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是瑪麗蘇文裡的女配。
這是個俗套的故事。
男主和出身一般的白月光女配被父母拆散後,男主找了個與白月光很像的人在一起。
他一邊折磨著女主,認為女主長了張她配不上的臉,一邊又口嫌體正直地跟女主這樣那樣。
最後他終於被單純善良的女主打動,對歸國的白月光視而不見。
我就是那個白月光。
1
三個小時前,我剛從飛機上下來,馬不停蹄打車到沈彥的別墅找他。
我敲門進來。
看見了神色詫異、躲避視線的好友,又看見了面露愧疚的沈彥,還看見了那個同我長得極像,一臉的不可置信、傷心欲絕的她。
那一瞬,我覺得內心有什麼東西在崩塌。
我開口:「阿彥,介紹一下吧。」
聽見我喊「阿彥」,那個女孩臉上的憂愁更甚一分,我捕捉到了沈彥臉上的不忍。
其實我也不是想要宣示主權什麼的,單純就是從認識開始,我就是這麼喊他的,自然而然地。
讓我還心存一絲僥幸的是,沈彥騙我說:「這是公司新籤的何皎,今天是她生日……」
他解釋:「何皎沒有親人,我就是覺得她可憐,便把大家叫過來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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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向何皎介紹我。
「何皎,這是蘇念清。」
我神色堪稱倨傲地看了一旁有些搖搖欲墜的何皎。
「哦,生日快樂。」
我又看向沈彥:「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沈彥隻愣了一瞬,忙道:「我送你。」
一句「不必」還未說出口,何皎就小心又急迫地拉住沈彥的衣袖。
「沈總,今天是我生日,說好的陪我一天……」
我沒說話,好整以暇地看著沈彥,腳步停在那兒,等著看沈彥怎麼說。
沈彥遲疑了一瞬,輕柔卻也堅定地推開何皎的手。
「別鬧。」
2
沈彥接過我手裡的行李箱,在眾人復雜的眼神中為我打開副駕駛門。
我聽見極為小聲的一句。
「替身到底隻是替身啊。」
沈彥系上安全帶。
我開口:「把我送到山下吧,我自己打車。」
我感覺到了沈彥的一絲不自在。
「我把你送回家吧,一個女孩子打車不安全。」
我心想,我一個女孩子在國外八年,也沒見不安全在哪兒。
我胡謅了一個名字,是我八年前被趕出國的前一晚住的酒店名字。
他不知道在哪兒,查了導航。
路上,他問我:「這些年,你還好吧?」
我假裝在看窗外的景色,就是不想去看他:「還不錯。你媽媽確實有每年打錢資助我在哈佛的學業。」
「你很優秀,要不要來我公司工作。」
我心裡冷笑,搖頭拒絕。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他遂不再說話。
將我送到那家酒店,沈大少爺估計是沒住過大門這麼小的酒店,要不是我提醒,他的大 G 就要開過了。
他找了個地方停車,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你……」
我打斷他,拿過他手裡的行李箱。
「回見。」
我走進酒店,卻在進門的那一刻回頭,看到沈彥正在接電話。
不知道電話裡說了什麼,他神色為難又寵溺,拿著電話鑽進車裡開車離開。
大堂小姐問我:「小姐,要開房嗎?」
我回過神,搖頭。
之前的沈彥一定會等我進去才離開的,不管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3
大學時,我和沈彥是模範情侶。
我那時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沈彥每天都在我的窗口打飯,還死賴蹭我專業的課。
他攻勢兇猛,套路卻顯得有些笨拙,一片赤誠,就連老師輔導員都知道了這麼個人。
一次體育課,我們在測試 1200 米,操場踢足球的男生沒控制好力道,球直奔我來。
我沒剎住腳,嚇了一跳,狠狠摔在地上。
身體倒下的那一刻,大腦是沒有反應的,我甚至連護住臉都沒來得及,整個人就摔在地上了。
剛開始還有點蒙,體育老師問我能不能動,我還能踉跄著翻個身。
然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開圍觀的人,目標堅定地站到我面前,背著光,遮蔽了刺眼的太陽,他彎腰在小聲驚呼中把我抱起來。
我小幅度地掙扎,被他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嚇住。
搞笑!
他在我面前一直乖得跟個孫子一樣,我說往東走,他就算是沒路翻牆都要往東走。
那還是他頭一回瞪我。
第一次見他發火,我不再亂動,任由他將我抱去醫務室。
他將我放在醫務室的椅子上,蹲在我面前,看著我膝蓋微微冒血的傷口直皺眉。
不是很嚴重,在我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他卻一言不發。
活似什麼天大的事情。
這人明明一臉兇巴巴,動作卻小心翼翼溫柔至極,生怕把我弄疼。
「沈彥。」我喊他。
「哼。」
他拿著棉籤的手一頓,鼻子出氣,算是回應我。
我覺得好笑。
「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沒了剛才的硬氣,把頭埋得更深,我隻看到他泛紅的耳朵,我等了好久,才聽到他輕輕回了我一聲。
「是。」
隨後他又像是下定決心,般抬頭看著我的眼睛:「是,我就是喜歡你,隻喜歡你。」
我得到答復,對他說:「做我男朋友吧。」
4
我喜歡沈彥。
他很好。
真的很好。
我頭回談戀愛,反應又總是有些遲鈍,我不知道別人都是怎麼談戀愛的。
他會一邊生氣我什麼都不依賴他,一邊又心疼我的早熟懂事。
他會在圖書館幫我佔座,會幫我送餐。
他的喜歡溫柔又細致,偶爾有些孩子氣,不成熟。
因為我忙著兼職,我們很少有機會一起出去,萬聖節那天,我答應和他約會。
他查攻略準備了好久的約會,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地寫在本子上。
被我發現,他有些羞澀地撓頭。
「好傻是吧,我也不知道,明明閉眼就能背出來,就是忍不住,怕我忘了……」
他的小心翼翼讓我更為愧疚。
情侶之間多麼平常的事,對他而言這麼重要。
我知道沈彥是被家裡寵大的孩子,他單純又熾熱。
這麼好的人居然會喜歡我。
我們第一次接吻,就是在這天。
沈彥看著天不怕地不怕,其實遇事挺ṭū́ₕ㞞的。
看電影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他的興奮,我看了他好幾眼,他莫名臉紅,扭頭避開我。
我猜到了什麼,卻故意逗他。
一直等到他把我送到寢室樓下,他都還在聊些有的沒的。
一件室友從床上摔下來的事跟我講了三遍,還以為我是第一次聽。
「那我上去了。」我想逼他一把。
沈彥看著我,怔了下,點了點頭。
「路上小心。」
「好,到了給你打電話。」
我點頭。
腳步比平時慢了不少,到樓梯口還回了次頭,他就站在原地看著我。
我氣極,覺得這人蠢得已經沒救了。
5
我們玩得很晚,到寢室我洗了個澡剛躺在床上,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接了。
「睡了嗎?」
我應了聲:「剛洗完。」
我聽見他細細的吸鼻子的聲音。
「早點休息。」
我皺眉,想到了什麼,在床上探著身子,掀開一角窗簾。
然後我就忍不住了,一路飛奔下樓。
心裡隱隱有火氣往上蹿,口上卻說:「晚上泡個腳再睡。」
我踏出宿舍樓。
少年個子高挑,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白色針織帽站著路燈下,暈黃的燈打在他身上,他拿著電話,眼眸微微低垂,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不經意地抬頭,看見我,一時呆滯。
我氣得掛了電話。
他看著我嘿嘿傻笑,少年被凍得鼻子通紅,眼睛亮亮地看著我。
每次他一看我生氣,就這麼笑。
又蠢又傻又笨。
大冬天站樓底下有病?!
我朝他走過去,他以為我生氣,還有些被抓包的羞澀,抱著我哄:「我想著聽聽你的聲音我就走的。」
我沒說話,突然踮腳,親了他一口。
我倆都沒閉眼。
將彼此的愛意看了個幹淨,心跳加速。
6
「阿彥。」我喊他。
他「啊」了聲。
「晚安。」
沈彥還沒回過神:「晚……晚安。」
7
我在國外的第二年,將我和沈彥的故事寫成書,這次回來除了工作,還是為了這本書。
沈彥開了家娛樂公司,買了我的影視版權,請我當編劇。
雖然知道這不一定是沈彥授意,他也不一定知道這件事,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將版權賣給了他。
爽快得讓對方都有些不可思議。
我沒想到,我剛回國就見到了女主角。
就是何皎。
她估計也沒想到編劇會是我。
「蘇……蘇小姐。」
我看著她,說不上來什麼心情,衝她微微點頭。
她臉色有些難看,圍讀的時候心不在焉的。
後來和導演制片人聚餐,制片人隱晦地跟我提了句:「沈總對那位何小姐有些特別。」
他提醒我注意下,不要惹何皎不快。
我點頭,端起酒杯敬他,咽下心中的苦澀。
我知道他是好意,提醒一個剛回國的新人編劇。
8
回國一個月,除了剛回來那一晚,我沒跟沈彥聯系過。
這天他作為投資商來探班。
我隔著人群看見他的側臉。
他很高,穿著黑色大衣,裡面是一絲不苟的西裝,很引人注目。
我看見他精致帥氣的側臉,抿起的嘴角。
導演說:「小何還有一場戲,馬上結束,沈總等會兒。」
大家都默認沈彥是來找何皎的。
我不自覺捏緊拳,聽見沈彥清冷又不容置疑的聲音:「我去看看。」
這場戲是女主角和男主角分手後,獨自一人坐在學校天臺。
就是要拍出青春憂鬱的氛圍,表示一下女主角的美貌,本來沒什麼特別的。
沈彥跟導演站在一起,看著鏡頭裡一身白裙可憐脆弱的何皎。
風吹著她的發絲,露出她染著淚光空洞無助的眼睛。
我在沈彥平靜無痕的眼睛裡,捕捉到一絲心疼。
心如刀絞。
我撇過眼不願再看。
意外就是在這時發生的。
何皎站起來,突然滑了一跤,從高樓邊上險些摔下去,我在驚叫聲中回頭,就看見那道黑色身影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竄出去,將女孩拉進自己懷裡。
一陣混亂,兩人被人扶起來,沈彥還將何皎緊緊摟在懷裡。
沈彥眼中的嚴肅心疼,讓我想起那年在醫務室,他蹲在地上,拿著棉籤小心心疼的模樣。
隻是少年長成男人,心疼的人換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