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催婚催得緊,老媽非要給我安排相親。
我實在沒辦法,就說相親也行,但對方必須得是養寵物的,還必須帶著寵物一起來。
我媽罵我腦子有病,誰相親帶寵物?
但她不知道,我除了設計師的本職工作外,還有副業。
我還是一個寵物溝通師。
那些人隱藏到死的真實一面,我能輕易從他們養的寵物身上得到答案。
包括那些陰暗到腐爛發臭的秘密。
1
第一個相親對象幹淨清秀,是個剛考進名校的研究生,看著是個挺純的弟弟,手裡牽著的也是一個幹幹淨淨、可可愛愛的薩摩耶。
我看見小天使就走不動道,撲上去就抱,習慣性地鏈接了一下磁場。
我尋思著衝著這可愛狗子,和這研究生談場戀愛也不是不行。
țù₀就看到狗子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歪著頭說了一句。
「我家主人真厲害,又找到了個雌性,掰爪爪數數……唔,數不清。不過這些雌性各個都很不錯,不知道這個會不會用零食來討好我。」
「???」
我一把薅住它狗脖子。
瞪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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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主人身邊到底有多少個女人?」
狗子沒見過我這樣上來就那麼兇的,眨了眨眼睛。
「就……就很多個,輪著班的來家裡和主人一起晃床玩兒。」
狗子這時舔了舔我,含羞帶怯。
「不過那些雌性都好醜,我不喜歡,我還是最喜歡你,你再多抱抱我好不好?」
「滾吧。」
我嫌棄退後。
「你和你主人一樣渣。」
從我見到這研究生,到我轉身離開,不過三分鍾。
研究生一臉莫名其妙,回頭就跟我媽告狀了。
我媽打電話罵我。
「你怎麼回事啊?人家說你衝上去就抱狗,抱完就走,一句話都不說,一個眼神都不給,咋的?你和狗相親啊?」
「總之那人不行,看似純情,實際上夜夜笙歌,成天約炮。」
「你怎麼知道的?」
「狗告訴我的。」
「……」
我媽沉默了好半天。
然後給我掛了個精神科的病號。
2
精神科我當然是不會去的,我又沒有精神病。
雖然我擁有的這個能力的確是有些奇幻。
鏈接磁場然後就能彼此接收信號來溝通,說起來的確是玄之又玄。
但它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十歲那年我養的貓生病了,快死了,我在它旁邊一直哭,一直在看著它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忽然我的腦袋裡就出現了一個畫面。
就好像是「我」身處在一個封閉的一片漆黑的地方,然後頭頂的蓋子被掀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面孔出現,將「我」抱了出來。
那個孩子才是真正的我。
而這個「我」是被放在箱子裡剛送到家裡來的貓。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看到貓當時的視角。
我還在發怔,腦海裡忽然又多出了兩句話。
「孩子,我不想離開你。
「孩子,我很喜歡你。」
這兩句話之後,貓便斷氣了。
我哭得泣不成聲,很難過很難過。
那個時候還太小,不明白這些是怎麼回事,但我也能知道那是貓在和我說話,在和我告別。
它一直很照顧我,總是黏我,每當我去陽臺窗邊它都要攔著我,我偷溜去廚房看燉著肉的鍋子時它也擋著我,我在沙發上蹦跳玩鬧時它也急得不行,小身體一直擋著我的腳,生怕我會摔下去。
媽媽曾開玩笑的說,家裡的貓看孩子是一把好手,不讓任何危險接觸小寶寶。
原來是因為它把我當成了它的孩子。
從那之後,我便擁有了這項能力。
我能輕易與動物建立連接,然後便能接收到它們想說的話,也能看到它們想讓我看的畫面。
小時候的我經常蹲在鄰居家的貓貓狗狗面前發呆,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大人們都說我喜歡動物喜歡到魔怔了。
隻ťũ₍有我自己知道,我們在聊天,我們是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
3
我那時候興奮的和媽媽說我能和小動物聊天。
我媽說我腦子有病。
被她說多了,我就不再和她說這些事了。
很多年過去,她以為我病好了。
直到相親了那個研究生海王之後,我不小心提起了。
我媽頓時憂心忡忡。
「笙笙啊,你腦子病成這樣,一個人怎麼生活啊?媽必須得找個人照顧你,不然媽閉眼了也不放心。」
「……」
她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樣啊?
我隻能聽她的命令去接著相親。
可我媽眼光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差勁。
4
她覺得給我找的男人各個完美無缺。
然而……
我媽說的「專一深情的優質商務男」。
他在我面前害羞說自己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可它牽著的柴犬正在我腦袋裡碎碎念。
「早上卷毛妹子給的肉不好吃,中午黑長直姐姐給的軟塊塊有點苦,晚上短毛女孩一定又會帶好吃的鐵罐罐……隻是她一來家裡和主人睡覺我就不能上床了……好煩……」
「……」
「優質商務男」,腳踏幾條船。
為了不變成另一條船,我逃了。
然後又迎來了下一個。
下一個男人穿著幹淨整潔的白襯衫,我媽說他是「非常愛幹淨愛做家務的賢惠型選手」。
他抱在懷裡長毛飄飄的公主布偶貓喪眉搭眼地瘋狂吐槽。
「兩腳獸腳上的那塊布什麼時候才能扔掉啊?整整七八天沒換了,臭死了,嘔,嘔……臭死貓了啊!比我拉的屎還臭啊!嘔!」
我綠著臉,試探著又問了一句。
「那個,他褲衩子……就是他屁股上的那塊布,多久換一次啊?」
「那塊布?那塊布原來是需要換的?」
「……」
為了不被臭襪子和褲衩子摧殘,我又逃了。
下下一個見面的男人戴著眼鏡,說話慢條斯理,看著很溫和。
我媽說他是「脾氣超級好,吵架都吵不起來的理想女婿」。
他帶來的小泰迪哆哆嗦嗦戰戰兢兢表示。
「我主人……哪裡都很好,就是總喜歡在家裡摔東西,連我的籠子都砸了……還打跑了好幾個漂亮女人……」
「……」
為了我不變成下一個被打跑的,我又又逃了。
下下下一個男人是個很強壯的肌肉男,面龐黝黑,聲如洪鍾。
我媽說他是「威武強壯護花使者,和這樣的老公出門安全感爆棚」。
他剛一見面就要帶我去健身房撸鐵。
我瞄了一眼他腳邊的吉娃娃。
吉娃娃沒和我交流,隻非常興奮的給我看了個畫面,它似乎希望我能加入進去。
畫面裡是肌肉哥穿著性感丁字褲,和另一個更強的肌肉哥……在床上……互相……捅屁股的畫面。
「……」
媽媽啊!
救命啊!
我長針眼了!!
5
陸陸續續相親了一個多月。
我疲憊不堪,心力交瘁,氣若遊絲。
以往怎麼也掉不下去的體重,這一個月下來沒了十斤。
我甚至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我媽看著面有菜色的我,決定鼓勵我振作起來,於是又給我安排了新一場相親。
「閨女,媽又給你找了個頂級好男人,你快點去見見!」
「媽,親媽,求你了,給條活路吧!」
「咋不是活路呢?我給你說啊,今天這可是公認的好男人,還是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你就去見他一面,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接著我就被我媽推出家門了。
我帶著要哭的表情去了相親地點。
是一個公園。
剛到約好的長椅邊,我便看到了六個並排蹲著的大狗。
以及牽著六隻大狗的高個子男人。
這個場景,著實有點子震撼。
男人名叫沈赟,很高,骨架很大,脊背很筆挺,臉長的很白很好看。
是個很出色的皮相,很勾人。
隻是他神色過分冷淡,薄薄的眼皮總是垂著,看著有些不好接近。
「你說讓帶著養的寵物一起來,所以我就都帶來了。」
「嗯,確實是我的意思,應該都帶來。」
我一點也不害怕,還湊到狗子們前面去仔細看。
沈赟有些驚訝,抬眼看了我一眼。
「你不害怕?」
「不害怕,多可愛啊。」
「……」
從沈赟瞬間冷下來的面色裡,我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
和我一樣,也是被家裡人逼著出來的。
帶著六隻狗護身,目的是想嚇退嬌弱相親女。
奈何我是個上來就奔狗去的猛女。
想岔了吧,大兄弟!
6
沈赟來這裡,其實就是湊個人頭的。
他從那句「你不害怕」之後就不說話了,一直坐在長椅子上,眼觀鼻鼻觀心。
比旁邊的景觀雕塑還像木頭。
我也樂得自在,老老實實跟狗玩。
帶來的這六隻狗子品種各不相同。
有二哈有阿拉有德牧有邊牧還有一隻車座子……哦不,是靈緹。
以及一隻中華田園犬,一身純黑威武霸氣,是這群狗子裡的老大。
此刻六隻狗子都圍著我,六隻全都很熱情。
我剛開始還挺高興,覺得能從這群狗子身上得到一些這個木頭帥哥的秘密,想打聽一下八卦。
因此就和六隻狗子全建立了鏈接。
然而剛這麼做完我就後悔了。
家人們誰懂啊!
六隻狗瘋狂在我腦袋裡上蹿下跳打影像。
它們似乎都知道沈赟今天來見我是幹啥的,它們非常想把我和沈赟撮合到一塊去。
於是我腦袋裡就跟開了一臺電視一樣,還一秒切換一個頻道,所有的頻道裡都是沈赟。
沈赟在下廚做飯。
沈赟在喂流浪貓。
沈赟摸狗子腦袋。
沈赟拒絕美女告白。
沈赟吃酸奶冰淇淋。
沈赟從浴室剛走出來。
等等!
哇哦……這個誘人又結實的八塊腹肌!
哎哎哎!
你別切臺啊!
你是不是玩不起?
7
狗子們打完畫面就開始了對我瘋狂嘮叨甚至吹彩虹屁。
「嗷嗷嗷,小姐姐你比大骨頭還美麗動人!」這是靈緹。
「謝謝,我並不想和大骨頭做對比。」
「嚶嚶嚶,我家主人一直都是一個人太寂寞了,我擔心他的 X 生活沒辦法處理……」這是阿拉。
「你……你這個大色批……」
「我家哥哥做飯超好吃的,稀稀軟軟的肉末湯很好喝,如果你來我家的話,我願意將它分享給你。」這是德牧。
「謝謝,我並不喜歡吃狗罐頭……」
「姐姐,姐姐,我家裡那個軟軟的大怪獸被我撕碎了,我想看看你家的,你這麼好肯定不會拒絕我的!」這是二哈。
「……我可不想讓你把我家沙發也拆了。」
「美女,我家主人非常會照顧狗,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不會吃虧的。」這是邊牧。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狗……」
「我對你很滿意。」言簡意赅的這位大佬是中華田園,果然和外貌一樣高冷霸氣。
但它緊跟著又說了一句。
「如果你能把我踩我後爪的那個人趕走,我會對你更滿意。」
我看了看方圓三十米內空無一人的周圍,再看看它空蕩蕩的那個爪爪。
「??」
8
「那個,它的腳好像有點不舒服。」
在我們沉默無聲對坐在這裡的半個小時後,我終於說了一句話。
沈赟有些驚訝。
他蹲到狗子旁邊看了片刻,又抬起爪子看了看腳底,之後搖了搖頭。
「它的腳沒有破損。」
可我腦袋裡一直不斷縈繞著那句。
「有人踩我,有人踩我,有人踩我,有人踩我……」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上手,將那隻爪爪掰開,然後從腳趾縫裡扣出了一個指甲蓋大的很尖銳的石頭。
狗子當時就舔了我一口。
「謝謝你,我的房子分你一半。」
「謝邀……我不想住狗窩……」
一旁的沈赟看我的視線終於有點認真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它說的。」
「它說的?」
「……」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我又說了不該說的。
「就是……看出來了一點,那個,看在我幫了你家狗的份上,別跟我媽告狀說我有精神病哈。」
我可不想再看到我媽給我在精神科掛號。
我以為這人也會覺得我腦子有病,會接著就走的。
卻沒想到他一直靠著椅背的身體微微前傾,看著我的視線顯然有些感興趣了。
9
「它們還說什麼了?」
「你等等哈。」
我快速跑到三十米外的商店,買了兩個冰淇淋回來,將酸奶味的遞給他。
「它們說你喜歡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