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聲:「你就算長到天那麼大,你也是我阿瑟女王養大的崽!」
少年絲毫沒有受我的語言所擾。
他淡定地整理著自己的盔甲,模樣英俊又迷人。
「老母親」頭一次被他這麼無視,有些不開心。
我倔強地背身坐了過去。
豎著耳朵聽著身後的聲音。
他果然忍不住在慢慢接近。
「喂,你現在跟我道歉……啊!」
我回過頭便撞上了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
少年離我不過一寸的距離。
那雙看啥都深情的眼睛裝滿了我的倒影。
「瑟妮,你可以裝作你不知道,但你最好快一點,我的忍耐有限。」
我荒唐到無語,不是因為他的話語。
而是他竟然威脅我!
他威脅我你們知道嗎!
那個被我欺負,任勞任怨的赫爾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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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好吧,我承認,我是在逃避。
看著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對自己產生了別的感情。
我怕他是因為認識的女孩子太少,所以把對我的依戀當作感情。
而且原書中赫爾是有官配的。
我怕我無力改變書中的劇情。
少年似是看穿了我的憂心,他無奈地笑了笑:「瑟妮,你給我三年時間好嗎,等我復了仇,我就回去給你當童養媳。」
我說不出不行。
隻能跟著嘴欠調皮:「我堂堂魔女還能缺你一個童養媳?」
於是我回到了城堡裡。
和烏鴉變成的管家相依為命。
沒了少年的城堡分外地冷清。
也甚是無趣。
直到我聽說了帝國傳來的消息。
赫爾認回了他的皇帝父親,成了帝國的儲君,也成了某個伯爵的準女婿。
那個女孩的名字我很熟悉。
因為她是原書中的女主,赫爾的官配。
我勾唇,果然,改不了的劇情……
19
我有點生氣,但我想親口聽少年對我的解釋。
於是我去了帝國的領地。
我尋了一處住所,託人書信,邀赫爾一敘。
門被敲響,可出現的不是印象中的少年。
而是一個少女,帶著一隊的衛兵。
少女見了我,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裡還念叨著:「原來他真養了個女人?」
見到少女的瞬間,不用她自報姓名,我就知道,這是女主荷莉。
雖然我五體不勤,離不開人的照顧。
但我是個高傲的魔女。
我沒有鳥她,依舊坐在椅子上喝我的貴婦下午茶。
但女主卻不高興,她非要拽著我去國王面前講理。
還想讓她身後的一眾侍衛將我強綁了去。
這我怎麼可能樂意。
我看著對我呼嘯而來的劍鋒,眉間凝出了幾分戾氣。
我默念咒語,抬手間,魔氣肆意。
小小的花園裡瞬間黑雲暗湧,風沙卷地。
女主驚嚇到後退,轉身向外跑去。
被她留下的衛兵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將劍刺向自己。
就在劍尖即將刺破喉嚨的瞬間。
我想起了赫爾如今的身份,便抬手散了魔力,留了他們一命。
他們甚至忘了撿起自己的武器,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嘴裡還不忘驚恐地大叫著:「魔女!」
「是魔女!」
「魔女回來了!」
「魔女回來了!」
20
雖然知道是早晚的事。
但我還是不願如書中安排的一般,在赫爾成功復仇前,暴露這個秘密。
我是魔女。
梅菲瑟妮。
統領著破敗之地。
因為人類的背叛而囚於荒涼之境。
預言說,隻要我撿到屬於光明的神之子,就能擺脫束縛,重歸於世。
我的歸來會讓我所踏過的每一片土地都會被黑暗腐蝕。
我所經歷過的每一個角落,都會要人類曾經為背叛我而付出代價。
而赫爾是光明之子。
他成年的那天,預言應驗,讓我奪回了原主失去的魔力。
在原書中,我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塊磨刀石。
正是他親手殺了我,才被帝國人民所尊崇推舉,成為了光明殿的聖騎士。
可我畢竟不是真正的魔女。
我空有一身魔力,卻隻會耍些雕蟲小技。
21
因此,時隔多年,再見到赫爾時。
他站在高高的裁判之庭。
而我被審判之劍釘在十字架上。
少年又長了些個頭,已然成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的眉目更加冷峻。
隻是身上不再是我在城堡下村子裡隨意挑選的衣衫。
而是穿著象徵王身份的泛銀鎧甲。
他的眼冷冷地看著我,仿佛不認識我一般。
而他的身側還站著甜美可人的女主。
我本來還有些興致高昂的心瞬間垂了下來。
忍不住苦笑自己。
看吧,劇情真的不是我可以改變的。
我耷拉著腦袋無精打採地聽著對我的庭前審判。
他們問赫爾:「皇子殿下,這就是在您幼時將您擄走的魔女嗎?」
他冷淡地點點頭,回道:「是。」
「她對您都做了些什麼?」
「你們能想到的一切糟糕的東西。」
哗——的一聲,庭下哗然,也不知道他們腦子裡想到了什麼畫面。
「那殿下您是怎麼逃出來的?」
男人有些沉默,隨後緩慢說道:「我取得了她的信任。」
「信任?」審判長挑眉,繼續追問,「可否請殿下明示。」
男人沒有回他,而是踏步向我走來。
他走到我的身前,俯下身,與我的眼平齊。
依舊是那雙多情的眼,此刻卻帶著濃濃的厭棄。
他薄唇輕啟,說的話,卻讓我血液涼盡。
「我知道她會因為那個語言抓我帶回去,所以我裝作毫不知情,裝作喜歡她,愛慕她,取得了她的信任後,才以去聖光學院的目的逃出了那座充滿了禁制的城堡。」
他雖然對著我說話,卻是說給其他人聽。
庭下又是一片哗然,充滿了對他年幼遭遇的同情,與……對我的譴責。
我聞言一怔,隨後一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隻能誇他一句:「何必如此做這麼大的一局,你早跟我說,我早就放了你。」
男人沒有作聲,而是移開了與我對視的眼。
一旁的審判長卻迫不及待地說道:「殿下,這魔女一向會迷惑人心,你不要被她的謊言所蒙蔽。」
男人直起身,對他頷首回道:「多謝審判長的提醒。」
隨後,男人禮貌又驕矜地對他表示:「審判長,我恨其入骨,可否讓我親手殺了這個魔女?」
審判長當然願意給新的儲君一個表現的機會,連忙喜笑顏開:「當然可以,我尊敬的殿下。」
於是男人聞言點了點頭,轉過身,看著庭下臣民,朗聲宣布:「明日聖壇,我必將親手斬此魔女。」
22
入了夜的地牢裡。
把守的衛兵對赫爾躬身行禮。
他隔空掃了我一眼。
我被審判之劍釘在了柱子上,封住了魔力,無法愈合的傷口從劍身不斷地流出。
我對他咧開了嘴,綻開了一個笑意。
我猜我的笑一定很醜。
因為赫爾皺緊了眉,身側的手也捏到骨節泛白。
我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因為從眾多把守我的士兵的對話裡我能聽出來。
他那老爹對他這個曾經被我養大的兒子並不是十分相信。
哪怕他揚言要親手殺了我。
他在地牢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然後對守衛囑咐:「給她點吃的,別讓她餓死,明天還要再讓全帝國的臣民看見她的處刑,餓死在牢裡會引起非議。」
守衛恭恭敬敬地對他行了個禮,然後按照吩咐執行。
赫爾等了他一會,接過守衛恭送過來的飯菜檢查了一番,又看了我一眼後便轉身而去。
從頭到尾沒跟我說過隻言片語。
我被迫塞進了一嘴的飯菜。
嫌棄地撇了撇嘴。
這牢裡的飯不僅沒有赫爾做的好吃。
怎麼還有股血腥味。
23
帝國的烈日下。
我被架在十字架上,等待著無趣的行刑。
聖壇下圍滿了無數的人群。
所有人都叫囂著砍了我頭,恨不得下一秒就送我駕鶴西去。
國王在臺上,遞給了赫爾一杯行刑前的歡慶之酒。
他豪邁飲盡,拍了拍赫爾的肩,對他說:「好孩子,等你殺了這個魔女,我就幫你和荷莉舉行婚禮。」
赫爾說:「謝謝父親。」
一旁的女主荷莉也嬌羞地將慶功酒一飲而盡。
在密集的鼓點聲中,人民歡呼,表達著對皇子的憧憬。
他們唱著歌,踏著舞,大喊著:
「魔女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魔女是我們的仇敵。」
「非我族者, 其心必異。」
赫爾拿著聖劍,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步步向我走來。
他舉起了劍, 對著我,大聲高喊:「魔女, 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會成為一個騎士。」
我含笑地看著他, 回道:「當然記得。」
人群卻不滿我們的對話, 狂呼著吶喊:「殺了她, 殺了她!」
赫爾像是鼓燃了士氣一般,應聲提起了劍, 揮砍而來。
我嘴角掛著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黑暗的來臨。
被劍劈開的風聲劃過耳畔。
一聲「叮」的金屬落地聲。
我詫異地睜開眼睛, 看見自己已然落入了一個溫軟的懷抱裡。
就連耳畔都傳來低沉含笑的聲音:「瑟妮, 我也說過, 我會保護你。」
原本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 隨後是鋪天蓋地的吵鬧。
「他在做什麼!」
「他砍斷了審判之劍!」
「他在給魔女獻祭!」
「他將自己的靈魂獻祭給了魔女!」
「快跑啊!」
「保護國王!保護國王!」
……
「赫爾。」
「嗯?」
「你的血拌飯好難吃哦。」
「瑟妮。」
「嗯?」
「你不說話的時候, 最美麗了。」
「……」
24
「那場戰役, 後人提起來都至今心驚。魔女吸收了皇子獻祭的靈魂,魔力大增, 她招來了所有的亡靈,為她作戰。那一天, 她不光殺盡前來圍剿她們的士兵, 還幫皇子殺了國王和皇後, 為他的母親復了仇。」
「然後呢,然後呢,後來怎麼樣了?」孩子揚起翡翠綠的眼睛,期待地看著我。
「後來呀……後來, 差一步就要與原著一樣成為帝國新王的皇子在突圍時寡不敵眾,渾身傷盡,他緩緩倒下的時候,還不忘護著懷中的魔女,生怕磕了她嬌貴的腦袋。」
「啊?那他是死了嗎?」孩子有些失望,「那魔女呢?」
「魔女?那魔女也是個心大的,她沒有獨自離去, 而是在皇子的懷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也沉睡了過去。」
「就這?」孩子不滿地嘟囔。
「就這。」我合上手裡的書,對他揮揮手, 「去去去, 一邊玩去, 都給你講完了,就別黏著我。」
孩子癟了癟嘴, 委屈道:「小心我告訴我爸爸!」
我得意洋洋地叉著腰,欺負他:「你告呀!你告呀!你看你爸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孩子被氣得眼淚汪汪, 轉身嚎啕著就往門外跑。
邊跑還邊喊:「爸爸!阿瑟欺負我!」
門口循聲而來的男人接住他, 含著笑看著我們兩個吵架, 沒有表態。
這我就不開心了。
擺爛了三百年。
「作「」男人莞爾一笑,和孩子同出一源的翡翠綠眼睛專注地看著我。
「瑟妮,你這麼美麗, 想必是會讓著他的吧。」
呃……
行叭。
咱也不跟小孩子置氣。
隻不過……
「爸爸,你為什麼把我趕出去?」
「乖,我和你媽媽講講悄悄話。」
「有什麼悄悄話是我尊貴的 VIP 不能聽的?」
「是少兒不宜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