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您好。
其實寫到這一句,我有些忍俊不禁。此刻,不論我的生死,倘若您收到了這封信,那麼代表我最終決定向您坦白,我是一個犯罪分子。而身為一個犯罪者,我竟還如此向您問好,何等滑稽,何等可笑。
我綁架了我的女友,脅迫她跟我回到我市郊的別墅,將她囚禁在地下室裡,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從 20xx 年 x 月 x 日至今。期間,我態度惡劣,手段殘酷,過程往往伴隨著暴力和恐嚇。
除此,我還犯下了強奸罪,這是不爭的事實。受害者可能會跟您解釋,說我們是戀愛關系,她是個非常善良的人,有時心腸軟得沒有原則。又或許她會對此羞於啟齒,而向您隱瞞,但我還是決定認罪不諱。
在我們交往Ţű̂⁼的過程中,我數次對她進行了私自的調查,跟蹤,監視和電話竊聽,侵犯了她的隱私權,給她造成了嚴重的精神損失。
信件的末尾,我會附上我別墅的地Ťų⁾址,以及各道門的密碼。在地下室裡,您可以找到我進行上述犯罪的工具和證據,希望可以稍微減輕您的工作負擔。
我對這一切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願意承擔受害者因此蒙受的所有損失,並進行賠償。
對因我而產生的對社會輿論的惡劣影響和消極引導,我深感抱歉。
不知道身為犯罪者,我是否有這個資格,但接下來我想向您實名舉報幾件事情。
第一,我實名舉報 xx 慈善基金會的 xxx 會計,自 20xx 年以來,此人借職務之便多次挪用基金會善款,數額巨大,情節惡劣。我希望法律不會姑息一個犯罪者,也不要讓無辜的人為了家人犯下的罪行而搭上餘生。
第二,我實名檢舉鄭嘉穎利用音頻剪輯手țū́¹段和網絡輿論對李隨安女士造成的名譽毀損,並希望能在不違背李隨安女士意願的前提下,採取法律手段對其進行追責。
隨信附帶的內存卡中存有揭露以上罪行的證據,希望您尤其能將其中原始的音頻公布於眾,使事情的真相得以昭彰,洗清對李隨安女士毋需有的誹謗。
其實,提筆至今,我仍不確定我如今生死,因為我也在糾結,我也在直面與逃避的邊緣深深掙扎,無法抉擇。但我想,不論結局如何,令我向生ṱŭ⁶和使我向死的,將會是同一件事,同一個人。在這裡想拜託您,對她進行密切的保護和觀察,並佐以定時的心理疏導。
我的生死,我尚不知Ţùₙ道,但收到信件的您此刻應已有了定論。倘若我還活著,我願歸案伏法,放棄一切上訴,服從法律判決。倘若我死了,那麼罪有應得,我的遺產將全部留予我生前女友,她若拒絕,煩請您幫助我,以她的名義進行捐贈,我的名字不幹淨,不應再出現在大眾視野。此外,請容我拒絕一切遺體捐贈,我想徹底爛去,化作塵土,這是我的夙願。
以上事務將由我的律師,何曼女士全權負責,並協助李隨安女士完成遺產繼承或捐贈等事宜。
最後,感謝您在百忙之中讀完我的來信,我在別墅二樓的壁櫃中略備了一些薄酒。若我活著,會在此等您,請容我與您喝上一杯再走,若我死去,也煩請您為我倒上一杯,此生寥寥,並無親友,無顏與愛人再面對,隻好拉下臉來,煩請您送我走上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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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冠月
合上信紙,我問:「這打湿的部分會有什麼影響嗎?」
警察抽出一張紙遞給我:「字跡能夠辨認,影響不大。李女士,我們出現場的同事還沒回來,或許梁先生還活著……」
我沒搭茬,禮貌地笑了笑:「警察先生,我不需要任何經濟上的賠償,對於我母親和鄭嘉穎的事情,我也同意冠月的處理辦法。不過,您就不必對我進行保護觀察了,我不會自殺的。」
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名字,他說,別破壞它。
他不是怕我會洗掉這個文身,他是怕我會割腕。我當然想過呀,可我還是熱愛生命,熱愛生命的一切真ƭúₛ與假,美或醜,愛和痛。
他給我唱的第一首歌是野百合也有春天,而最後一首,是送別。
其實這首歌他隻給我唱了一段,其實如果有機會,我想讓他聽聽第二段。
「情千縷,酒一杯,
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來,
來時莫徘徊。
草碧色,水綠波,
南浦傷如何?
人生難得是歡聚,
惟有別離多。」
我用手覆上那個名字,靜靜感受自Ţú⁽己的脈搏……
「我就沒見過這麼恐怖的現場,這老太太懷裡抱著一堆破銅爛鐵,身邊一堆的紙灰,都燒得發黑,燒化了,跟ẗṻ⁾肉粘到一起去,分都分不開,真夠惡心的……」一個警察推開門,風塵僕僕。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問:「就一具屍體?」
門口的人剛要開口,我卻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
「警察先生,我、我先走了……」
我快步離開了警察局。
答案,被我隔絕在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