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這一具看起來還挺新鮮的,初步估計一個月左右,也就是‘年輪’案發前不久的事情。左小臂無缺失,看來魚塘裡的受害者和會所沒有什麼太大的幹系,至少不是梁曉琦那種會所工作人員。”
“我這邊也沒有左臂缺失的情況……”
兩個人繼續交流了幾句進展,便將視頻通話切斷了。陶桃想了想也摘下了手套,然後打開微信給方俊喆發了幾張現場的照片和幾句話,接著收起手機開始繼續進行工作。
……
等到陶桃他們拖著幾個袋子,一個個的渾身髒汙又帶著點泥塘中獨有的氣味回到市局的時候,張哥正笑嘻嘻的在解剖實驗室門口等著她們,一邊招呼著人將幾袋子抬進實驗室安置妥當,一邊詢問梁曼今天一整天的情況。
那邊張揚一直在自己大隊的辦公室門口守著,這會兒見他們回來,急忙捏著鼻子上前:“桃姐,你回來了?你下午讓方隊核實的情況已經核實完畢了,袁建和張志國人又讓我們以還要了解一些信息為由叫了回來,這會兒正在樓下審訊室扣著呢!”
“嗯。”陶桃點頭應了,將相機遞過去給他,囑咐道:“我先去洗把臉換身衣服,你幫我把相機裡的照片都打出來,一會兒我和你一起下樓。”
“好咧!”張揚歡快的應了。
十五分鍾過後,張揚並著陶桃一起下了電梯,往審訊室的方向走去,腳下生風:“桃姐,他們兩個人被我們分開在兩個審訊室裡,你想去見哪個?”
“袁建吧。”陶桃道。
張揚便引著她往審訊室2走過去,一個轉彎就到了,屋子裡方俊喆正帶著另一個同事東問西問的拖延時間,然後他伸手推開了門。
陶桃一陣風一樣的衝了進去,桌邊方俊喆和另一個同事正在進行的‘調查工作’被迫中止,袁建更是有些吃驚的看向了她。
啪!
十分瀟灑的把那堆照片甩在了桌子上,陶桃在對面站定,雙手拍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傾,逼視著對面人的雙眸:“袁先生,說說吧!”
袁建略顯慌張的看了方俊喆幾眼:“我……我說什麼?方隊?我可是良好市民一直配合你們警方工作,現在這位警官竟然用對待犯人的態度對待我,我要投訴!”
“呵……”陶桃站直,雙手環胸:“袁先生還是先別想投訴不投訴的,不如說說你是怎麼幫黎暢處理屍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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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砰!
袁建猛地站起身,原本他坐著的椅子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向後翻到過去,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他的情緒十分激動,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你血口噴人!”
第156章 屍語者女法醫(24)
想當初第一次在律所見到袁建的時候,對方穿著一身高檔西裝,頭發梳的油光锃亮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十分成功的儒雅人士。而今天其穿著隨意,又被扣在這裡問詢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這麼久,臉色已經略顯疲憊。如今又被陶桃這麼一嚇,還哪裡有半點風度可言。
“我血口噴人?袁先生看起來不像是記憶力那麼不好的樣子,當初咱倆可是在嚴律師所在的律所見過面的,那個時候您還對葛文軍的案子表現了無比親切的關懷。而且看著葛文昕與您也十分的熟悉,您可千萬別說您與葛家關系一般。”陶桃語氣微諷。
“我就算和葛家有些關系又怎麼了?”袁建穩了穩心神,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些都是毫無聯系的事情,你們憑什麼指控我幫助黎暢進行犯罪?她是租客我是房主,如此而已,難道說別人拿著錢過來租住你的房子,你還能不租嗎?”
陶桃在這個時候給方俊喆使了一個眼色,她的身份到底是法醫,有些話不應該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方俊喆很快就領會的她的意思,一改剛剛那和善的臉色,瞪圓了眼睛眉毛豎起:“袁建!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警方無能到連黎暢和葛紹明到底是個什麼關系都查不出來了?你和葛家關系純熟,房子的租客又恰巧是黎暢,這世界上真有這麼碰巧的事兒?”聲色俱厲,倒是將對面的人給唬住了幾秒鍾。
“你這不是把我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嗎?”張揚涼涼的在旁邊接了一句,有點拱火的意思,說完還繞過去幫著把倒在地上的椅子給扶了起來:“別客氣,坐啊。”
“……”袁建眼睛亂轉,適時的選擇了沉默,他這麼突然的被叫過來,顯然是一開始並沒有料到警方的偵查工作已經這麼深入了。思慮再三他還是選擇了沉默,這個時候說多錯多,他不說警方還能拿他怎麼地?本來他也隻是配合調查,時間一到警方也留他不得。
抱著這個主意,他緩緩的坐了回去,接著眼睛一閉,明顯不打算繼續配合和開口了。
這幅無賴的樣子直接把方俊喆等人氣笑了,方俊喆笑過之後衝著陶桃揮了揮手,今天的魚塘和高爾夫場現場他並沒有跟著去,就算按照陶桃的要求查了一些東西,但是也很難把那些零零碎碎的證據給串聯起來,所以就幹脆放手,讓陶桃主導這場審訊。
什麼合規不合規的,隻要能把案子破了,不合規也合規了。而且幾次下來,他也瞧的清楚明白,他們市局的這個女法醫,言辭比一般刑警都要犀利,搞得他真的蠢蠢欲動的想勸對方轉行。但是轉念一想,人家那法醫職業技能也是頂尖兒的,怎麼選都吃虧。
陶桃得到方俊喆的示意之後,便也不再顧忌,按理來說今天黎暢就應該從三所釋放了,隻不過他們市局和三所打了招呼又申請了繼續扣押。但是嚴筠那邊得到消息之後肯定會開始運作以求盡快把人弄出去,保守估計明天一早嚴筠就會帶著人和材料進三所辦取保的手續。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也隻有一個晚上,不能再拖下去了!
“袁先生以為我們警方毫無證據才把你拘在審訊室裡?”她紅唇輕啟,輕蔑一笑:“袁先生在七年前和合伙人張志國一起創辦了現在的這家建築公司,但是據我們了解,您和張志國之前並無固定工作也無太多的收入,你們這是……中彩票了?同年,公司剛剛成立還沒做出什麼業績,你們兩個就大手大腳的買了那麼多套房子,這些錢又是從何而來?!別告訴我你們中了兩次彩票。”陶桃從張揚手裡接過一個檔案袋,一邊從裡面抽出來他們的公司詳情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然後將紙張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袁先生不若猜猜有意思的是什麼,按照黎暢的生活軌跡,七年前正是她被葛紹明從老家接過來本市生活的時候,剛剛從職專畢業。”
袁建咬緊了牙,仍舊不出聲。
“還有最有意思的,你母親姓姜,袁先生和姜峰挺熟的吧?姜峰在經營‘年輪’會所之前,還經營了一家高級會所,不過後來不明不白的就關閉了,再接著‘年輪’開業。現在我們已經證實姜峰是幫黎暢做事,你和黎暢之間難道不是這個表弟給牽的線?”陶桃質問,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像是葛氏這種明面上已經洗的十分幹淨的公司,是不會繼續傻到頂著葛家的名頭繼續去幹一些不清不楚的勾當,那麼黎暢這個私生女顯然就是一個很好的傀儡。
雖然不知道葛紹明到底和這個私生女感情怎麼樣,但是想著從會所冷庫裡發現的貨品規模,顯然黎暢是有這個本事和能力撐起這麼大的一樁生意,而且七年來,風生水起。
至於黎暢的一些私下裡的小癖好,就連袁建都在幫著它處理屍體,說葛紹明不知道誰信呢?隻不過就是那些人對於他們來說遠不如到手的金錢重要,隻要能賺到錢,其餘的都無所謂。
袁建的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交握,但是面上隻是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冷哼一聲:“我竟今天才知道,你們公安局辦案全靠這種無理的推測嗎?我原來怎麼樣,我的親戚是誰,這又能說明什麼?按照這位陶警官的說法,窮人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袁先生倒是個急性子。”陶桃挑眉,然後從一堆照片中抽出了幾張繩索和石頭的,攤在桌子上:“今天我們在大源村的紅果垂釣園內打撈出三具受害人的屍骨,在凱撒高爾夫球場的花田裡也挖出來三具。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巧啊,紅果垂釣園的老板是您妻子的侄子,而高爾夫球場有姜峰的股份。”
聽到這話,袁建的臉瞬間失去血色,但是他仍舊強硬的挺著,看來是打算抗爭到底。
“還有這繩子,您看著不覺得眼熟?”陶桃將其中一張照片往對面推了推。
“當然眼熟,這就是普通的建築用繩,隨處可見。”
“繩子的確隨處可見,可它另一端拴著的石頭就有點講究了。”陶桃復又抽出另一張:“這石頭袁先生應該也挺熟悉的,去年你們公司承建了靠近市郊的一個小區,今年那小區剛剛好開始做外牆,據說外牆做的十分的有特色,一樓約莫有一米高的距離都是貼的這種規格和材質的石塊……而且據我們警方了解,目前有且隻有你們那一家工地在用這種建築材料!”
“……”袁建雙目略微有些赤紅的緊緊地盯著擺在他面前的兩張照片,眼底閃過似是後悔的情緒。
後悔是肯定後悔的,但是估計是在想,當初就不應該因為省事兒而就地取材,要是當初多費上一些精力去找找別的建築廢棄石料,估計也就不會引起警方的一系列懷疑了。
“建築工地基本屬於半開放狀態,是個人都知道這個常識吧?”他繼續狡辯著:“雖然說我請了兩個守夜的,但是那麼大一片工地還不是全封閉的,實在是看不住,我那些建築材料一年不知道要丟多少,憑著一塊破石頭就想定我得罪?我可是主動配合你們警方工作的,怎麼?欺負我沒律師?我這就打電話找一個你信不信?!”
冷眼看著袁建在那裡叫囂,等到對方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時候,審訊室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方俊喆也沒有預料到這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胡攪蠻纏起來也是比之任何人都不遜色,讓他們倍感頭疼。這麼想來,黎暢身邊真是沒一個好相與的,徐麗、姜峰,加上這個袁建,一個比一個討人厭。他看了一眼站在那裡陶桃的側臉,猶豫著要不要出言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