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珍憂心忡忡地往徐慕寒身旁靠近,徐慕寒沉默良久,才慢慢開口。
「情況不是太好,醫生說,就算能救回來的話,也會有癱瘓的可能。」
「癱瘓!!!」
徐母身體一軟,再次癱倒在我身上。我扶著她坐在了椅子上,徐母流著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哭喊道:「如果你爸爸癱瘓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我摟住她,低聲安慰。
「媽媽,不會的。爸爸吉人自有天相,會好好活下來的。」
他會好好活著的,並且親眼見證他所珍視的一切毀滅在他最愛的孩子手上。
一個多小時後,昏迷不醒的徐父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轉入重症監護室。
徐母隔著玻璃,淚眼婆娑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各種儀器半死不活的徐父。
醫生說,徐父傷到了脊柱,導致神經受損。
即使醒過來,也大概率是癱瘓了。
徐父一出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落到了徐慕寒頭上。
在徐慕寒的努力下以及裴寂的暗中相助下,徐慕寒成功找到了江康買兇殺人的證據,將江康送進了監獄。
而他手上的股份,也按照約定,三分之一的股份轉到了裴寂的手上。
五天後,徐父醒了過來,從重症監護室裡轉了出來。隻是仍然說不出完整的話,語句斷斷續續的,多少能聽懂一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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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看見醒了的徐父,眼淚就沒有停過。
之後幾天,徐慕珍也日日來病房探望。徐慕寒忙得飛起,隻是偶爾來一次。
徐母逼婚的那天,我和徐慕寒都在場。徐母流著淚,神色哀戚。
她哭著拉著徐慕珍的雙手。
「珍珍,慕寒和安安的事情你爸爸都不擔心,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記得你小時候,你爸爸他做夢都想看見你穿婚紗幸福的樣子。他現在這個樣子,萬一哪天突然不在了,那會成為他一生的遺憾的!」
「珍珍,我也同你宋伯母說好了。她十分希望你成為她的兒媳,婚禮的日子都已經選好了。如果能看見你結婚,你爸爸他就算是哪天突然不在了,他死也算瞑目了」
「我不想讓你爸爸他帶著遺憾離開。」
徐慕珍紅著眼睛,在徐母期許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徐母頓時如釋重負,拉著徐慕珍忍不住又哭泣了起來。
我餘光瞥見徐慕寒幾度想開口,卻又閉上了嘴。當徐慕珍點頭後,他緊握著的拳頭也松開了,眼底是萬念俱灰的絕望。
自從徐慕珍答應結婚之後,徐母開始操持起徐慕珍來。徐慕珍以及徐慕寒忙得慌,醫院隻有我常來了。
安排的護工將熬好的清粥遞給我,我面無表情地接過,一勺一勺地喂給徐父。徐父嘴唇顫抖著,時不時會有湯汁從他的嘴巴裡漏出來。我拿起一旁的半湿的毛巾,給他一點一點地擦幹淨。
話雖不能說了,但眼睛仍可以傳出來情感。徐父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欣慰,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我一邊喂著他一邊低語道。
「爸爸,我記得上次,你告訴我,人各有命,要認命。」
「那麼現在,這是不是也是你的命呢?」
我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徐父愣了一下,轉瞬間反應了過來。他勃然大怒,眼底漸漸湧上憤怒與震驚。
徐父瞪著我,目眦盡裂。
「爸爸,這就是命啊,你要認命!」
徐父氣壞了,拼命地想動一動他的身體爬起來。可他掙扎了許久,卻是絲毫未動,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更令他驚恐的是,他說不出話了。
護工垂眼面無表情地站在床尾,對徐父掙扎的聲音置若罔聞。
我笑著笑著,抬手一摸才發現我早已淚流滿面。
再沒有興趣陪在徐父身邊,我起身出了醫院,乘車回到了別墅裡。
徐母還沒有回來,大概還在操心徐慕珍的婚事。
客廳的牆上,掛著徐家一家人的全家福。
我沉默地看了一會擺在客廳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五個人都笑容燦爛。
這曾經是原主最渴望的親情,在養父母那裡的日子是原主的童年陰影,而這陰影貫穿了原主的整個童年、少年。
哪怕直到現在,我已經取代了她的靈魂。在午夜偶爾夢回那段心酸的日子時,身體都會忍不住地顫慄。
那是光想到要踏足,就會讓她懼怕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回了真正的家,卻沒想到等待她的卻是另一個噩夢。
也正是她的親生父母告訴她,她這一生,都不配擁有父母真心的疼愛。
毀了她人生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至親至愛。
我不再看那照片,徑直回了我的房間。
在我進去房間半個小時之後,我聽見樓下傳來徐慕寒壓抑的怒聲:「你為什麼非要嫁給他!明明我們已經……」
繼而是徐慕珍哽咽的哭聲,她哭著斷斷續續地說。
「可是這是爸爸最想看到的,我不能讓他帶著遺憾離開啊!哥哥!」
樓下的聲音時小時大,我卻清楚地聽到徐慕寒說的那句。
「與宋清角訂婚的本該是徐念安,珍珍,你要是不想我們可以不嫁的!」
我閉上眼睛,樓下兩人的吵鬧聲若有若無,很久都沒有消停。
他們大概沒想到今天我會回來得那麼早。
不嫁,說得多麼輕松。這婚徐慕珍可是比哥哥你想象中的要願意結呢。
徐慕珍這邊狀況百出,宋清角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國外的夏堇得知兩人要結婚的消息,第一時間打電話來質問我。
「徐念安,你不是說隻要我待在國外,就什麼事都沒有嗎?你妹妹和清角都快要結婚了!」
「如果你不信我,那你大可以回來。隻不過到時候出現什麼變故,我可就不能擔保了。」
夏堇氣憤地掛了電話,但後來終歸是沒有回國。
而宋清角也因為夏堇突如其來的冷淡,以及父母的施壓,答應了結婚。
我安排在公司的人告訴我,徐慕寒準備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為嫁妝,轉贈給徐慕珍。
我冷漠地看著手中擬好的合同。
徐家公司的股份,是不可能拿給徐慕珍做嫁妝的。
婚禮正好定在七夕節,天不亮作為新娘的徐慕珍就起來開始打扮。
徐母宴請了界內大半的名人,婚禮現場定在市內最有名的酒店。我看著接踵而至的人群,高興得不得了。
人來得越多我越開心。
裴寂也很給面子地來了,作為貴賓,徐母安排我招待一下裴寂。
裴寂看著我笑問:「怎麼,你那個便宜妹妹結婚你就這麼開心?」
我點頭。
「妹妹結婚,我這個作為姐姐的自然高興。」
在裴寂面前,我也疲於在這方面做掩飾了。反正我說不討厭徐家兄妹,他也不會信的。
「而且,我還給他們包了一個特別大的禮物。相信我,他們看到了一定會感動到哭的。」
裴寂聽完,啞然失笑。
「還真是難得見你這樣。」
徐慕珍選擇的是西式的婚禮,徐父也從醫院被接了過來。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醫院看過徐父。現在的他瘦得更厲害了,穿著寬大的西服坐在輪椅上。
從醫院出來到現在,徐父看都沒看我一眼。但我還是上前打了招呼,沒想到徐父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後。索性眼不見為淨,不睜開眼看我了。
昔日徐氏老總淪落自此,真是令人唏噓不已。
婚禮一般都是由女兒挽著父親入場,但因為徐父的身體不行,所以是由徐慕寒帶著徐慕珍走向宋清角。
在婚禮進行曲的伴奏中,徐慕珍挽著徐慕寒踩著紅毯緩步走了進來。酒店夢幻的燈光打在身著白色婚紗的徐慕珍身上,襯得她漂亮非凡。
而不遠處的宋清角身著西裝,長身玉立,劍眉星目。他臉上幾乎沒有笑意,嘴角上揚的弧度顯得勉強極了。
我莫名想起書中說,徐慕珍和宋清角是天生一對。
隻可惜這一對璧人,白長了這麼好看的皮囊。一個自大不懂得尊重別人,隨意羞辱他人;一個理所當然的佔有他人的父母,朝三暮四。
可惜了,這麼一對璧人被我拆散了。
我坐的位置靠前,眼見著徐慕寒把徐慕珍的手交給宋清角時,手抖得厲害。
倘若不是燈光掩飾,很多人就可以看見他已經紅了眼眶。
在把徐慕珍交給宋清角之後,徐慕寒一聲不吭地下了臺。
為了防止尷尬,司儀示意工作人員播放新娘與新郎的戀愛過程視頻。
「尊敬的各位來賓,讓我們一起來觀看宋先生和徐小姐的成長視頻,並為這對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吧!」
話音剛落,大屏幕上就出現了影像。
隻不過這視頻不是徐母和宋母精心準備的什麼戀愛過程視頻,而是我準備的「復習資料」。
除了醫院裡的那一段,還有在徐氏公司的辦公室裡的。
嗯,就很勁爆。
一時間在場所有的人都鴉雀無聲,反應過來後現場一片哗然。
徐慕珍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下去,轉頭看見視頻。瞬間她臉上的血色盡褪,驚恐萬分地盯著視頻,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宋清角緊握著拳頭,死死地盯著大屏幕。視頻很清晰,連視頻中徐慕珍哼叫的聲音也可以清楚地聽見。
一時間,曖昧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會場!
徐母呆住了,不敢相信視頻裡的是她最疼愛的兒子和女兒。
不遠處的裴寂看向我,我衝他勾唇一笑,他眼底透出了然。
徐慕寒也看見了視頻,片刻後他衝上臺,怒吼道。
「把視頻關掉!關掉!」
呆住的工作人員回過神來趕忙去關掉了視頻,然而早已為時已晚。
他護住了徐慕珍,卻沒有留意到徐母以及徐父硬生生地被氣暈了過去。
自此一鬧,徐家在圈子裡可謂顏面盡失。
10.
宋家當天就退了婚。
婚禮後臺,宋母氣極了痛罵徐慕珍。
「我原以為你對我兒子一心一意,沒想到背地裡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不僅暗地裡勾搭了自己哥哥,還想要嫁給我兒子。」
「簡直是,荒淫無恥!」
徐慕珍坐在沙發上,抱著頭痛哭流涕。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宋家人壓根沒再聽她的解釋,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而宋清角早在視頻被爆出來後,就離開了婚禮現場。
徐慕珍被徐慕寒摟在懷裡安慰,徐母悠悠轉醒時,剛好又看見這一幕。
氣得她氣都沒喘勻,就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