆漿蛋糕,綴著巧克力豆和奧利奧粉,還有黑珍珠漿液,馥鬱濃香。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塊蛋糕嘗了嘗,被辣味激蕩的味蕾瞬間感受到滿滿的甜膩幸福。
“魏封,好好吃哦!”
他看著她滿足的模樣,嘴角綻了綻,抽紙巾給她擦了嘴角的奶油:“下次發工資,再給你買。”
“不要,你攢著吧!給自己買雙鞋。”
魏封下意識地將腿收了收,藏起了那雙略顯毛糙的球鞋,不動聲色道:“有機會去逛逛。”
路安純忽然意識到剛剛那句話,說的有點過於冒犯,他自尊心蠻強的。
路安純猶豫片刻,歉疚地說:“魏封,我跟你都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的,但你要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魏封倚在椅子上,挑眉望著她:“隻要你少對我說謊,想說什麼都行,我心大。”
她叼著勺子,衝他淺淺一笑:“你不介意,我就想說什麼說什麼。”
“不介意,你說什麼我都喜歡聽。”
“你…別這麼直接,咱稍微含蓄些。”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戳她額頭,但想到她說的不讓碰,手拐了個彎,落在了她的椅背上,隨意地搭著。
路安純想著,難怪他要給她點辣味的小面,吃過辣,就會情不自禁想吃甜,吃了甜又會想吃辣…胃口大開,就會吃好多好多。
蛋糕吃了一大半,路安純捂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我吃不下了,好浪費啊。”
“帶回去。”
“我不能帶回去。”她搖了搖頭,放下了勺子,“巧克力的球球也不能吃。”
魏封索性接過了她的勺子,她看到他舀起一塊蛋糕扔嘴裡,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替她解決了剩下的小塊蛋糕,連奶油都刮幹淨了,半點沒浪費。
“我吃過的!”
“我又不嫌你。”
路安純又被他弄得心裡怪不是滋味的:“那也不好。”
“你不答應我,也不拒絕我,所以我默認你對我有感覺。那我好好追你,也會疼你。”
“說不好,萬一我隻拿你當備胎。”
“那是玩笑話。”他漆黑的眸子如雨後青苔般鮮亮清澈,“你這樣的姑娘,不需要備胎,不會有男人拒絕你。”
路安純手捂著臉,低頭含蓄地笑著:“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還是沒忍住,彈了她的額頭:“大小姐,驕傲些。”
路安純稍稍坐直了身子,認真地望著他:“魏封,我有我不能答應的理由,我們隻能當朋友。”
他拎著磨砂的塑料蛋糕勺子,輕輕刮著盤底,颀長的指骨根根有力:“你是我想要的人,我們永遠不可能當朋友。”
……
夜間,魏封從摩託車上下來,鑰匙串凌空一拋,穩穩落在院門口的置物袋裡。
祝敢果倚在門邊,手裡端著一碗酸辣粉:“你總算回來了。”
“有家不回,天天擱我這兒當門神。”魏封邁著大長腿進了院子,順手拿起舀米勺,舀了一碗貓糧、擱牆角喂流浪貓。
祝敢果笑著說:“今天不是領工資嗎,你這一下班就沒了影,雀子說他撞見你在天街那家溏心甜點鋪排隊半個多小時買蛋糕,我這不是專程過來候著嗎,蛋糕呢?”
“喂鳥了。”魏封去水槽邊洗了手,走進維修臺,繼續拆卸著一臺二手機。
祝敢果嘿嘿一笑:“喂鳥,喂鹌鹑吧。”
他擰著螺絲筆,沒應聲,祝敢果倚在修理臺外側粗糙的木櫃上,嘆息道:“真是想不到啊,我們封爺居然也會有當舔狗的那一天,你考慮過以前死活要追你的那些女生嗎,經典臺詞是什麼來著,對,甜品不能吃,吃了爆痘,女人更不能碰,皮膚過敏…怎麼到小千金這兒,你這什麼毛病都好了?”
魏封知道祝敢果遲早對他有一番“羞辱”,誰讓他以前這逼裝得實在過頭。
不過既然當了舔狗,什麼“羞辱”他都認了。
“她那樣的,擱馬路上一站都能出幾起交通事故,前陣子纏老子這麼緊,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
“那你也不是沒看出來,她玩你的啊,搞到手了立馬反口,我跟你說她絕對擱你這兒養魚呢。”
“知道,她承認過,還說要利用我。”
祝敢果睜大眼睛望著他:“承、承認過啊,那你還巴巴往她塘裡跳!”
魏封將手機面板翻了過來,拆下了芯片,漫不經心道:“她目前隻釣我一個,認了。”
“……”
這什麼骨灰級舔狗!還挺能自我療愈啊!
祝敢果三兩口嗦了酸辣粉,痛心疾首道:“我隻能說,報應。想當年你小學同桌蠟筆妹,痴痴苦戀了你多少年,高中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你真情告白,你聽完來一句’不好意思我認識你?’,把人家心都傷透了,這會兒終於遇到個手段厲害的能治你了。”
“別說,她挺善良的。”
“蠟筆妹啊?”
“大小姐。”魏封擱下螺絲刀,三下五除二組裝了手機,懶淡道,“她很好,幾乎完美。”
想到她,他嘴角都不經意地提了提,眼底一片溫柔,“除了愛撒謊。”
“你沒救了!真的完了!”祝敢果簡直要捶牆了,“你已經被她深度控制了,要不要我去幫你聯系聯系楊永信網戒學校,電擊治療可能有用。”
話音剛落,魏封就被螺絲筆的靜電“啪”地觸了下,敏感地挪開手:“烏鴉嘴。”
“雖然那位小千金,乖是真的乖,全城都找不出第二個。”祝敢果湊近了他,“但你沒注意到她破相了嗎?”
魏封抬眸掃向他,他繪聲繪色地薅起自己的額前短發,戳了戳發際線位置:“這兒,體育課那天跑800,我逆向跑的時候撞見的,她頭發被風揚起來,這兒有疤,破相了。難怪平時不敢把劉海梳起來呢,你不知道吧,下次你留意留意,說不定比電擊治療更有用。”
魏封螺絲筆一扔,沉聲道:“早就看到了。”
“你看到了?”
魏封從小沒少跟人打架,受傷更是家常便飯,他知道人的皮膚自愈能力很強,但就算是極深的刀口子,都能痊愈如初。
疤痕嗑在那種位置,這麼多年都消不了,隻有一種可能性——
她經常被人揪著頭發往牆上撞。
連手勢,都沒變過。
……
祝敢果臨走時才想起正事兒,又折返回來:“對了我來給你報個信兒,上周考的斯坦杯物理競賽,我聽我爸說啊,你不僅是全校最高分,還是全市的top第一,十一的全國總決賽,學校會推你去參賽。”
“報銷食宿?”
“放心,絕對報,機票都會報!贏了咱們學校還發獎學金。”祝敢果比了比手指,“五位數起步。”
“需要訂機票?”他問道,“總決賽在哪兒?”
“當然是京市啊,不然還能在哪兒。”
魏封蹙眉:“太遠了,留小學生一個人在家,不放心。”
“沒事兒,我幫你看著幾天。”祝敢果趴桌上,壓低聲音對他道,“我聽說這斯坦杯物理競賽高考是可以納入加分項的,隻要你能拿金獎,高考就能加分。你說你這偏科偏得啊,英語老師恨你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每節課都點你起來用椒鹽口語讀課文,數學物理老師把你當成心肝寶貝疙瘩。偏科到這種程度,你要是再不掙點外快分,進得了航院嗎。”
魏封挑眉看他:“你爸給你多少好處,讓你來勸我。”
“嘿,說這些,都是兄弟伙。”祝敢果嘿嘿一笑,“我肯定盼著你好啊。”
“幫我跟祝老師說一聲,競賽可以去,但小學生的機票也要一並報銷,我帶他一起。”
“沒問題,我幫你問問看。”祝敢果一錘定音,“帶你弟去京市轉轉,看看鳥巢故宮,公費旅遊啊,挺不錯。”
早在門口偷聽了半晌的魏然,興奮得跳了起來:“啊啊啊!要去京市了!哥哥好棒!哥哥萬歲!”
“別太興奮啊臭小子。”祝敢果笑著說,“八字沒一撇呢!”
魏然撲了過來,好奇地問祝敢果:“豬肝哥,姐姐呢?她也去嗎?”
祝敢果斜睨了魏封一眼:“這次競賽難度極高,前面的名次都追得很緊,路安純排第二,跟第三名隻差零點幾分,但你知道她跟你哥差了多少分?”
魏然愣愣搖頭。
“你哥騎臉輸出,甩了她二十分!這屬於摁在地上摩擦了再狠狠扇一耳光的水平。”
魏然望向魏封,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單身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