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聞言也笑了。
*
走出正院。
丫鬟在前邊提燈照路。
顧瑜看著離她們有些遠的丫鬟,便低聲說道:“我剛才,不是不讓你說,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吞吐半天,也說不全。
顧無憂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握著她的手,笑道:“我知道。”
“阿瑜――”她喊人,“謝謝你啊。”
“你,你無緣無故謝我做什麼?”顧瑜紅了耳朵,想甩開她的手,又沒動作,隻是別扭道,“我又不是為了你。”
她說完又忍不住悄聲問,“你跟李欽遠……”
她也不是瞎子,顧無憂對李欽遠那麼好,又是維護又是找證據的,吃個飯還要給人偷偷留個烤串,要說顧無憂不喜歡李欽遠,是不可能的。
但李欽遠是怎麼想的?
這兩人現在又是怎樣?
“我跟他……”顧無憂剛要回答,可她這邊剛起了個頭,那邊顧瑜反倒是不想聽了,皺著小臉,嗓音倒還是壓得很低,“算了算了,你別跟我說,我也懶得管你的事,你自己,注意點吧。”
說完,又似乎不放心的補充道:“別傻乎乎的給人欺負了。”
“噗――”
“你笑什麼?”顧瑜有些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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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顧無憂笑著擺擺手,但一雙杏眼摻著抹不去的笑,倒是讓顧瑜看得又臊又氣,她氣呼呼的甩開人的手,走到一旁跟自己賭氣了。
“哎,沒笑你。”
顧無憂笑著摸過去,牽了牽她的袖子,“就是……他不會欺負我的,你放心吧。”
她的大將軍才不會欺負她呢。
他,
明明比她更容易害羞,更容易臉紅。
顧瑜瞥了她一眼,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但也懶得跟她說了,快走到岔路口了,她才問,“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很早去書院?”
“你最近不會都是……”
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顧無憂卻不知想到什麼,看著顧瑜的眼睛,突然問道:“你明天能不能陪我一起出門?早一些。”
“嗯?”
顧瑜愣住了。
*
翌日清晨。
顧瑜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跟著顧無憂上了馬車,她還從來沒起得這樣早,現在困得不行,打了這麼多呵欠,眼淚都快出來了。
看著坐在一旁的顧無憂,不高興的咕哝道:“你可真會折騰。”
“昨兒個你不是都發了話了嗎?那群人怕你怕得要死,還能枉顧你的話不成?”她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打得眼睛裡都滾起了熱淚才又說道:“再不濟,你直接跟徐院長說,他一聲令下,保管那群人不敢不聽話。”
“不一樣。”
顧無憂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荷葉包飯。
顧瑜沒吃早飯,也沒客氣,直接接了過來,“怎麼不一樣?”
“唔。”顧無憂偏頭想了想,皺著眉,思索著該怎麼解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就是吧,我挺想為他做點事的,我想跟他說,你很好,想讓他看到,這個世道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也想讓其他人看到,他很好。”
“就――”
顧無憂轉頭看顧瑜,見她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又紅了臉,“你能明白嗎?”
顧瑜不明白。
但她看出了顧無憂眼中的熱忱和希望,就像一輪蓬勃的朝陽,她突然覺得,如果這世上,能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無條件的信任你,護著你。
那是真的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了。
顧瑜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他到底有什麼好?”
“什麼?”顧無憂沒聽清。
“沒什麼。”顧瑜轉過頭,拿著荷葉包飯慢慢吃著,就陪這個傻子傻一回吧。
而此時的影壁處,安和看著已經離開的馬車,看了一眼身邊的顧九非,小聲道:“少爺,郡主和七小姐的馬車已經走遠了。”
“嗯。”
顧九非看著已經瞧不見蹤影的馬車,淡淡嗯了一聲,還是沒收回視線。
“那我們……”
“昨夜是誰送她們回來的?”顧九非突然問道。
“啊?”
安和一愣,但還是立馬回道:“聽門房那邊說,是京家少爺的馬車。”
京逾白嗎?
顧九非抿著薄唇,看著前方沒說話,就在安和猶豫要不要再開口的時候,身邊少年終於收回視線,開了口,“走吧。”說完,他便自顧自上了馬車,隻是臉上的表情一直很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
還沒到辰時。
平朔齋就已經很熱鬧了。
隻不過今天的熱鬧跟以前討論衣服、妝容不大一樣就是了。雖然大家礙著顧無憂的勢力,誰也不敢多說,但私下的議論卻是少不了的。
“不是都答應去跟他道歉了嗎?為什麼要一起去門口,這也太丟人了。”
“就是,我才不要去。”
今日蕭意已經回來了,有人就忍不住向她求救,“阿意,你最是公道,你來說說看。”
蕭意其實昨兒個就知道書院發生的事了,徐婉昨天一放學就來了王府,哭哭啼啼和她說了這件事,還把顧無憂罵了半個時辰。
說實話。
這事,她是不想管的,一來沒什麼好處,二來,這事牽扯著顧無憂……她因為之前的事,實在不大想跟顧無憂在這個時候起衝突。
而且顧無憂那個脾氣,真要鬧起來,丟臉的隻會是她。
但現在被這麼多人看著,蕭意自幼便做慣了老好人,現在猶豫一番,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樂平郡主,大家說得也沒錯,到底是姑娘家,這樣出去和男子道歉,實在是有些失顏面。”
“不如,還是算了吧。”
顧無憂原本一直都沒說話,聽到這句話才挑了挑眉,看著蕭意,意味深長的問道:“長寧郡主覺得是道歉失顏面,還是妄語丟身份。”
蕭意聽到這一句,突然心下一跳。
她總覺得顧無憂這話意有所指,難不成她是真的知道了什麼?
顧無憂卻沒再理會她,而是起身和大家說道:“你們也都是出身名門世家,打小家裡的長輩也都教導我們做人做事,不得妄論。”
“做錯事,這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明知道自己做錯了,卻不想著改正,而是一味地逃避。”
她很少說這樣的正經話,從前的顧無憂不會說,後來的顧無憂不屑說,但現在,她想為了她的少年郎,心平氣和的和她們好好說一說。
她想讓她們心甘情願的去向她的少年郎道歉。
屋子裡的人被顧無憂這番話說得又楞又臊,一個個紅了臉,顧瑜便適時說道:“行了,跟人道歉算什麼丟臉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錯了,改了便是。”
“你們要是覺得難堪,回頭我先同那李七郎道歉便是。”
“咱們雖然身為女兒,但也沒比誰差,也讓他們看看,縱然我們身為女兒家,也有骨氣和傲氣。”
姐妹兩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屋子裡原先還諸多不情願的人,這會倒是也沒聲音了,又過了一會,其中幾個將門世家的姑娘率先說道:“顧瑜說得對,咱們身為女兒家也不能沒了骨氣和傲氣!”
“就讓他們看看,我們平朔齋的傲氣。”
有人開了頭,後面說這話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隻有徐婉還拉著蕭意的袖子,白著臉,小聲喊她,“阿意……”
可蕭意現在滿腦子都是顧無憂剛才那句似是而非的話,哪裡還有這個闲情雅致理她?
快到時辰了。
這回不用顧無憂說,一個個就直接往外頭走。
反倒是顧無憂落在了最後,她看著也要往前走的顧瑜,拉了她一把,問道:“你和他們說了沒?”
顧瑜見她這幅緊張樣,就忍不住想翻白眼,“說了說了,京逾白他們都知道了。”
“哦……”
顧無憂點點頭,“那他,還不知道吧?”
“我怎麼知道?”顧瑜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見她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又氣得不行,明明對誰都能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偏碰上李欽遠就跟丟了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