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我直接抱到了一個屋子裡。
「這裡是?」我坐在床上,手抓緊了床單,心裡又後悔說出剛剛那種話。等會出去安家人一定會覺得奇怪吧,但剛剛那種姿勢又確實太容易讓人誤會。
「我媽媽曾經住在這裡。」他嫻熟地從床頭櫃上拿下醫療箱,從裡面拿出藥酒給我上藥,「我先給你揉一揉,明天帶你去看醫生。」
「你很有經驗?」我嘴上隨口問道,心裡卻一陣膈應。
這就是那個毀了我人生的女人曾經住過的屋子。
「我媽媽以前受傷,都是我幫她上藥。」
我又看向盛景安,屋子裡沒有開燈,月光的清輝從落地窗中灑進來,給他臉上蒙上一層皎潔的銀白,磨平了這半年歷練的稜角,仿佛回到了他還未曾和我開始這種畸形關系的時候。
這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我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
但此刻,我憎恨的仇人之子,正半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著我的腳給我上藥。
「盛景安。」我叫他,臉上笑嘻嘻地,「我好疼哦。」
「你想幹什麼?」他眼底有淡淡的無奈與寵溺。
「你親一親我受傷的地方吧。」我惡趣味地看著他為難地咬唇,臉上微微泛紅,聲音更是軟了下去,「我真的好疼啊。」
我摸了摸他的頭,撒嬌道:「乖狗狗幫幫姐姐嘛。」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用唇觸碰了一下剛剛塗了藥酒的地方,是一種清清涼涼的觸感。
我抬頭看向天花板,如果安黛還在世上,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樣?會不會氣到瘋掉?
我低低笑出聲,盛景安手握我的腳踝,細致地幫我重新套上襪子和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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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和他從房間裡出來,安家人雖然有些驚異,但誰也沒有問出口。
成王敗寇,以後還要在這個外姓人手下苟延殘喘,他們不會多嘴。
盛景安客套地和他們打招呼,安家現在掌家的是盛景安的舅舅,聽說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
我也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他們面上有些尷尬,但還是應下。
確實,帶著繼妹回自己母家過年,擱哪一家都會覺得奇怪。不過上流圈子各色事情多了,也見怪不怪了。
吃過飯後,我們留在安家休息。我主動要了安黛的屋子,盛景安睡在我隔壁的客房。
半夜,盛景安偷偷溜進來。
「姐姐,我是不是很聽話?」他鑽進我的被窩,與我緊緊纏繞在一起。白天看上去一本正經的人,到了晚上總會變得像個瘋子。
「姐姐喜歡聽話的狗狗。」我敷衍地親了親他,任由他的手伸進我的睡衣裡胡亂觸碰。
剛入春,盛景安不知道從哪裡弄回來一隻鳥,在別墅裡養著。
「姐姐,我不在的時候它可以陪你。」這是盛景安養它的理由。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鳥,翠綠色,羽毛如打了蠟一般光亮,叫聲婉轉啁啾,很是好聽。
我很喜歡小鳥,但想到它明明這麼美麗卻被關在籠子裡,心情就會低落下去,因此我很少去看它。倒是盛景安,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每天就算回得再玩,也要親自侍弄它。
大學畢業前的最後半年,每個人都很忙碌。
盛景安公司學校兩頭跑,陸續也在準備去首都進修。
或許因為陸續那日的坦白,我和陸續的關系親近不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和他的不幸有微妙的相似,這讓我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感情。
至於盛景安,我對他隻有日復一日增長的厭惡。
畢業那天,盛景安公司有事,我自己去了學校,領完畢業證,我在校門口碰到陸續。
「以後準備去哪?」他主動朝我走來。
「我不知道。」
「和我一起走吧?不要待在這裡了。」
雖然我知道離開盛家是早晚的事,但也不甘就這麼輕飄飄地離開。於是我沉默沒有接他的話。
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一字字,一句句重重落在我心上,「你總得往前看的,小敏。人要為自己而活。」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被戳穿的我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隻下意識反問道:「為自己活?」
「你是自由的。」他看著我,眼裡好像有光。
「你在笑什麼?」車上,盛景安問我。
我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微微一笑,「沒什麼。」
畢業後不久是我的生日。生日前一天,陸續問我有沒有時間見面。那天正好盛景安去公司不在家,我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去哪裡?」我到約定的地點時,陸續已經站在那有一會了。
「雖然這麼說有點唐突,但我還是想問。」他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公寓,「要不要去我家?」
「我有一個驚喜想要給你。」
陸續的公寓不大,但他一個人住已經綽綽有餘,屋裡的擺設都偏向年輕化,看得出來是他自己裝飾的。
「品味不錯。」我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畫,點評了一句。
「承蒙誇獎。」他微微一笑,拉開一個房間的門,「進來吧。」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裙子。顏色是比普通藍更暗一點的星空藍,有灰色的紗作為點綴,上面配有細碎的珠寶點綴,宛如一片真實的夜空美景,裙擺適中,微有弧度,上身的收腰設計,增添了幾分活潑。
是一件日常可以穿,重大場合也可以壓陣的裙子。
他看出了我眼神裡的贊美,眼裡流露出更多的喜悅,「喜歡嗎?」
「太漂亮了。」我上手小心地撫摸裙擺,觸感很好,「怎麼說呢,如果穿上它,可能連死都不怕了吧。」
「我親手為你做的。」他為我取下,親手交給我,「要不要試試看?」
「你還會做衣服?」這次換我震驚了,他隻是笑而不語,臉上的得意顯而易見,如此用心的禮物,此刻我拿在手中有如千鈞重,感謝的話說出來,都顯得輕飄飄的,「多謝。」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我進他的房間換上了裙子。
每一寸布料都在它應該在的地方,與我的身體完美契合。
我推開門走向他,陽光從窗戶裡傾瀉下來,他原是懶散地倚在牆上,隨著我的走近,表情逐漸變得認真。
我默默站到他身側,誰也沒有打破這一刻的寧靜。他看著我,我也回望向他。
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仿佛一束光在無盡的宇宙裡度過漫長而孤獨的歲月,時至今日終於抵達我的面前。
他仿佛在克制什麼,別過了頭,「很適合你。」
「我很喜歡。」我撫摸著裙子的布料,再次向他表示了我的感謝。
我轉身回房,準備將裙子換下。在將進入門那一刻,他又將我叫住,「小敏!」
「怎麼了?」
他靜靜看著我,聚精會神得像是要把這一幕刻在腦海中。最後他隻是一笑,微微聳了聳肩,「我要訂婚了。而我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隻知道她姓沈。」
我一驚,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隻是呆呆地問道,「怎麼這麼突然?」
「我大哥安排的。講白了就是利益場上的交換。」
他才剛剛踏入畢業,就被迫將用自己的幸福去交換利益。這個認知讓我心裡一片酸澀,「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他的目光炙熱地看向我,似乎想要什麼回應。我心亂如麻,給不了他任何回復,逃避似的扭頭回到屋子裡換下裙子。
後來我們又在屋子裡待了很久,誰也沒再提那個敏感的話題。
夜色漸濃,我昨天聽盛景安說晚上有應酬,幹脆留在陸續家吃了晚飯。
陸續將我送到小區門口,就在我和他揮手告別的時候,陸續突然鼓足勇氣開口,將他剛剛欲言又止的話說出口,「如果我說,我剛剛很想吻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膽小?」
我再次看向身邊的男孩。昏黃的路燈將他銳利的眉眼暈染得溫和。
他有著桀骜不馴的眉眼,仿佛是一隻難以馴服的野狼。但事實上,他有比任何人都柔軟的內心。
從之前他告訴我那個消息,到此時此刻,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可以想清楚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向前走是萬劫不復,我知道今天之後可能沒有明天,我知道從此一切都會湮滅——就算這樣——就算這樣。
我告訴他,「不會。」
緊接著,我主動吻上了他,他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反手摟緊我的腰,反客為主加深了這個吻。
明明該感到幸福,為什麼我們卻從彼此眼中看到濃重的哀傷?
他突然將我抱住,頭埋入我的頸窩,聲音裡帶有隱約的乞求,「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不該的,不能的,不應如此。
但最後,我說出的卻是:「好。」
我走到屋子門口,發現裡面一片漆黑,微微松了口氣。想來盛景安應該還沒回來,打開門的一瞬間,卻聞到一陣刺鼻的酒氣。
不安湧上心頭,我打開燈,卻見到盛景安坐在沙發上,爛醉如泥,一雙眼睛通紅地死死盯著我。
我心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目光飄到飯廳,隱約看到飯廳的桌上擺滿了飯菜。
「去哪了?」他的聲音很嘶啞,「我一直在等你吃飯。」
「我從下午三點一直等到現在快十點。」
他起身朝我走來,我下意識轉身想出門,卻被他更快地按在門板上,帶著酒氣炙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上,「你為什麼還想跑,姐姐?」最後兩個字被他咬得極為重,卻又帶著些纏綿的意味。
「我們結束吧。」我的聲音裡充滿了冷意。
盛景安愣了一下,隨即將我抱著更緊,咬牙切齒道:「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我試著把他扣住我的手從我腰部拿下,「我想一切都從頭開始。」
「你該知道我的目的隻是報復你才對。」
他充耳不聞,隻是將我抱起,一邊帶著我上樓,一邊單手解開我的衣服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