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找到你們了!”
顧瑜姍姍來遲,也是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她站在顧無憂和顧迢面前,手撐在膝蓋上,低頭喘著氣,等呼吸平勻了一會才站直身子看向顧無憂,“你剛才是怎麼了啊?突然急匆匆的跑出來,臉色還那麼難看,嚇我一跳。”
顧無憂這會心思都在李欽遠的事情上,自然也就沒有回答她。
顧瑜見她這樣就不大高興,她擔心她出事,連去找蕭意都顧不得了,急匆匆跑過來,沒想到顧無憂這個臭女人居然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氣死她了!
氣呼呼的看著她,剛想再說,便被顧迢拉住了胳膊。
“二姐――”
顧瑜拉長調子,還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顧迢卻隻是對她搖了搖頭,“回去再說吧。”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一臉失神的顧無憂,柔聲道:“蠻蠻,我們先回家吧。”
“等調查清楚了,七郎自然能回書院的。”
顧瑜一聽這話就皺了眉。
七郎?
李欽遠?
所以顧無憂剛才那麼著急跑過來,還真是為了李欽遠?他們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她心裡仿佛有無數個疑問,偏偏現在這個場合並不適合讓她詢問,而且顧無憂和二姐也不像是會給她解答的樣子,一想到三個人裡面,隻有她不知情,顧瑜就有些不大高興,但她也隻是抿著嘴巴沒說話。
“蠻蠻?”
顧迢見她不說話,又輕輕喊了她一聲。
顧無憂神色微動,似乎是輕輕嘆了口氣,她剛想說話,但還沒開口呢,遠處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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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柏的傷看著不輕,但都是些皮外傷,休養一陣子也就好了,這會王老先生正吩咐人去周家喊人,其餘學子眼見李欽遠走了,傅顯等人也都不在這邊了,自然是敞開了嗓子說道起李欽遠的不好。
大概是憋得久了,現在一個個就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總算是把他趕出去了!”
“這種人本來就不配跟我們待在同一所書院,趕出去最好,我倒是希望這事鬧得再大些,讓他日後沒法子再入仕,隻要一想到以後我等要同這樣的人同朝為官,我就實在擔憂。”
緊隨其後的徐婉等人也終於到了。
她們聽了幾句也明白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遠遠聽著那邊說道李欽遠的不好,這會也都開了腔,“我之前就說李欽遠在書院,肯定得出事,這不現在就出事了?”
“徐院長就是太仁善了,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去教!”
“也不知道以後是哪家倒霉的姑娘會嫁給他?”
“誰會嫁啊?他這樣一個浪蕩子,文不成武不就,但凡有眼力的都不會嫁給他――”還是徐婉在說話,她揚著眉,嗤笑著,“要我說啊,嫁給他,還不如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串聯在一起,帶著尖銳的嘲諷和肆意的譏笑,就跟炸了鍋似的在顧無憂耳邊響起。
顧無憂精致的小臉在這些聲音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原本放在兩邊的手也緊握成拳,終於,在徐婉尖銳的笑聲中,她開口了,“閉嘴!”
嬌蠻的嗓音帶著怒火的腔調在院子裡憑空響起。
硬是穿透了所有的譏嘲和諷刺,讓所有人都渾身一震,不管原本是在做什麼的,這會每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顧無憂。
而顧無憂呢?
她在那一聲之後,直接走向徐婉。
顧瑜也被她嚇了一跳,見她動作才回過神,連忙伸出手拉了顧無憂一把,壓著嗓音問道:“你要做什麼?”
顧無憂沒理她,伸手拉開顧瑜的手,繼續朝徐婉走去。
“顧無憂!”顧瑜還想追過去,卻被顧迢拉住了手,她轉頭看向顧迢,語氣不解地喊她:“二姐?”
顧迢朝她搖了搖頭,然後握著顧瑜的手,看著顧無憂的背影。
她或許錯了。
她的這位小堂妹,也許並不需要什麼保護,她自己就有承擔一切的本事。
顧瑜不知道顧迢在想什麼,想過去又被人拉著,隻能面露擔憂的望著顧無憂的身影。
而那個被所有人注視著的顧無憂,還在朝徐婉走去,她平日面容明豔,此時卻冷著一張小臉,即便被這麼多人注視也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走到徐婉跟前才嗓音沉沉的問道:“你知道什麼?”
徐婉剛才還在譏笑李欽遠,甚至因為得到大家的認同,臉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這會突然被人這麼一打斷,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她那張本來還算嬌俏可人的臉也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所有人都在看她們。
徐婉既畏懼顧無憂的勢力,又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輸了臉面,隻能梗著脖子說道:“什麼知道什麼?”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知道周長柏為什麼要挨打嗎?知道背後有什麼原因嗎?”
顧無憂一個又一個問題,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刺向徐婉,不顧徐婉蒼白的臉色,她又朝人走近幾步,帶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壓迫性,沉聲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語氣肯定,嗓音冰冷,小臉欺霜賽雪,最後一句話更是擲地有聲,“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麼是誰給你這個資格,讓你在這裡肆意譏嘲別人?”
徐婉白了臉。
她張嘴想說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顧無憂冷清的目光看她一眼,便把目光轉向其他人,原本和徐婉站在一起的那些人,此時迎著她的目光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紛紛低下了頭。
見她們這般。
顧無憂並沒有說道什麼,她轉過身,看向不置齋的那群人,在他們或是驚愕或是詫異的注視下,開口,“還有你們――”
“你們一個個自詡名門望族出身,可你們擔起你們名字前面那個姓氏的表率了嗎?你們知道來龍去脈嗎?知道他動手的原因嗎?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都是出身良好的一群人,現在被一個小姑娘指著罵,誰的臉面都有些不大好看。有人忍不住說道:“我們親眼所見,李欽遠動手打了周長柏,難道這還不夠嗎?”
“他在書院三年,這是他第幾次動手打人?”顧無憂反問道。
“他――”
有人開口想答,卻發現竟然答不下去。
這是李欽遠第幾次動手?有人仔細想了想,才發現那個惡名昭彰的李欽遠在今日之前,竟是一次都沒動手打人過。
就連上次柳遠等人,也不過是小懲大誡,並沒動手。
本來還義憤填膺的一群人,現在一個個對視一眼,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最後還是有人忍不住,咬牙辯道:“李欽遠動手打了周長柏,這是事實,毆打同窗,就應該被趕出書院!”
“就是!”
“毆打同窗就應該被趕出書院!”
……
顧無憂任由他們說著,隻是等聲音消停的時候,說道:“如果事出有因,如果真相並不是那麼簡單,那麼你們這些人是不是都該跟他道歉?”
有人神色微怔,沒有回答。
李欽遠打人還會有原因嗎?他們不信。
可如果真的事出有因呢?那他們……一個又一個人互相對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顧無憂也沒有再看他們,而是走到王老先生的面前,朝人行了一禮才開口,“先生,書院教書育人,也曾教導我們不打妄語。”
“如果找出真相,知道李欽遠動手打人的真相,知道他並非隨意毆打同窗的人,那麼現在汙蔑、嘲諷他的這些人,是不是都應該想他道歉?”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
王老先生低頭看了眼面前神色冷清的明豔少女,沉默許久才開口:“是。”
“好。”
顧無憂像是松了口氣,她又朝人行了一禮,“學生知道了。”她說完,沒有立刻回顧迢那邊,而是走向還睜著眼的周長柏,他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大好,見她走過去,甚至還輕輕抖了下眼皮,一臉畏懼的樣子。
她就站在離他三步處,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平日裡酷愛撒嬌的聲音這會就跟冬日的寒冰似的,她問他,“周長柏,你可有話說?”
“你若現在把事情說出來,我可以不追究。”
“可若是等我查出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此時正值黃昏,豔陽四斜,抖落一層暗紅的光芒,顧無憂一身紅衣站在光芒中,讓人有些看不大清楚。
她今年其實也不過十五歲,可此時卻讓人覺得,她的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駭人的氣勢。
如果平日,大家隻是畏懼她名字背後的那些勢力。
那麼如今――
他們卻有些畏懼她這個人了。
被這駭人氣勢所震撼到的,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周長柏,他有些驚懼的看著顧無憂,似乎在回想她所說的話……但最終,迎著顧無憂的注視,他也隻是咬牙說道:“我沒做錯!”
李欽遠都不敢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他又有什麼好怕的?
沒有人會知道真相,他也不會出事。
就算眼前這個小丫頭勢力再大,也不可能查出真相!他隻要等著時間過去,等著自己身上的傷慢慢變好,他什麼事都不會有,而李欽遠呢?
他將背負所有的罵名!
顧無憂沒有被周長柏的話所激怒,她隻是冷冰冰的望了他一眼,語氣淡淡的說道:“你最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說完。
她就沒再看周長柏,而是走向顧迢,“二姐,我們先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顧迢握過她的手,輕輕捏了她一下,似乎在給予她無形的力量。
顧無憂朝她笑了笑,神情看起來卻有些疲憊,她剛才說得信誓旦旦,一副肯定能找出真相,還大將軍清白的樣子,但她心裡其實一點底都沒有。
大將軍現在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