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隻能搖搖頭。
他把我送回家，叮囑我乖乖吃飯吃藥後，又去忙工作了。
我轉頭打電話給梓寧：「寶貝，你猜怎麼著，沈銓禮知道我想跟他離婚。」
「難道昨天他在病房裡裝了監控？靠，他這麼變態！」
「你不會出賣我的，對嗎？」
我試探著問梓寧。
「冤枉啊，我給他做臥底能有什麼好處啊！你還不如懷疑是不是他在偷窺你呢！」
梓寧性子直，從來不撒謊，也沒必要做這種出賣我的事情。
「偷窺……」
倒是她這個詞提醒我了。
可沈銓禮又是怎麼知道的，除了梓寧的話。
「你看你小號一天發八百條微博，指不定哪條被他刷到了。」
我一拍腦袋！對！微博小號。
我登錄小號「rr 的王八池」。
去翻先前的微博，逐漸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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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是許願靈啊，這分明是有沈銓禮這個真鑽石王老五的金王八。
我說「不想努力誰能莫名其妙給我一百萬」，那個轉賬的賬戶是沈銓禮的卡。
我又跑去問阿姨，為什麼你會調過來給我做飯。
阿姨笑得合不攏嘴：「少爺說你愛吃我做的飯，讓夫人安排我過來的呀，少爺平時雖然忙，但他真的關心你，總是來問我，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往前翻，我說上班好累，能不能原地放假。
當天公司總部就下來通知說放假兩天。
我說香家的裙子很好看，第二天香家的導購就帶著當季新款上門讓我挑。
那時候我以為是沈銓禮媽媽叫的，現在看來估計是沈銓禮。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知道梓寧給我點鴨這件事。
還風塵僕僕跑回來，就怕我綠了他。
想到這裡，我撇撇嘴，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薯片。
既然他甘心做王八，那我也不客氣了。
又開始許願。
【能不能再莫名其妙給我一百萬，明天就把老板辭了。】
不一會兒還真的到賬了一百萬。
我兩眼放光：
【有錢了，男模哥哥呢？】
等了好一會兒，隻等到了一條短信：對方賬戶撤回一百萬轉賬。
哼！
6
晚上我看著小號的博文，回想過往種種，忍不住失眠了。
沈銓禮對我這麼好是圖啥呢？
總不能是喜歡我吧？
這個念頭一出，我蒙了。
可是我們什麼往來也沒有，按照以前他對我的態度來說，就算沒有白薇，他也不應該對我有什麼喜歡的情感啊。
又或者他隻是在履行一個丈夫對妻子好的責任，無關情感。
想到這裡，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但既然我們是合法夫妻，他不讓我睡，還不能讓我看一下嗎？
於是我又發了一條：【有沒有男人能讓我瞧瞧衣服下面的奧秘。】
梓寧秒回：【我一塊腹肌可以嗎？老婆。害羞～】
沒兩分鍾，我就收到沈銓禮發來的照片。
他把白襯衫的扣子全部解開，對著鏡子自拍。
單手插口袋，對焦到腹部，腹肌輪廓清晰明顯。
【老婆我有八塊，秒了，下一個。】
我：【？】
好家伙，這麼晚還在偷看我微博！
看我不拿捏你。
我故意不回他的消息，轉而又發了一條：【嘻嘻，摸到了。】
隔著手機屏幕摸也算是摸到的話。
很快，別墅樓下傳來停車的聲音。
大半夜還跑回來？
我趕緊縮進被子裡裝睡。
他在床邊坐下，掀開我的被子，俯身低語：「想要了？」
我分明聽到他輕重難辨的呼吸聲，窸窸窣窣撲灑在我耳畔，有點兒痒，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他馬上發現我在裝睡，一把把我從被窩裡撈出來。
「阮柔，是你先招惹我的。」
「把眼睛睜開，我知道你在裝睡。」
啪嗒，小夜燈被他打開。
我被光亮刺得眼睛緊閉，旋即慢慢睜開。
沒設防地就對上了沈銓禮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他低著眸子看我，亮閃閃的眼裡有驚慌失措的我。
「柔柔，不要撒謊，沒摸到硬說摸到是不對的哦。」
他輕輕抓起我的手腕，朝他的腹肌伸過去。
「扣子很好解的，乖，試試？」
「……」
我有些害怕，他在人前可不是這樣的。
他又往我身上靠了靠，身體有些滾燙，一股不濃的酒味籠罩過來。
怪不得這麼失態，原來是喝醉了。
那這可就不能怪我了，是你自己纏上來的哦。
我膽子大起來，伸手去解他的扣子，醉意入懷，朦朧的月色附著上一層曖昧。
他的吻強勢又克制，在我身上不輕不重落下了許多個痕跡。
他是真的醉了，語氣含糊難辨，一遍遍在問我：「柔柔，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
「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迷離間，我竟感覺到有湿潤的淚落在我肩上。
他哭了，我捧著他的臉，笑道：「活好，喜歡你。」
「當真？」
「嗯。」
話音剛落我就後悔了，因為他變得更賣力了。
那晚我沒合眼，在疲憊和歡愉中看著天慢慢吐白。
勉強睡了一覺，到日上三竿時醒來，發現沈銓禮還在家。
而且，不穿上衣。
我別過頭去，不滿道：「你這人怎麼不穿衣服啊！」
「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見過。」
他掰過我的身體面向他，朝我笑得肆意。
「而且昨晚……」
一提到昨晚，腰就隱隱作痛，我打斷他：「行了行了，你趕緊去上班吧，知道你厲害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我裝傻。
「你沒聽到？」
沈銓禮愣了愣，有些失落地松開放在我身上的手。
「那算了，我先去上班了，有需要再找我。」
他這是……把自己當男模了不成？
7
我聽到了，我醒來時腦海中都在回響他那兩個問題。
「柔柔，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
也……
他喜歡我嗎？
「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討厭過他了？
撐著酸痛的身體爬起來，突然想到沈銓禮媽媽叫我今天回家吃飯。
我趕緊收拾一番往沈家老宅去，到的時候還沒到飯點，沈銓禮媽媽把我叫過去：「柔柔，你們也結婚一年了，真的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嗎？」
「我問過阿禮，他跟我說他不喜歡小孩，可我是他媽媽，我怎麼會不知道他，他對叔伯兄弟的孩子愛得不得了，一回來就搶著去抱。」
「爺爺已經九十歲了，阿禮是爺爺最喜歡的孩子，幫他牽線和你結婚，希望他有自己的幸福小家。」
見我不說話，沈銓禮媽媽又補充道：「媽想聽聽你的想法。」
「媽，我們會好好做打算的。」
我隱隱覺得，沈銓禮對我的情感好像很不一樣。
他好像一直喜歡我。
趁他回來之前，我溜進他的房間裡。
自從我們結婚後，老宅的房間他也很少住了，這裡蒙上一層落寂的灰。
我隨手翻了翻已經空掉的櫃子，狹縫中竟掉落出一張照片。
我撿起來，擦掉上面的灰塵。
上面是我和他。
很小時候的我們。
我叉著腰，手裡握著一根棍子，氣勢洶洶，沈銓禮蹲在一旁，兩手撐著臉，儼然一副剛被我教訓完的冤樣。
我隱而不見的記憶突然清楚了些，他好像就是暑假被家裡人送到我家磨銳氣的小哥哥，那時候他脾氣大，我比他脾氣更大。
外公工作忙，白天時常隻有我和他在家。
這是在我家，他敢頂我嘴，我就敢把他碗裡的雞腿搶走。
他敢不乖乖擇菜，我就敢把他一個人丟在地頭。
一個多月下來，他果真變得老實了不少。
家裡人要把他接回去前一天，我們好像還吵了一架。
因為什麼吵架我已經記不清了，說了什麼話更是模糊。
怪不得，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他拉著個臭臉看我。
原來是記著舊仇呢。
兒時記憶模糊，大概是因為我在高考那一年生了一場大病，痊愈後就忘掉了很多事情。
包括我去世多年的父母的樣子。
後來大學剛畢業，外公去世，我就被沈銓禮的爺爺接到了他們家。
婚後沈銓禮一直沒回過家，我以為他很討厭我。
可是他昨晚那些話，好像都在告訴我，這個家伙好像喜歡我。
原本打算直接問他，但我突然又很想再逗逗他。
於是我點開微博小號，發了條：【怎麼才能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我順勢又翻了翻過往發的東西，最終在一條評論裡，找到了沈銓禮的賬號。
頭像是默認的，名字叫「王八蛋」。
【？】
他就發了個問號，換作之前，我以為是機器人發的水評論。
8
他的賬號發的內容很簡單，劃到第一條，是我們結婚那天發的。
【如願娶到她了，好緊張，可是她為什麼不笑，哦算了，小時候也不愛笑。】
下一條：
【她好像不太願意嫁給我，怎麼還哭了，心疼，想給老婆擦眼淚。】
再下一條……
【確認了，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嫌棄我，領證一路上都沒跟我多說一句話。】
【助理說在她面前消失一段時間，等她心情好了再出現就好了，好好好，我消失。】
【柔柔，臣都退了半年了，好想你，想回家。】
【這種每天要跑到分公司看你一眼再去總部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要不把你調過來總部吧，算了，萬一你不願意呢。】
【加班好累，想她。】
【感覺還是得回去跟老婆培養感情才行，要不明天回去！】
【算了最近加班，看起來太憔悴了，還是不要讓她看見我這個樣子了。】
【疑似發現柔柔的微博！怎麼轉發的全是男明星……】
【自己一個人好累，想她。】
【柔柔看起來都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下個月我就找個理由回家。】
【怎麼又要出差！想親她。】
【碎掉了，她寧願花錢找男模，都不願意找我。】
【怎麼才能讓她不討厭我呢。】
【今天喂老婆喝水了，她還想看我笑呢！當著她的面叫老婆了。她好像對我沒那麼討厭了……怎麼又要開會，煩，隻想陪著她。】
【那個白薇神經病吧，公司怎麼籤了這種代言人，這個團隊怎麼做事的？害我老婆差點誤會我。】
【嘿嘿，她肯定也為我的腹肌著迷吧。】
【一起睡覺了，記一下，她主動親了我 7 次。】
……
一路看下來，我真的忍不住吐槽：這人怎麼比我還話痨！
芝麻大點事情都要記錄下來。
晚上吃飯時，我主動給他夾菜，溫柔地說：「多吃點。」
然後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儼然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他僵著笑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果不其然，晚飯後他在院子陪小侄子侄女玩耍時，抽空間隙抱著手機在打字，揚起的嘴角根本壓不住。
一分鍾後，我看到他發的內容：【老婆給我夾菜的樣子好可愛，想親。】
看到他把手機放回口袋，蹲下來陪侄子繼續鏟沙子。
我順勢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還評論一句：【博主好愛老婆，不像我老公，不長嘴。】
9
大概是回家前，在車上時他看到了，原本的笑容瞬間凍住，轉而有些心虛地看著我。
我故作懵懂，問他：「怎麼了嗎？你不舒服？」
他搖搖頭，把我的評論展示給我看。
「你能不能把這條評論讀給我聽聽？」
哦，真想聽惡評啊。
「老公。」
「嗯……嗯？」
「老公。」
「你不就想聽這兩個字嗎，聽清楚了嗎？」
他的臉瞬間染上一層緋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你都看到啦？」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耳垂：「王八蛋的心思, 我都看到啦。」
盛夏的雨來得迅猛又短促，雨停後，隻剩燥熱的空氣和蟬鳴聲。
沈銓禮不說話了，沉默中隻有蟬鳴在充當氛圍組。
「對你許願這麼好使，你上輩子真的不是許願池的王八嗎？」
「不是，我隻是你的王八。」
沈銓禮義正詞嚴地糾正我, 我覺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能回答我那兩個問題了嗎？我知道你昨晚是聽到的。」
「那回家告訴你答案。」
他啟動車，一腳油門把車開得飛快, 高架橋上壓著雨水坑疾馳飛過，濺起的水花打在車窗上, 衝刷掉冷暖交替形成的水霧。
在他身旁，一切都變得清晰明朗。
10
回到家裡，雨又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
夜裡的雨聲總是能讓人安靜下來, 我沒由來地問了他一個問題：「沈銓禮, 這一年你因為我的大言不慚吃過幾次醋？」
那些我揚言要點男模的話, 他得耿耿於懷好久吧。
「記不清了, 我有吃過這種醋嗎！」
他在嘴硬。
「你就犟嘴吧, 當初梓寧給我點鴨的時候！你氣急敗壞跑回來那天！你還敢說你不是吃醋！」
「那天我回來啊，是因為你發的那句『我想我會一直孤單』啊，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需要陪伴。」
他解釋，語氣不自覺有些委屈。
「所以我才回來的, 結果在半路看到劉梓寧說給你點鴨……我才這麼生氣的，點鴨都不能叫我？我哪裡不如那些人了？」
但這些願望都沒有實現，反而是我愛上的每一個，都相繼無一例外地，以各種姿勢塌房了。
「（數」我勾住他的手, 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還戴著那枚婚禮上交換的素戒。
「因為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才不回來的。」
「我？我……我的樣子很像不喜歡你的樣子嗎？」
哪有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是那副死樣子的！
「以後不準冷著臉, 你笑起來我更喜歡。」
他對我彎唇一笑, 我踮起腳尖, 親吻這個發自肺腑的笑。
「沈銓禮, 我可以回答你那兩個問題了。」
「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
「和你一樣，我現在也很喜歡你。」
他微微怔住, 隨即抿著唇一笑，把我攔腰抱起。
「這個回答我很滿意, 今晚我再問, 你就這樣回答。」
11
一年後, 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
沈銓禮是真的很喜歡孩子，哄孩子的活他統統包攬, 溺愛的神情已經讓我找不到當初那個冷面戰士的痕跡了。
我時常打趣他：「如果我沒有看到你的賬號,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坦白？不會打算啞巴一輩子吧？」
他抱著孩子咿咿呀呀哄完, 若有所思地回復我：「不會的，你不就是通過那個問號評論找到我的嗎，那是我故意評論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看到, 一定會知道。」
「你套路我？！」
「蓄謀已久的套路而已。」
數年的暗戀，一整年的思念掙扎和那點小心思，都是我的蓄謀已久。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