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顯嘆了口氣,替李欽遠回答了,“除夕。”
要換作別的日子,他們還能出來給七郎過生辰,偏偏是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們就是想出來也沒辦法,七郎又不肯去他們那邊……真是夠讓人頭疼的。
顧瑜:“……”
這個日子,倒的確是有些不好辦。
轉頭看了眼顧無憂,見她跟個沒事人似的,不由挑了挑眉,她總覺得顧無憂早就知道李欽遠的生辰了,而且還安排了後手,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安靜。
既然不能給人過生辰,傅顯也隻能說道:“這幾天你既然住在家裡,那回頭我把禮物送到李家吧。”
李欽遠點了點頭。
小廝已經進來布置席面了,李欽遠轉頭看了眼顧無憂,見她還低著頭吃著瓜子,一句話都沒有說,心裡不由有些失落。
不過也隻是一點點罷了。
畢竟,這個日子的確太特殊了,她不能出來也是正常的。
作者有話要說:七郎:媳婦不知道我生日,也沒說要陪我過生日,傷心。
蠻蠻:得準備個驚喜給大將軍啊。
第91章 加更
顧無憂他們吃飯的時候。
趙承佑等人也在隔壁一家酒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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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初來京城的人,不知道寶賓樓的生意這樣好,今天過去的時候包廂都已經預定完了,他們又都是出身名門的公子哥,哪有那個臉面坐在大廳裡吃飯?這便輾轉到了隔壁那家叫做“會賓樓”的酒樓。
雖然比不上寶賓樓,但環境清雅,菜色也不錯。
吃飯的時候,大家免不得又要說起成績的事,他們在座的這些人都是拿趙承佑當神看待的,現在心裡的神得了第二,他們自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京逾白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倒也沒法多說。
所以說著說著,這話題便轉到了李欽遠的身上,“那位李七郎不是說是個混吝子嗎?前些年每次考試都是墊底的,這次竟然爬到了第六,實在令人驚奇。”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他同徐院長交好……”有人壓著嗓音說道,“莫不是早早就在徐院長那得了消息?要不然這次怎麼可能考得那麼好?”
“我還聽說他排名那麼高是因為那道策論答得好,那道策論可是徐先生親自出的題,誰曉得是不是他們私下做了什麼勾當。”
這話說得越來越不著邊際。
尹煦雖然不喜歡李欽遠等人,但聽到這話還是皺了皺眉,置了酒杯,冷聲道:“你們在說什麼東西?徐院長是元慶年間的狀元,要是入朝為官,現在不是做尚書就是在內閣,他的品性就連當今陛下都多有誇贊。”
“你們這番話傳出去是想讓旁人覺得我們空山見不得他們鹿鳴好?還是想讓他們覺得我們輸不起?”
他家世高,平日裡又驕矜慣了,說話從來不顧忌別人會不會落臉面,一番話說得他們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原本好好的一個場子就又安靜下來了。
這要換作往日,趙承佑肯定是出來打圓場的那個人。
可今天,他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竟是一句話都沒說,手裡握著一隻酒盞,目光卻望著窗外的街道。
“承佑,你在看什麼?”
尹煦見那處沒聲了,就轉頭問趙承佑,見他一直望著窗外,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得是一輛馬車,“咦,這不是顧無憂的馬車嗎?她也在附近?”
又掃了一眼,發現還有齊家、京家的馬車,便又皺了皺眉,“她什麼時候同傅顯他們這麼要好了?”
趙承佑握著酒杯沒說話,隻是搭在杯沿上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尹煦不喜歡顧無憂,自然也不想多說她的事,便又問趙承佑關於過年的安排,“承佑,你今年過年打算怎麼過?你外祖家又沒什麼人,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同我回我姐夫家。”
“我大姐夫一直和我說起你呢。”
“再說吧。”
趙承佑隨口說了一句,不等尹煦再說,他突然放下手裡的酒盞,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他這話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去,腳步沒有一絲停頓。
“承佑這是怎麼了?”
“總覺得他最近怪怪的……”
“估計也是為了名次吧,唉,這還是承佑第一次拿第二呢。”
這些聲音,趙承佑都聽見了,可他沒有頓足的意思,他從二樓徑直走到樓下,而後走到街邊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前,買了一串糖葫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買糖葫蘆,隻是剛才瞧見的時候,腦中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當日李欽遠同他說得那番話,“哦,她還喜歡吃糖葫蘆,明明覺得外面的糖很黏牙,但每次還是樂此不彼的會買。”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顧無憂也是和他說過的,那次他們出去逛街,她看到有人賣糖葫蘆便仰著頭,眨著一雙清亮的杏兒眼,同他說,“承佑哥哥,我想吃糖葫蘆,你給我買,好不好?”
那個時候,他回了什麼呢?
他大概是溫和又帶著笑意的拒絕了,“外頭的東西髒,你若想吃,回頭讓家裡的廚娘做便是。”
大概就是那次之後,顧無憂就再沒同他提起過這些。
如果——
如果從現在開始,他對她好一些,情況是不是會不一樣?袖下的指尖輕輕握了起來,趙承佑的心跳也突然加快了。
撲通撲通——
在這樣的心跳聲中,他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那是屬於顧無憂的聲音。
趙承佑臉上揚著笑容,猛地回過頭去,卻見那個熟悉的紅衣少女正和一群人笑說著話往馬車走去。
此時黃昏將落未落,天邊的雲彩一半是白一半是紅,就這樣從天的一邊逶迤到另一邊,而那些殘餘的金光全都打在那個少女的身上,她就像是被籠罩在那個金光裡,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奪目的亮光,讓人不由自主地看著她,然後就怎麼都移不開眼睛。
顧無憂跟顧瑜攜手上了馬車,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趙承佑就在對面看著她,隻同馬車外頭的李欽遠說著話。
李欽遠等她們坐好後,便把手裡的一袋子東西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
顧無憂有些詫異,但還是接了過來。
李欽遠說道:“你剛才不是說吃得有些膩嗎?我去買了些糖雪球,你在路上可以吃。”糖雪球是冰糖葫蘆的另一種,隻不過去了核,又把外頭的糖漿換成糖霜,吃起來既不會粘牙也方便。
“你什麼時候買的?”
顧無憂看著滿滿一袋糖雪球,都有些驚住了,剛才他們不是都待在一起嗎?
不,不對……
剛才李欽遠瞧見傅顯喝醉了,便和她說出去付賬,回來的時候臉有些紅,額頭也冒著一層汗,可她那會也沒多想,隻是遞了一塊帕子過去,沒想到這人竟是跑出去給她買東西了。
顧無憂的心裡軟軟的,那雙水汪汪的杏兒眼也變得更加清亮了,要不是現在人多,她真想親他一口。
“哥哥,”
她握著那包糖雪球,聲音壓得很輕,隻夠他們兩人能聽到,“謝謝,我很喜歡。”
這是他們私下裡的稱呼,如今當眾說出來,李欽遠不免有些耳紅,他不想在自己這堆兄弟面前丟了臉面便輕咳一聲,硬是裝得無所謂的樣子,“你先回去吧。”
見人乖乖點頭要拉下車簾,又喊住了,“等下!”
“嗯?”
顧無憂眨眨眼,面容有些疑惑。
“你……”李欽遠看著顧無憂,其實有許多話想說,例如除夕那天你有空嗎,還想問問她就沒一句話想同她說嗎,但看著顧無憂這幅模樣。
他猶豫一番還是說道:“沒事,路上小心。”
顧無憂看著他這幅糾結的樣子,眼中閃過狡黠的流光,面上卻還是那副乖巧的模樣。
聽人說了沒事就乖乖應了聲,甜甜道:“那你們回去也注意安全。”說完,她又朝京逾白等人揮了揮手,這才拉下車簾。
李欽遠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直到混跡於人群之中,這才收回目光,轉頭去看傅顯,還醉著,他搖了搖頭,“不會喝酒還喝這麼多,回頭秦姨看到又得罵了。”
“啊?罵,罵什麼?”
傅顯整個身體都靠在齊序身上,聞言,睜開惺忪的醉眼,迷糊糊的問道。
李欽遠:“……”
懶得再看傅顯,他開口,“先送他回去吧。”又問齊序,“小序,你一個人能行嗎?”
“能。”
齊序找來小廝,把人抬上了馬車,這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同兩人說道:“那我們先走了,過幾天再聚。”
李欽遠點點頭,“去吧。”
等他們走後,他才轉頭看向京逾白,“我們也走吧。”
京逾白卻沒動身,而是望著對面。
“怎麼了?”李欽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看見了趙承佑,他握著一串糖葫蘆,目光還望著顧家馬車離開的方向,似是察覺到什麼,轉頭看了過來。
在看到李欽遠的時候,趙承佑神色未變,薄唇卻輕輕抿了起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朝兩人拱手一禮,然後就轉身朝會賓樓走去。
“七郎,你要小心他。”京逾白看著趙承佑的身影,開了口,一雙俊雅的眉目第一次皺了起來,聲音也有些低,“這個人,不簡單。”
“嗯。”
李欽遠點點頭,看到京逾白擔憂的面容,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走吧。”
而此時的馬車。
顧無憂把手裡的那包糖雪球放在茶案上,自己吃一顆,想了想,也給顧瑜遞了一顆。
“又甜又酸,也就你才會喜歡。”顧瑜撇撇嘴,但還是接了過來,這都是小山楂做的,不大,正好一口一個,她現在也越來越不講究那些規矩了,這會就邊嚼邊問,“李欽遠的生辰,你真的沒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