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她紅了臉,想掙扎。
從前她隻要露出一點拒絕的跡象,李欽遠不管如何都會收回去,可這次,他卻沒有流露出一絲松開的跡象,反而掐著人的腰,加深了這個吻,直到把她吻得氣喘籲籲,修長的指尖撫著她水盈盈的眼睛,這才喑啞著嗓音喊她:“顧無憂。”
顧無憂看著他,似乎還在羞於先前的吻,臉紅紅的,嘴唇又紅又潤,也不說話。
李欽遠也不介意,就這樣低頭看著她,指腹撫著她的臉頰說道:“等這次回去,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顧無憂聽懂了,她那張本就嬌嫩的臉頓時變得越發紅了,眼神卻沒再四處閃躲,而是直直望著他,在那雙夾雜著欲望卻又強力壓抑著的鳳目下,突然笑靨如花。
她抬起胳膊掛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嗯”一聲。
*
他們這一路,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遊山玩水。
沒有生意,也不必趕著去什麼地方,就這樣想去哪就去哪,今天在這個城鎮吃吃喝喝,隔日便也能因為路上的美景,駐足賞玩,這樣過了一個多月,顧無憂才收起好玩的心思,打算回京了。
出來這麼久,她也開始懷念爹爹,懷念祖母,懷念二姐、三哥他們了……
這日。
他們剛剛在附近的城鎮購置好路上吃喝的幹糧糕點,出了城門不久,馬車就突然停了下來。
顧無憂正跟李欽遠在下棋,
突如其來的顛簸,讓那盤棋局都亂了,黑白棋子砸了一地,案上的杯盞也跟著一晃一晃,倒出不少茶水。
“怎麼回事?”李欽遠扶住顧無憂,又按住茶幾,問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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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林清騎馬過來,語氣不大好,“前面突然來了不少難民,攔住我們的路,不讓我們走。”
“難民?”
顧無憂楞道:“怎麼會有難民?”
李欽遠也皺了眉,吩咐林清,“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是!”
林清離開。
李欽遠把馬車裡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又問顧無憂,語氣關切,“沒事吧?”
“沒事。”
顧無憂搖搖頭,想到林清剛才說得那些話,便把布簾掀開一角,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有幾十個難民正攔著他們的去路,每個人都衣衫褴褸,頭發散亂,男女老少,居然還有襁褓中的嬰兒。
他們有些和護衛爭執著,想要靠近,但又畏懼他們手中的劍。
有些直接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聲音嘶啞的懇求,“貴人,貴人,賞我們一些吃的吧,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沒東西,我們就隻能去吃觀音土了。”
“觀音土?”
顧無憂轉頭問李欽遠,“什麼是觀音土?”
李欽遠早在她掀起車簾的時候就過來了,這會坐在她身邊,看著外頭的景象,神情難看的答道:“就是泥土。”
“什麼?!”
顧無憂這一回是真的震驚了,她打小就過得錦衣玉食,便是從前做過幾回善事,那也隻是撥錢捐款,何曾見到過這樣的景象?更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為了充飢去吃泥土。
李欽遠看著她震驚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
他從前雖然聽過許多這樣的事,但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眼見林清過來,他又拍了拍顧無憂的手,讓她先坐過去,等人坐到旁邊,這才沉聲問人,“怎麼樣?”
“東家。”
林清朝人拱手,低聲答道:“這些人是從漢口一個小鎮過來的,那裡發生了洪災,擊垮了不少屋宅。”
李欽遠擰眉,沉聲:“漢口離這可有一段距離,他們為何不在其他地方歇腳?”
“那些地方知道發生洪災,生怕把他們放進去會有更多的難民進城,造成轟亂……”林清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從前也經歷過這樣的事,嘆了口氣才說,“這些人是被一路驅趕過來的。”
顧無憂聽到這話,再也坐不住了,冷聲道:“漢口那邊的官員呢?他們就一點作為都沒有?”
林清嘆道:“夫人,如果他們有作為,這些人又怎麼舍得離開故土?”
顧無憂被這話一噎,半響才道:“那朝廷呢?難不成還沒人派發賑災的捐款下來?”
李欽遠知道她心中著急,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一拍,安撫好她的情緒,這才和林清說道:“找幾個人過來,把車裡的幹糧都給他們送過去。
”
說完又特地囑託一句,“你們親自派發,不準他們搶。”
林清知道東家這是擔心他們爭搶,再鬧出其他的事故,連忙應是。
等他們把幹糧送過去,李欽遠看著顧無憂時不時往外頭看,握了握她的手,“別看了。”
“你看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那些人,那些人怎麼敢這麼做!”顧無憂紅了臉,尤其是聽到襁褓中嬰兒的哭聲,也不知是因為哭得太久,還是連日來沒吃喝過,聲音嘶啞的不行。
她是真的舒坦日子過得久了。
無論身處什麼環境,身邊都有無數人護著她,幫著她,才導致看到這樣的情形,又氣又急。
可李欽遠卻是早就知曉這世道險惡,人心復雜,雖然心中也有些發悶,但也不至於像顧無憂這般氣急,他握著她的手,狹長的鳳眼看著外頭的景象。
青天白日。
他的目光仿佛夾雜著冷意。
“李欽遠。”
顧無憂握著他的手,“我想去看看。”
她想去看看她從來不曾看過的世道,在那些錦繡團簇掩埋下的世道是怎麼樣的。
李欽遠回頭看她,在看到她堅定的目光時,薄唇微張,吐出一個字,“好。”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曉便沒有轉頭就走的道理,就算她不提,他也有去一趟的打算,隻是他會事先替她安排好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們買的幹糧不少,可外頭這麼多人,這些幹糧估計也隻夠他們吃用幾天。
李欽遠索性便留下兩個護衛,讓他們去來時的城鎮又買了一些,又讓他們以魏國公府的名義去見當地官員,讓他們妥善安置這些人,而後才帶著顧無憂奔赴漢口。
這一路,他們見了不少難民,越靠近漢口,難民就越多。
看到這樣的情形,李欽遠如今那張很少顯露情緒的臉,也終於徹底沉了下去。
心中仿佛湧著一團熊熊烈火,正在憤怒的燃燒著,燒得他的眼睛都快紅了,餘光看到身邊人,他這才勉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用柔和的語調和她說,“蠻蠻,你先去客棧,我……”
話還沒說完。
手就被被人握住了,顧無憂看著他,神情嚴肅,語氣果斷,“我和你一起去。”
李欽遠卻猶豫了,現在還在外頭就這樣,要是真去了裡面,還不知道會看到什麼樣的情形,他和維護顧無憂的那些人一樣,都不願讓她看到那樣的情形,他希望她的世界依舊是幹淨美好,即便永遠這樣天真也好,可在顧無憂的注視下,拒絕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他隻能抿著唇望著她,半響才點了點頭。
馬車一路往前趕去,除了他們自己坐得馬車之外,李欽遠又置辦了幾輛馬車,放著幹糧還有藥品,洪災之後最怕的便是發生瘟疫這些,而事情也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洪災已經結束了。
可河流兩旁的屋宅卻全部毀了。
隔著馬車都能聽到外
頭的哭喊聲,男女老少,他們哭喊著自己損失的家園,也哭喊著在這場洪災中失去的親人,一聲又一聲的痛哭像密密麻麻的網傳到他們的耳中。
“爹!娘!”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爹,你醒醒啊!”
……
顧無憂在馬車裡看著外頭的情形,小臉早就白了,尤其是看到那些隨處攤放在地上因為在水裡泡了幾日而腫脹的屍首,她更是忍不住背過身幹嘔起來。
李欽遠連忙落下車簾,一邊去撫她的背,一邊替她倒了一盞茶,“還好嗎?”
顧無憂搖搖頭,隻一個勁地幹嘔著,說不出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接過李欽遠遞來的茶喝了一口,紅著眼眶,握著李欽遠的手,紅唇微張,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李欽遠知道她想說什麼。
他輕輕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頭,而後召過林清吩咐道:“你去把我們帶來的東西給這邊的管事送過去,還有……”他聲音沉了一些,“你去打聽下,現在管這事的官員是誰。”
“是。”
林清走後,馬車裡的兩人都沒說話。
他們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事,若說震撼,倒不如說是痛心……外頭的哭聲還未停止,一聲聲響徹天的哭喊聲,李欽遠看著顧無憂越發蒼白的臉色,把人攬到自己的懷裡,又拿手捂住她的耳朵。
“東家。”
李欽遠也沒松開顧無憂,仍舊捂著她的耳朵,輕輕拍著她微微發顫的身形,問道:“怎麼樣?”
“東西都已經給這邊的管事了。”林清在車外答道,“原本管這事的是當地的知府,姓孫,不過今早來了位京城那邊的大人,現在漢口這邊的幾個官員,全都過去了。”
京城那邊的?
李欽遠擰眉,“是誰?”
林清低聲答道:“那位大人姓沈,單名一個紹字。”
第132章
當地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