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被反復打磨的沉默內斂,一步步靠著自己的能力讓這家子公司成功起死回生並且不斷壯大。
一整面落地窗外車水馬龍,室內好昏暗。
林安安的眼睛清澈,喝完酒臉頰紅紅,嘴唇晶亮。
謝與有些累了,摸了摸鼻梁上的牙印,突然懷念起耳邊那個活潑清脆,有時有點吵鬧的聲音。
哪怕唱個好運來也行。
8.
早晨起來,頭一陣陣鈍痛。
恍惚間閃過的記憶碎片給了我當頭一棒。
這下完了,給老板當司機,結果自己卻喝醉了。
還大放厥詞說要用 7500 包養老板,要跟他睡覺。
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被開除能不能拿到賠償。
我戰戰兢兢地打卡上班,一進辦公室就看到謝與高挺的鼻梁上印著個清晰的牙印。
酒精害人,我昨晚真的好勇猛。
「謝總,我昨晚……」
「七千五包養我?」謝與挑了挑眉。
「我也可以給八千的。」說完我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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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我哪有膽子說出包養謝與這話的。
謝與在心裡罵我小色鬼,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好在行政部主管這時候來了,我腳底抹油準備開溜,被謝與叫住:
「正好,林安安去通知一下,等會開個簡會。」
狗屁,你心裡明明在說:
【還想跑,有賊心沒賊膽。】
通知還沒發下去,小群裡就被八卦刷炸了。
張元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問我知不知道老板臉上的牙印是哪個小野貓咬的。
小野貓……我驚得差點連手機都拿不穩。
怎麼說呢,小野貓沒有,醉鬼倒是有一個。
我回復她我也不清楚,也許隻是意外吧。
張元:
【怎麼可能,我們老板這麼高冷,昨晚那個女人肯定很狂野,才能摘下這朵高嶺之花。】
我回想了一下昨晚我的所作所為,雖然沒有摘下謝與這朵嬌花,但確實挺狂野的。
張元繼續發:
【你看到市場部林倩今天那表情了嗎,她一直想拿下老板,覺得老板肯定喜歡她來著,天天拿鼻孔看人,結果老板早就有情況了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謝與從辦公室出來時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走到我身邊時,我清楚地聽到他心裡拖長了音調調侃:
【小野貓。】
手下一抖,茶水潑出來了一大半,我假裝淡定,其實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謝與怎麼知道?總不能八卦已經吹到他耳邊了吧。
謝與面無表情地說了一下會議提要,看起來人模人樣。距離太遠,我聽不見他心裡在想什麼。
老板你褲鏈開了。
沒反應,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松了一口氣,然後就看到謝與趁市場部主管發言時偷偷看了一眼褲子。
不會吧,謝與真的也會讀心?!
那我豈不是相當於每天赤身裸體來上班,痛罵他的話也被聽得一清二楚。
謝與也頗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明明不在五米距離內,我還是聽到他心裡想:
【也?林安安也會讀心?】
我內心大震,哈哈,這下完犢子嘍。
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謝與十分冷酷,【因為我是一個可惡的資本家。】
一場簡會開得我坐立難安,謝與認真嚴謹的思考著市場走向與未來發展,我努力壓抑著快要飛到外太空的思緒。
越是要壓抑自己想什麼,越是控制不住。
謝與眉頭漸漸皺起來,像是一時間沒辦法消化ţũ₄我這麼多想法,痛苦地想:
【冷靜一點。】
我也想冷靜,但是大腦就像開了閘一樣不受控制:
【大牛……戰士?】
【清純男高來我懷裡?】
謝與精準讀取關鍵信息。
那是我的微博名和在帥哥博主底下留的評論。
有沒有大一點的地縫讓我鑽一鑽。
【謝與的腹肌……什麼?】
我羞憤欲死,師傅別念了。
別想了,別想了,我在心裡默默對大腦說。
可惜沒用,就連三個月前看的帶點顏色的同人文大腦都在此時一字一句地復刻出來。
謝與沉默了一會想:
【林安安,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
9.
自從和謝與能夠雙向讀心之後,距離限制也消失了。
謝與現在使喚我,甚至隻要在內心想一想就好了。
可憐的社畜,連心靈都完全落入老板的手中。
中午有同事給大家點了奶茶,路過的我也被塞了一杯。
有人揶揄地問:
「哎?小周,你給安安點的怎麼跟我們的都不一樣啊?」
我看了看手上拿的楊枝甘露,其他人桌子上的種類明明也都是各不相同。
周時腼腆地笑笑,撓了撓微紅的耳根,沒有辯解,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晶亮。
手上的奶茶有點發燙,但是周時給大家都點了,多想拒絕又難免有自作多情之嫌,我一時間進退兩難。
弟弟,你才來兩天,員工手冊可能還沒細讀。
辦公室戀情是會被謝與一腳踢出去的。
【林安安!來我辦公室一趟。】
說什麼來什麼,謝與的聲音催命一樣在我耳邊響起。
我一轉身才發現他在辦公室門口,渾身上下一股不爽的氣息。
「把這花澆了。」
謝與指著辦公桌上半死不活的盆栽道。
這麼急著叫我,就是為了這事啊?
況且這破盆栽,你平常不都是用喝剩的咖啡澆的嗎?
【有意見?】
老奴這就去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可惡的……不說也罷!
謝與的輕笑聲追在我耳邊,我揉了揉酥麻的耳朵,不想承認他的聲音還挺蘇的。
10.
晚些時候下起了大雨,我正發愁該怎麼去地鐵口。
周時正好走過來,看到我,眼睛一亮:
「林姐,你沒帶傘嗎,我送你吧。」
他笑起來朝氣蓬勃,整個人頗有些傻白甜的氣質。
【嘖。】我循聲望去,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下,車窗降下露出謝與的臉:
「上車。」
今天是他自己開車,我斟酌了一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周時也樂顛顛地準備上車,謝與飛快地給車門落鎖。
好小心眼!
謝與對周時道:
「不順路,你打車吧,我報銷。」
我和你一個住城南一個住城北,難道ƭű̂₎就順路了嗎?
謝與看過來,我假裝無事發生地看風景。
這車門把手長得可真像把手啊。
周時也沒什麼意見,依依不舍地看了副駕一眼,揮手道:
「林姐明天見。」
謝與車開出去幾百米遠,還是意難平:
【居然都不跟我告別,光惦記著了林安安是吧。】
這點小事您還掛念著呢?!
謝與更不爽了,虛瞪了我一眼。
陌生車輛開不進小區,謝與拿出傘送我下車。
傘撐開的時候我和他同時沉默了。
上面破了一個大洞。
【好久沒用過了。】
理解,理解,即使嚴謹如老板也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謝與撐著傘,把破洞的一邊轉到自己頭上。
【別淋到雨了。】
謝與皺著眉把我向傘內攬了攬,他的體溫混著淡淡的香氣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曖昧升騰。
我到家的時候,身上幾乎沒怎麼被雨淋到,謝與的半邊肩膀湿透了,他平時總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苟,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
「謝總,先到我家換件衣服吧,不然等下要感冒的。」
「不用,」謝與沒什麼表情的拒絕,一派正經。
【好可惜,晚上還有工作。】
我假裝沒聽到他心裡截然相反的答案,給老板留足顏面。
讀心的能力不會因為距離而消失,一整個晚上我的耳邊都縈繞著謝與的碎碎念。
大部分是關於工作的。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謝與一直在我身邊一樣。
洗完澡,我打開最喜歡的推理綜藝,一邊看一邊緊張地跟著劇情推理。
J 應該是 A 殺的。
【不是,是 B 殺的。】
怎麼可能,這個時間隻有 A 在現場。
【B 偽造了不在場證明。】
謝與的推理井井有條,最後結果揭曉,兇手真的是 B。
【我就知道是這樣。】謝與得意洋洋。
我長舒一口氣,過了一會才從緊張的情節中緩過來。
這才想起來一件事,謝與不是在工作嗎,怎麼最後和我一起推理劇情了?
【……】謝與沉默了一會,惱羞成怒地想,【你太吵了,不許看了。】
好吧,看了時間,我決定今天早點睡覺,不讓內心活動打擾老板工作。
晚安。
世界安靜下來,我快睡著的時候恍惚間聽到一聲低低的:【晚安】。
11.
第二天早上,淋了雨的老板就病倒了。
【林安安,幫我帶點藥過來。】
聲音喑啞低沉,就……還挺性感的。
什麼藥?
再無回復。
沒辦法,我隻好去藥店採購了一些常用藥。
到了謝與家門口,按了幾次門鈴也沒有人回應。
不會暈過去了吧。
我嘗試輸入謝與之前讓我幫他取東西時告訴我的密碼。
門開了,客廳裡巨大的玻璃缸裡探出一條黑色小蛇,盯著我嘶嘶吐舌。
謝與的臉上是不自然的紅。
聽到開門的聲音,謝與的睫毛動了動,
半睜開眼,發現是我,又重新睡過去。
第一次見謝與這麼虛弱的模樣,脫去邪惡資本家的外皮,像一個睡美男,我見猶憐。
「需要去醫院嗎?」
我輕聲問。
謝與:
「咕嚕咕嚕」
?
還好我能聽到他心裡說的是:
【不用去醫院。】
都燒糊塗了,不去醫院也不行。
我嘗試把謝與扶起來,卻低估了他的重量。
兩個人一塊摔倒了地毯上,謝與幽怨地睜開眼:
【打電話給陳醫生。】
被謝與壓在身下,他的鼻尖貼著我的臉頰,我的手扶著他的腹肌。
身材還挺好。
我不敢輕舉妄動,聽到他心裡小聲說:
【她好軟……】
發什麼流氓呢,我剛想推開他,觸及他身上的溫度又收回手。
算了,跟一個燒糊塗的人計較什麼。
陳醫生到場時,看到我和謝與疊在一起,狠狠地擦了擦汗。
折騰了一上午,謝與臉上的紅暈總算是退了一些ṭų₍。
我主動請纓,下廚給謝與熬了一鍋粥。
火候沒掌控好,粥有點黑了。
我悄悄把黑色部分撥到底下,掩耳盜鈴。
謝與看到我端出來的這碗東西,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有氣無力地想:
【林安安是養豬專業出身嗎?】
雖然很嫌棄,但謝與還是皺著眉喝完了。
一邊喝一邊內心作嘔,讓我憑生一股虐待病號的愧疚感。
12.
照料完謝與,我本來應該離開。
但是謝與看向我的眼神平靜,暗流隱藏在其中。
鬼使神差的,我問謝與需要我留下嗎?
謝與說「好」。
他什麼也沒想,隻有「叮」的一聲,是曲譜情緒轉向歡快的第一個音符。
讓我沒想到的是,謝與帶病也要工作。
不愧是老板。
我手邊什麼也沒帶,謝與讓我坐著就好。
就算是有正當理由的帶薪摸魚,坐在老板旁邊,我也不敢摸得太過火。
困意湧上來,意識再度回籠時已經是黃昏,窗外下起了大雨。
謝與還在工作,我的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毛毯。
察覺到我醒了,謝與取下眼鏡,揉了揉鼻梁道:
「餓了嗎?」
實話實說,還真的有點餓。
我點了點頭:
「我來……」
「不用你下廚!」謝與立刻說,「出去吃吧。」
可惡,我的手藝就差成這樣嗎?
人行道上的積水反光,我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歪,
鑽心的疼痛從腳踝處傳來。
謝與把傘遞給我,彎下腰抬起我的小腿,輕輕按了按踝骨。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
「扭傷了,還好沒傷到骨頭。」
謝與的表情專注,纖長的睫毛微垂,高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是淡薄的唇。
雖然這個角度看不見,但我不受控制地想到謝與沒有扣到最上面的襯衫領口,和他的喉結,再往下延伸……
一時間萬籟俱寂,我心頭一跳,才發現謝與已經仰著頭看了我半晌。
【在想什麼呢,被我迷住了?】
他的目光狡黠,柔軟的笑意就掛在嘴角。
我很少看見他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
臉好熱,還好天色足夠暗,謝與應該看不清我的臉色。
他站起身,彎下腰示意我趴到他的背上。
雨水從傘檐淅淅瀝瀝地落下,謝與換香水了,今天是淡淡的松木味。
【林安安比想象中的輕嘛。】
什麼意思,我看起來很胖嗎?
【看起來也不胖。】
謝與把我原路背回來,最終決定親自下廚。
我乖巧地拿著謝與給我的冰袋敷腳腕,等著他做好晚飯。
謝與的碎碎念夾雜在油爆聲中:
【香菜不吃,海鮮過敏……】
好像是之前某一次聚餐,他隨意問過我有什麼忌口,沒想到記得這麼清楚。
是不是偷偷暗戀我?
我心不在焉地在心裡口嗨,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老板怎麼可能暗戀我這個小社畜。
好久的安靜過後,謝與認真想道:
【是,我暗戀你。】
我的心電圖驚成了一條直線,謝與剛剛想了什麼?!
一定是讀心的功能出了問題吧。
我安詳地想。
【沒出問題。】是謝與的聲音。
員工手冊上不是寫了禁止辦公室戀愛嗎?
【我是老板,不算。】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惡的資本家。
「你還想和誰辦公室戀愛,我可以幫你撮合撮合。」謝與皮笑肉不笑。
有點想和可惡的老板戀愛。
謝與的臉紅了。
我現在想親一下可惡的老板。
這樣想著,謝與就俯身過來,我閉上眼,夾雜在兩個人心跳聲中的是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