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還真要去？」
「我跟你打個賭，你能泡到，我名字倒過來寫，別浪費時間。」
「哼……」他冷哼一聲，嘴角輕笑，「試試？」
……
我一瞬間大腦空白了。
世界也失去了聲音。
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床上。
直到蕭瀾圍著浴巾出來，我還震驚到沒回過神來。
他看我一眼，覺得我有些不對勁，過來拿起手機，看了幾秒——
「你不會覺得這是真的吧？」他望著我。
「我不知道。」
「你還真認為老子為了一個狗屁打賭去泡一個人？我犯得著嗎？我還沒那麼缺女人……」
「你讓我冷靜一下。」我腦子一片混亂。
一時間信息量太大，讓我有些受不了，腦子都要炸開了。
「冷靜個屁，我對你怎麼樣，你感受不到嗎？」他反而生氣了。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乖乖的，不再惹他了。
Advertisement
可是今天，我隻是想冷靜一下，想自己先捋一下都不行嗎？
「感受不到。」我平靜地望著他。
「？」他望著我，不可置信。
一直以來，因為我的暗戀，我先喜歡上他，我在他面前都是卑微的姿態。
每天小心翼翼，怕他突然生氣就不要我了。
「我真的感受不到你有多喜歡我。因為我喜歡你，多過你喜歡我，所以，哪怕和你的朋友融不進去，我也強行融進去，所以，在你沒話說的時候，我都拼命找話題，在你回復我消息的時候，我都像做閱讀理解，你一句話我都想好多遍，就連，你前女友的事，你朋友提起的誰又要了你的微信，我都不敢過問。」
我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真的太累了。
「那天，你在樓道吻我，你跟我說你要回來的，但是你沒有回來，你朋友說哪個系花又和你去酒店了，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可是我太喜歡你了，恰好你最後也喜歡我了，這對我來說太來之不易了，我不敢問，也不敢提，我怕問了，我們就結束了。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沒有睡，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吻我，到底是那一刻你對我也有一點點動心，還是隻是可憐當時哭得像個傻子的我……可惜，都不是，你隻是跟你兄弟打了一個賭，賭能不能泡到我這種傻子，隻是為了去氣梁毅。」
我徹底哭了，哭得泣不成聲。
「我不是。」他僵在那裡，聲音也有些沙啞，「我喜歡你，也許隻是比你喜歡我遲了一點，但我現在還真的喜歡你。
「在你之前，有過一些亂七八糟的感情，我很抱歉。
「打賭的成分，我承認一開始有，但是我沒想到自己陷得這麼深。」
他說完，有些無所適從，走過來吻我。
我沒有掙扎，任由他親吻，心卻涼得徹底。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始終無法對他徹底敞開心扉，也無法將自己完全交付到他手上。
因為暗戀一開始，就注定了這不是一個對等的關系。
他永遠站在比我高的位置，偶爾低下頭來跟我說話，我都心生歡喜，可是慢慢地我已經不滿足於他這種姿態的垂憐，我想一個平等的關系，卻又不敢放肆。
「蕭瀾，我們分手吧。」我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
「……」他放開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
……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站在原地沒說話，隻一瞬間，人就塌了。
「你這就不愛我了？」他走過來，捏著我的肩膀，生疼。
「嗯，不愛了。」我望著他，終究是下定了決心。
「你他媽玩我？」他表情很兇，如果是平時，我一定害怕了。
可是此刻，很神奇，我一點都不怕。
他兇起來也不過如此，隻是一隻暴怒的紙老虎而已。
我平靜地看著他：「沒玩你。
「跟你在一起這段時光很開心，跟你在一起，是兩年前過生日時許下的願望，你看，許願有時候也是靈的，謝謝幫我圓夢。」
「神經病。」他有些氣急敗壞，停了好一會兒，他又過來抱著我，「念念乖，我錯了，你別鬧了行不行？」
我突然覺得此刻他說著求饒的話，好可憐，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我寧願他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閃閃發光的少年。
我掰開他的手，從他懷裡慢慢走出來：「蕭瀾，你還是做自己吧，你不缺女朋友的。」
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關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他砸手機的聲音，我也不在意了。
路上下了好大的雨，我也不想打傘。
走在雨裡，我問自己，我是真的不愛他了嗎？
我愛的。
我隻是想更愛自己了。
聽說，後來蕭瀾發了瘋地到處找我。
聽說，他喝醉了，把那個兄弟狠狠揍了一頓。
聽說，他也難過得沒再去過籃球場。
……
原來他也會難過啊，我好像突然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後來又聽說，他身邊沒到一周又有了新的女朋友……
我聽到後心裡還是會有一瞬間不舒服，但也還能接受了。
18
放假回家，我躺在床上，聽我媽說梁毅家裡人在給他安排相親。
「女孩我見過，很乖巧，喜歡叫人，很有禮貌。」
「聽說家裡父母都是醫生。」
我媽一回到家就興致勃勃地說。
「哦。」我心裡悶了一下，「挺好。」
「要不說是緣分呢，前一陣，梁毅好像住院了，結果那主治醫生就是女孩的媽，梁毅媽媽跟醫生聊著聊著，越聊越投緣……人家醫生直接把女兒介紹給他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所以，梁毅出院後再也沒有聯系我，是因為有了別的需要保護的女孩子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這樣對他來說才是公平的。
你看，沒有誰不能替代誰……
我心裡一陣苦澀：「是挺有緣的。」
「之前，梁毅來我們家，我就覺得這人不錯，對你也好，可惜你倆不來電，要是你們倆……」
「媽……你別再這樣說了。」我打斷她，「他都有對象了，你還這樣開玩笑不好。」
「行行行。」我媽也不想理我了，「就你倔脾氣。」
我也不想聽我媽念叨，幹脆回了房間。
隻是，坐在書桌前，想要看點書也看不進去，看手機也不想看，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幹脆睡覺。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見梁毅了。
在那條我們經常放學一起回家的街頭，他站在那裡笑著跟我打招呼：「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也隻有簡單的一句：「挺好的，你呢？」
他沒說話，隻是他身邊忽地就多了一個女孩子，挽著他，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這是他的相親對象吧。
「梁毅，快點，電影要開始了哦。」女生仰著頭，對著他笑，他也寵溺地看著她笑。
「我先走了。有機會聊。」他對我說。
「好。」
我看著他們手挽著手，從我身邊過去，與我逆向而行。
我走了一會兒，站在那裡，誰也沒有回頭。
沉默一會兒，身後有個聲音：「念念，大學那會兒，我還挺喜歡的。」
我心裡一驚，猶豫幾秒，還是轉身想要拉住他。
可是一回頭，發現身後根本沒有人。
我慌了，一下子就驚醒了……
我睜開眼，頭頂是我貼的明星照片，才發現我還在家。
剛才隻是一個夢？
我伸手摸了一下，枕邊竟然打湿了一塊……
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上心頭。
我終於失去他了啊。
再也抑制不住，我抱著枕頭大哭起來。
19
又過了幾個月，我奶奶過生日，我回老家一趟。
梁毅家人也來了。
「念念啊，太久沒見你了，阿姨可想你了，怎麼不來家裡玩了？」
梁毅媽媽看見我就興奮地抱住我。
「最近比較忙，有空就去。」剛說完，我就看到了她身後的梁毅。
我一下子就定住了。
算起來，我和他快有八九個月沒見過了。
他穿著黑色的 T 恤，頭發也剪成了寸頭，看起來好像成熟了不少。
「好久不見。」他扯了一點笑容，跟我打招呼。
這感覺就和上次的夢裡一模一樣。
「你還好嗎？」
「你還好嗎？」
我倆同時開口，然後氣氛就尬住了。
「梁毅啊。」我媽不知什麼時候熱情地蹿上來。
「阿姨。」他跟我媽打招呼的時候，明顯笑容就輕松多了。
「嗯，好孩子，你怎麼沒帶女朋友來？」
「……」他站在那兒，不說話，反而看著我。
氣氛又是一度尷尬。
「哎呀，沒談成。沒多久就分了。」梁毅媽媽開了口，臉色有些不自然。
我媽這回尷尬了，算是提起別人傷心事了。
「哎呀，梁毅長這麼帥，不愁沒女朋友。實在沒有……我們家念念還是單身……」
「媽……」我真的是麻了。
眼看我媽越說越離譜，我趕緊制止她。
「哦……那個，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組隊找嘛，資源相互介紹，這不就有了嗎？」
「對對對，梁毅，我覺得你阿姨說得有道理。」
梁毅盯著我，忽然就笑了，要死不死地還回了一句：「可以。」
可以什麼啊可以……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媽招呼親戚朋友進去坐著，我在門口等著迎接新來的親戚，過了挺久，一轉身，發現梁毅還站在身後，沒走。
「穿這麼高，站著不累嗎？」他先開口，目光還停留在我的鞋子上。
「累也要站啊，沒辦法。」我朝他無奈地笑了笑。
他忽然就走近我，我竟突然有些緊張。
他抬手，在我頭上比劃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怎麼穿了高跟都隻長到哥哥肩膀呢？」
我……
「梁毅……」我警告他適可而止。
「嗯，叫我幹什麼，小矮子。」他低下頭，朝著我笑，一副不怕被我打的樣子。
「你……」
算了，我真是錯看他了，我收回剛才說他變成熟了的話。
「我進去吃飯了，你慢慢站著吧。」他不理會我的炸毛，惹了我就拍屁股走了。
「你慢慢吃。」
我真是氣死。
我怎麼覺得現在的他，比以前還更氣人呢？
20
等全部親戚都上桌了，我們一家人，挨桌敬酒。
我又不得不跟他碰面了。
他站起來，舉著酒杯，別人都是意思一下，他非得全幹了。
一桌人看他喝酒喝得都有些猛，不明白他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
隻是心裡還是隱約為他擔心。
想勸他少喝一點，又覺得好像不該我去勸，最後也作罷。
整個酒宴，我和他除了剛開始那幾句，幾乎零交流。
我本來想等酒宴結束，如果他還在，我就找他聊兩句，結果一回頭，他的座位就空了。
看著他空蕩蕩的座位，我又想起了那個夢，竟覺得心底莫名地失落。
「念念，你先送奶奶回去，我們等會兒回來。」
我還想去找他，結果卻被安排了任務，隻好扶著我奶奶往酒店外面走。
坐在出租車上，我一直在想，他到底跑哪裡去了？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他最近過得好嗎？喜歡那女孩嗎？怎麼又分手了？
想到這些，我又覺得自己矯情，自己想去問，當時就該直接坐他旁邊，直接問啊，在別扭什麼？
我摸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給他發了信息。
「你走了嗎？」
發出去又覺得自己傻逼。
座位沒人，那不是明知故問嗎？
如果他回我一個「嗯」，我就不用繼續聊了，直接聊死了。
就這樣，等著等著，心裡忐忑不安，結果，他根本沒回我。
他朋友圈也再也沒有更新過。
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換了號。
「念念，你之前跟那個梁毅，就你那個高中同學，關系不錯。」我奶奶突然提起他。
「啊，是。」我有些驚訝，「我們讀書那會兒是同桌，他比較照顧我一點。」
怎麼好像我的所有親戚都認識梁毅啊。
他跟他們已經那麼熟了嗎？
「他很久沒來咱們家了吧，怎麼突然就不來了？」
我被問住了。
怎麼突然就不來了呢，還不是因為我和他當時那情況也做不成朋友了，後來他也有了女朋友，再來也不合適了。
「最近要去實習了，大家都很忙。」我隨便找了一個理由，「長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啊。」
「也是。」我奶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說，「他那孩子挺不錯，去年他媽媽過生日，他回來，還特地來看了我，比你孝順。」
「去年？」我驚了。
當時他不是腿受傷了，躺在醫院，怎麼還回來了。
「是啊，他當時腿受傷了，回家休養，每天都往這兒跑，給我按摩肩啥的，能說會道的，把我們哄開心了，就去你房間待著，一待就是一下午，每次出來眼睛都紅紅的，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
我……
說不震驚是假的。
因為梁毅經常來我家，所以，我媽覺得是多了一個幹兒子，我的房間，他都是隨便進的。
那一陣我給他發信息，他不回，他卻待在我的房間哭嗎？
想想都覺得心疼。
我不知道他那段時間是怎麼度過的，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還是對他過於殘忍了。
「沒吵架。」我回我奶奶。
「我覺得他挺像你爺爺的。」我奶奶突然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