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吧,會不會讓陳懿誤會我嫌棄他?
我進退兩難。
然而,陳懿卻替我做了選擇。
他咽下了嘴裡的肉,點頭稱贊:「嗯,是好吃!」
說著,借著我的手把剩下的半塊排骨吃掉了。
隨即又夾了一塊全是肉的排骨放在我碗裡。
「多吃點,你最多算是嬰兒肥,又不胖,減什麼肥?」
我盯著那塊排骨瞧了半晌,忽然沒頭沒尾地問道:「陳懿,我聽說……你有潔癖。」
陳懿怔了一下,略微停頓後繼續說道:「嗯,但是也分人。」
但是也分人,這句稍顯曖昧的話,讓我的心砰砰直跳了起來。
這頓飯,幾乎是在我的心跳聲中結束的。
午飯過後,我簡單收拾了一番,和陳懿一起睡了個午覺。
當然,他睡他的病床,我睡我的陪護床。
……
不知睡了多久,我睜開眼,病房內一片靜謐。
隻能聽見陳懿輕微的酣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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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打呼,卻也能聽出是睡著了,呼吸低沉而平穩。
掀被下床,我走到陳懿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將他吵醒。
我雙手託腮,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這是我認識陳懿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從上到下,從眉梢眼角,到唇畔下颌,目光細細描摹而過,大膽地看著他。
活了二十來年,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什麼叫作「情不自禁」。
近距離地將他打量久了,我竟不知不覺站起身來,緩緩朝著他吻了過去……
我們之間的距離越縮越近,十釐米,九釐米……
到最後,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
可是,也正因他灼熱的呼吸落在我臉上,才讓我瞬間回神。
我懊惱無比,我是色鬼轉世嗎?究竟在想些什麼?
趁著還沒親上,我緩緩起身。
然而,我正準備坐回去時,身後房門忽然重重打開——
我回身去望,卻意外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認識,卻不熟悉的人:
我們的「系花」。
高甯推門進來,將我想要偷親陳懿的舉動抓了個正著,抱著手臂看向我:
「謝佳,以陳懿的名義偷發表白牆也就算了,現在還玩偷親的把戲,嘖,真是一個讓人瞧不起的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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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愣住。
一字一句傳入耳中,都讓我渾身僵硬。
我本就是自卑又有點慫的性子,再加上此刻鬼使神差地想要「偷親」被抓包。
我僵在那裡,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做。
面前是陳懿的睡顏,我在心裡暗暗祈禱,他千萬別醒來。
然而,我的祈禱老天爺似乎並沒聽見。
下一刻,陳懿忽然睜開眼,目光清明,沒有半點剛睡醒時的惺忪。
緊接著,他的聲音響起在病房內,「誰說是偷親了?」
說著,陳懿抬起手,掌心輕輕叩在我腦後。
略一用力。
我被迫彎下了身子,然後,唇上觸到一片柔軟。
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陳懿松開手,我才勉強回過神來,連忙直起身,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陳懿並未看我,這人一臉淡然,臉上卻也有著幾分可疑的紅潤。
他坐起身,靠在了床頭,抬頭看向門口站在,臉色難看的高甯。
「表白牆是我發的,每句話都屬實,我就是暗戀謝佳很久了。」
他始終沒看我,手一抬,卻忽然攥住了我手腕,緊接著與我十指緊扣,指腹還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震驚又詫異,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能靜靜地坐在陳懿身旁,保持安靜。
再看門口的高甯。
嘖。
如花般嬌豔的一張臉,此刻已氣成了豬肝色。
高甯目光在我們兩個臉上來回打轉,最後似是氣笑了,雙手抱臂,冷笑一聲,
「陳懿,我倒追你你都不要,結果,就喜歡這樣的?」
說話間,她雙手張開比劃了一下。
意思很鮮明,陳懿放著她這樣的系花不要,要我這種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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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高甯這個比劃「胖」的動作,的確是深深刺激到了我。
可我說不出話來反駁。
胖之一字,的確是我多年來的自卑點。
其實我上高中的時候比現在胖多了,現在的「微胖」已經是我無數個日夜揮灑汗水努力減肥後的結果了。
可是,終究也隻是從小胖子變成了微胖。
和系花那纖細修長的四肢相比,我這肉乎乎的手臂和大腿簡直就是笑話。
我找不到話來反駁,倒是陳懿毫不客氣地替我懟了回去。
他冷笑,原本與我松松握著的手漸漸收緊,話說得半點沒留顏面。
「有著系花之稱還是沒辦法讓我喜歡上你,足以見你內在多差勁了。」
「你……」
高甯似乎沒想過陳懿會這麼不留顏面的把她懟回去,臉色一變再變。
最後,在陳懿毫不退讓的態度下,高甯冷哼一聲,摔門而去。
病房門重重關上的那一刻,她的聲音順著門縫傳來:「我真是瞎了眼!」
陳懿聳聳肩,輕飄飄地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隨即轉頭看我。
四目相對,我瞬間想起了剛剛那個突如其來的吻。
瞬間又慫了,連忙移開目光。
然而,下一刻ẗũ̂ⁱ,耳邊響起他的低笑聲,「怎麼這麼慫啊。」
我錯愕抬頭,便見陳懿笑著看我,「以後叫你謝小慫算了。」
「我……」
我可能是真的慫,所以,對上他含笑的目光,我還是悄悄抽出手來,然後輕聲問他:
「你剛剛那些話,是和系花置氣故意說的,還是……」
其實,我心裡隱有答案,隻是,還是不Ťú⁽敢相信我喜歡了那麼久的陳懿會撇開系花高甯選擇我。
歸根結底,還是心裡的自卑作怪。
陳懿嘆了一口氣,然後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怎麼不隻是慫,還這麼笨呢。」
明明是在說我,可語氣裡卻滿是寵溺。
他掌心溫熱,溫度還有逐漸升溫的趨勢,然後,手指忽然收緊,將我拽了過去。
我重心不穩,撞到他懷裡,唇上一軟。
陳懿的吻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開。
抬頭,是他晶亮的眼,眼底笑意朗朗:
「現在,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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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含笑,語氣也很輕,可落在我耳邊,卻是擲地有聲。
我怔怔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眸子,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回蕩著他那句話:
「現在清楚了嗎?」
唇上似乎仍有他的餘溫,我輕輕捂唇,大概是……清楚了。
我坐在病床邊愣了很久,才勉強相信了陳懿居然也喜歡我這件事。
然後,我小心翼翼地問出了我的疑問:
「可是,我那天明明看見高甯挽著你的手……」
陳懿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天在食堂?」
我點點頭。
那天在食堂,我明明看見高甯和陳懿走到拐角處時,她挽上了陳懿的手臂。
陳懿連忙坐直了身子,一臉緊張,
「我保證,她挽上來的那一瞬間就被我推開了,多一秒都沒有。」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陳懿一臉無辜,目光特別真誠。
我不相信都不行。
「那,聽說你這條腿,是為了她打架才受傷的。」
說著,我在他手上的那條腿上輕輕拍了拍。
陳懿明顯愣住了,「誰說的?」
「都這麼說。」
「放屁!」
陳懿怒罵一聲,
「她們胡亂傳的,明明就是有個傻子在表白牆下罵你,我找過去把他揍了,這事和高甯有什麼關系?」
這次,愣住的那個人反倒換成了我。
所以,打架是因為有人……罵我?
「真的?」
「當然了。」陳懿握著我的手,指腹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著,「我每天都注意著那條表白牆下的評論,看見有人說你的,我都會私信罵回去。」
「真的假的?」
我有點不信。
或者說,有點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我暗戀了近一年的男孩子,居然在背地裡為我做過那麼多事情。
「當然是真的。」說著,陳懿還打開手機相冊,翻開一張截圖,「你當初都沒注意到這條評論嗎?」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嗯,有點眼熟。
當然看過,就是當初下方評論區說早就察覺陳懿對我特殊,懷疑陳懿喜歡我的那條留言。
我盯著那張截圖看了半天,試探性地問道:
「所以,這個是你小號?」
怎麼還是個女號。
陳懿搖搖頭,「這是我室友的小號,我逼著他這樣評論的。」
我抬頭看他,眨眨眼,「所以,你一直在暗戀我?」
這個問題可能有點直白,陳懿愣了兩秒,忽然笑了。
「嗯。」
他竟直接應聲。
可下一刻,耳垂一暖,似乎被他親了一下。
我瞬間耳根燒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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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我去食堂給陳懿買了營養湯,至於我自己的飯菜,則什麼都買。
把晚飯擺在桌上,陳懿掃了一眼我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瞬間皺眉,「沒錢了嗎?」
說著,他拿起手機就要給我轉賬,嘴裡嘀咕道:「陪護很辛苦的,不能不吃飯。」
我連忙按下他的手機,輕聲道,「沒有,我就是……沒什麼胃口。」
說話時,我不自覺地用手指絞著衣角。
陳懿似乎看出了什麼,他低嘆一聲,「佳佳,我不想讓你減肥。」
我訕笑一聲,矢口否認,「我沒減肥,真的隻是沒胃口而已。」
然而,陳懿卻並沒有那麼好糊弄。
我不過是上個廁所的時間,他便點了外賣送過來。
桌前,他耐著性子一一打開,香味瞬間飄出,我吸了吸鼻子,咽下口水。
都是我愛吃的,但是,我愛吃的也都是熱量高的。
我是真的不打算吃。
和陳懿在一起,我總覺著像是自己撿了大便宜,暗Ṫü₃戀他近一年都沒有想過要表白,也是因為我打從心底裡沒信心。
即便我知道陳懿也有缺點,可是,他對我而言,仍舊像是天邊月,可望而不可即。
可是,天邊月一朝落入水中,能看見,能摸著,甚至屬於我了。
我心有忐忑。
總擔心自己會配不上他,尤其是近幾日,年輕護士和高甯的那些話,總是在我腦中回蕩。
我本就是個自卑又敏感的人,這些話總是讓我心懷芥蒂,無法釋懷。
可是,陳懿卻怎麼也說不通。
威逼加利誘,就是不肯讓我節食減肥。
最後,這人以受傷的腿作威脅,我隻能被迫妥協。
然而——
紅燒肉吃進嘴裡,味蕾的享受很快就抵過了心裡的愧疚感。
ţũₘ真是太沒出息了。
21
最近這幾天,我每天上完課就往醫院跑,盡職盡責地當著陳懿的陪護。
因為骨裂主要是靠休養,沒幾天,醫生就讓陳懿出院了。
出院那天,陳懿不知從哪弄來一副拐杖,下了出租車後,一瘸一拐地往學校裡走。
我雖然有點畏懼那些流言蜚語,但還是更擔心他會摔倒,便在旁邊一直扶著他。
然而,冤家路窄這句話真的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學校門口,我們迎面遇上一個人——
高甯。
我和陳懿從出租車上下來,沒走幾步,便見一旁停著的豪車門開,高甯挽著一個男生走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多瞧了兩眼。
這才幾天過去,前兩天在醫院還對陳懿「痴心一片」的高甯,此刻挽著一個矮個子的男人。
男人穿金戴銀,從打扮到言行舉止都格外高調,頗有點暴發戶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