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在場的星盟眾人神色微滯。
十天時間確實短了些,就算能查清楚, 也不一定能將犯事的人及時逮捕歸案, 畢竟宇宙實在太大,再快的星艦也不可能在十天內來回往返,更不用說那些犯事者也會逃逸,不會蠢得待在一個地方。
而且,他這話也非常不給面子,根本就不將星盟放在眼裡。
星盟的副主席哪裡受得住他這種不客氣的態度,當即不滿道:“奧古斯都領主,你這是強人所難。”
索蘭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便收回目光, 目光鎖住星盟的執法隊隊長。
副主席噎住,一副被什麼憋住的模樣,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可以!”法納咬了咬牙,“十天之內, 我們會給你一個答復。”
這次的事確實是星盟的責任,執法隊的反應也不及時,索蘭對此不滿, 他並不意外。
“法納先生!”副主席喝了一聲,想打斷法納的話, 心裡又氣又急。
十天時間分明就是刁難人,別以為他不知道, 索蘭此舉分明就是想讓星盟出醜,然後方便他行事,到時候不管他做什麼,星盟都沒理由幹涉。
他最討厭的便是索蘭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不留餘地。
星盟主席倒是能理解索蘭現的在心情,見副主席還要說什麼,伸手將他攔下,保證道:“奧古斯都領主,我們會盡快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待。”
索蘭臉上的神色依舊,對他的回復沒有表現出什麼滿意或不滿意。
或者說,他從來不指望星盟能做什麼,更願意相信他培養出來的手下,還有十二星系的情報局。
既然人已經見過,索蘭轉身就要離開,星盟主席趕緊叫住他。
“奧古斯都領主,紀苒小姐現在怎麼樣?”星盟主席關心地問,很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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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蘭倒是沒有隱瞞,說道:“她剛才已經清醒過來,不過對方使用的藥物是星滅,對她的精神體造成很大的影響,目前反應遲緩,還需要繼續觀察治療。”
“什麼?”在場的人俱是大驚失色。
星盟主席又驚又怒,“真的是星滅這種藥物?”
“星滅”是一種寫入刑法中的禁藥,專門用來催毀精神體的藥物,一但吸入過量,人的精神體將會崩潰、消散,最後隻剩下一具沒有意識的軀殼。科學家們認為,智慧種族的精神域就像一片星海,精神體是控制星海的中樞,所以將這種摧毀精神體的藥物稱為“星滅”。
星際聯盟將“星滅”列為禁藥,一經發現,研制或使用“星滅”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幸好制作“星滅”藥物所需要的藥用異植非常稀少,很難制作,所以“星滅”的數量也不多,加上星盟刑法的嚴厲打擊,已經很久沒有“星滅”這種藥物出現。
卻沒想到,這次竟然有人將“星滅”攜帶至阿隆達,甚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使用,而且針對的對象是紀苒這位淨化系控能者。略一想就明白,對方想要的是一具擁有淨化異能的軀體,至於軀體主人的精神體在不在倒是無所謂。
直到此時,星盟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這次對紀苒出手的幕後指使者的野心有多大。
星盟的人臉色難看,匆匆忙忙地離開。
目送星盟的人離開,胡克和索蘭一起往醫療室而去。
“我已經查過,透露小苒行蹤的人是我們這邊的一名安全防御員,他的精神體同樣有異常,估計也被入侵了,現在人已經控制住,等會兒讓藏藍過去看看,等確認他的情況後,我會親自審查他,盡快查清楚幕後指使者的情況。”
精神體被入侵後,有兩種反應。
一種便是像襲擊紀苒的那個特魯克蘇人,已經瘋狂,自我意識不完整,隻需要一個指令就能控制他行事;另一種是入侵的精神體完全取代本人,用本人的身體行事,很少有人能察覺到,且因為意識完整存在,倒是可以審訊。
索蘭目光冰冷,冷聲道:“不管幕後指使者是誰,這次我絕對不會罷休。”
胡克發現他的眼睛的色澤一直沒變,濃金色的瞳仁甚至能隱隱變成豎瞳,便知他現在的心情波動極大,快要控制不住本性。
他心裡多少有些擔憂,生怕他不管不顧做出什麼事,倒是不怕世人的討伐,而是怕他失控之下,做出後悔的事情。
幸好,來到醫療室後,索蘭身上狂暴的信息素漸漸地平靜下來,那種壓制的、瘋狂的氣息仿佛都被撫平。
胡克暗暗松口氣,隻要他還有所顧忌就好。
醫療室裡,一群醫療人員忙碌不休。
藏藍一直守在病床前,寸步不離,就算是過來給紀苒檢查的醫療人員,都要經過他的感知才能靠近。
胡克的目光一轉,便看到呆呆地靠坐在床上的紀苒,頭發柔順地披在肩膀上,一雙眼睛像是蒙上一層陰翳,不復往昔的明亮清澈,就像一尊脆弱的瓷娃娃,隨時都可能會破碎。
“長官,軍團長。”藏藍起身行禮。
索蘭大步來到床前,坐在那裡,再次拉起紀苒的手。
過了一會兒,紀苒似乎才反應過來,朝索蘭笑道:“你回來啦,這麼快?”
其實並不快,他去了一個小時,但在她眼裡,仿佛隻是去了幾分鍾就回來,這讓她的心裡很高興,笑得眉眼彎彎。
胡克走過來,努力地擠出一個看起來不那麼嚴肅的笑容,“小苒,你怎麼樣?”
紀苒並沒什麼反應,直到幾分鍾後,她一臉驚訝地道:“軍團長大人,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你。”胡克耐心地說。
“我挺好的。”紀苒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麼問題,“就是看得不太清楚,看什麼都有重影,我不會眼睛要瞎了吧?”她很擔心自己會瞎了,雖然可以換一雙眼睛,但不是自己的眼睛,還是有些別扭。
“不會!”索蘭保證,“這是一時的,你很快就能恢復正常的視力。”
星滅帶來的影響,不僅讓她的意識反應遲緩,同時也讓患者的視力出現重影,很難集中焦距,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
紀苒這才松了口氣,朝他們笑了笑。
這笑容依然像活力四射的小太陽,越發的襯得那雙沒有神採的眼睛呆板木訥,看得人心頭發酸。
軍團長待了會兒,確認她的情況後,匆匆忙忙地離開,繼續去忙後續的事。
星系領主會議還沒有結束,但索蘭已經沒有心思再出席會議,加上他們也不放心紀苒一個人,擔心仍有自己人像那名安全防御員一樣,精神體被入侵,防不勝防,隻有索蘭和藏藍守著才能放心。
索蘭無法離開,少不得要軍團長出面去應付。
等紀苒再次睡去,醫生們給她檢查一番,將檢查的結果遞給索蘭,還有治療的方案。
索蘭看得很慢也很仔細,等看到治療的方案時,眉頭微微擰起來,問道:“治愈的可能性隻有35%?”
“是的!”這次的主治醫生是月溪號的軍醫,“領主,自從‘星滅’出現後,以強大的摧毀力著稱,幾乎可以說是無藥可救。幸好這次紀小姐吸入的‘星滅’藥物的氣體比較少,沒有對她的精神體造成難以挽救的損害,還是有痊愈的希望。雖然紀小姐擁有淨化異能,但這隻能治療她的身體,關於精神力方面還是沒辦法……”
自從“星滅”現世後,不知有多少藥劑師都在研究“星滅”的解藥,可惜研究到現在,仍是沒什麼結果。
如果說汙染源侵蝕的是生物的基因,那麼星滅摧毀的便是精神體,淨化異能可以治療汙染源,卻無法治療精神體方面的損傷,這是紀苒無法自救的原因。
索蘭沉默半晌,最終道:“盡你們最大的努力救她。”
“領主放心,我們會的。”
醫療室裡的醫療人員神色嚴肅,用力地保證。
**
星盟的人回到阿隆達之巔,針對這次的事情開了一個極短的會議,接著法納帶領執法隊的成員離開阿隆達。
直到夜深,眾人終於散去。
星盟的副主席乘坐飛行器離開,看到遠處燈光璀璨的宇宙購物天堂,那裡仍是非常熱鬧。
雖然白天時在展覽館發生一起襲擊事件,但因為十二星系的護衛隊撤退得及時,加上又有執法隊人員快速地清場,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除了各星系的高層及相關人員外,知道這事的普通民眾並不多。
當時索蘭匆匆忙忙地從會議離席,引來會場的人注意,所以想隱瞞是隱瞞不了的。
回到住所,副主席正準備休息,突然看到光腦通訊亮起。
等看楚清來訊的光腦通訊號,副主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眉頭擰緊,直到光腦通訊第五次亮起,他終於選擇接通。
光腦通訊設置的是全息投影,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高大男人出現在不遠處。
“怎麼是你?”看到這男人,副主席非常生氣,冷冷地說,“約瑟微呢?既然敢給我打通訊,怎麼不敢見我?還是沒臉見我?”
黑衣男人看起來很憔悴,說道:“爺爺……”
“別叫我爺爺,我不承認你們的婚事!”副主席暴躁如雷。
“沙遜先生。”黑衣男人識趣地改口,語氣沉重地說道,“這次冒然用約瑟微的光腦給您打光腦通訊,是想告訴您,約瑟微她生病了……”
副主席暴怒的神色微窒。
雖然因為孫女不聽話,硬是要和一個星盜頭子結婚,讓他氣得和她斷絕了關系,但這是他唯一的孫女,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多少還是在意的。
“尤金!你是怎麼照顧約瑟微的?難不成當年你在婚禮上的誓言都是拿來哄她的?”副主席不管不顧,劈頭蓋臉地怒罵起來。
黑衣男人面露苦笑,沉默地讓他罵個夠。
星盟副主席沙遜先生的脾氣素來不好,是個性格執拗又火暴的老頭子,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他的脾氣,使他在星盟的人氣並不好。也因為如此,作為他唯一孫女的約瑟微非常受不了,心生叛逆,當年才會以向索蘭?奧古斯都追愛的名義離家出走,當她愛上黑金石星盜首領尤金後,不管不顧地和他結婚,也是想逃離爺爺的壞脾氣掌控,渴望有一個人溫柔地對她。
副主席見他這模樣,罵久了也沒意思,終於喘口氣,問道:“說吧,約瑟微生什麼病?你讓她過來,我看看她!”
如果不是孫女病得太嚴重,這人也不會聯系自己,副主席心裡已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約瑟微感染了汙染源,她的基因從幾天前就開始崩潰。”尤金沉聲說,眼裡露出痛苦的神色,如果不是約瑟微的情況已經太嚴重,他根本不會聯系沙遜先生。
副主席臉上出現短暫的空茫之色,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尤金又說了一遍。
副主席的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沙發上,一臉驚恐地看著他,顫聲道:“你、你胡說,約瑟微怎麼會……”
“沙遜先生,是真的,我沒必要拿這事來騙您。”尤金臉上平靜漸漸被痛苦之色填充,他用力地抹了把臉,繼續道,“約瑟微已經轉移到休眠艙中……”
光腦的視屏一轉,落到不遠處的一個藍色的特殊休眠艙,休眠艙旁還擺了一盆非常眼熟的仙芽松草,它能緩解汙染源患者的基因崩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