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鳴原本就看著她的笑臉覺得背後發涼,這會兒更是下意識的就立了正,應道:“在!”
“去告訴方隊,恭喜他今兒晚上掃黃掃出來一至少五名受害者的連環殺人案,而我們還缺四具受害者遺體。你順便問問他,有沒有興趣去掃山?!”陶桃示意梁曼去找外面的同事,把能夠存放這種冰凍屍塊的箱子抬進來。之後看著宋鳴仍舊呆呆的站在那裡,她挑眉:“小宋弟弟看起來對於我這個工作十分的感興趣,要不要考慮轉崗做法醫啊?!”
宋鳴回了神,看著面前手裡託著一個斷臂對他笑得和藹的陶桃,隻覺得喉嚨處好像被什麼給堵住了,轉身就跑。按理說他參加工作也有年頭了,各種各樣的屍體沒少見,隻是那些屍體的樣子再恐怖都不及陶桃這個活人帶給他的心靈衝擊。果然,業內流傳的一句話所言不虛:女法醫都是超脫了五行的品種,算不得人的。
等到陶桃和梁曼從冷庫當中出來之後,禁毒支隊的人便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按照宋鳴的說法,冷庫當中幾大冷櫃全都是那玩意兒,保守估計也有幾百斤,要是真的,這可是全國近年來破獲的最大的販毒案,了不得!
“艹他媽了個巴子的……”
兩個人迎頭撞上了罵罵咧咧走上樓的方俊喆,對方神色十分的不好,顯然是生氣了。見她們兩個出來,方俊喆收了冷厲的神色:“聽宋鳴說你在裡面發現了潛在的四個受害者?”
“嗯,其實是五個小臂,但是其中的一個從長短粗細來看應該是梁曉琦的,看著骨頭的切口也與梁曉琦的一致,一會兒回去我就做個比對。至於其他的四個……毫無頭緒,估計你也隻能去梁曉琦屍體被發現的那個山頭轉轉了,看看能不能有一些別的發現。”陶桃一邊說著一邊帶著梁曼往一樓走,方俊喆因為聽她說著話也跟著下了來,完全忘記自己剛剛才從一樓上去。
一樓那些老總已經穿好了衣服,現在都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警方一時間也帶不走他們。因為此次事情牽涉太過於巨大,這些老總的律師各個都來的飛快,他們必須等待局裡領導的進一步指示,估計現在局長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而那些‘年輪’的工作人員,包括徐麗在內的正在排著隊的接受拍照和身份核實,等到結束之後就會被警車拉回局裡做進一步的調查和筆錄取證。徐麗這會兒讓手銬銬了住,耷拉個腦袋在牆根底下站著,說到底也是因為她持槍才會有這種限制人身自由的特殊待遇。
剛剛下了樓,陶桃突然就停住了腳步,意外的看著此時正在和市局副局長交涉的人,對方拎著個公文包穿的人模狗樣的,不正是嚴筠嗎?而他身邊站著的卻是個生面孔,看著四十來歲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活像一個暴發戶。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是滿不在乎,還在旁邊抖著腿,嘴巴裡面吧唧吧唧嚼著的估計是口香糖。
“他怎麼會在這兒?”她問。
方俊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艹,老子剛剛罵的就是你這前男友。他旁邊那個是‘年輪’的法人,本來尋思給他人叫過來就能按住,這回可好,今晚有的磨了!而且這位嚴律師順便還通知了在場所有老總的律師,看沒看到現在的場面多熱鬧?要麼說老子最不耐煩這幫律師,嘰嘰歪歪的簡直能氣死人!”
陶桃輕笑出聲:“方隊,你怕什麼,出了這種事兒他又跑不了。隻要咱們這邊證據有力,法律就會制裁他。正義,從來都不是隻有有錢人才可以玩的遊戲。不過就是多廢點嘴皮子,方隊要是不樂意躲著便是了。”
“你還能不了解你這個前男友?業界出名的難纏,這麼多年幫了不知道多少有錢人脫罪!”方俊喆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轉念一想陶桃說的也有道理,這回這麼多證據都擺在眼前,還真能讓他們從手掌心裡逃出去不成?如此心頭的憋悶感消失了一些,反而略帶挑釁的看向了嚴筠的方向,他倒要看看這回到底這位嚴大律師能不能將這‘年輪’保下來!
因為著急回去處理那些屍塊,所以陶桃帶著梁曼匆匆從嚴筠身邊走過,隻不過這回她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男人,等到嚴筠反應過來剛剛那道身影好像是自己的前女友的時候,便隻能看到對方裹著羽絨服略顯臃腫的背影。
陶桃返回市局之後便投入到了那幾條手臂的檢測當中,經過比對證實了其中一條手臂的確就是梁曉琦失蹤的左小臂。若是這樣代表的意思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這手臂當中有什麼值得‘年輪’進行保留的?要說是刻意隱瞞身份那也說不通,要是真想讓人不知道受害者是誰,那當初警方也不能找到她的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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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從其餘另外四條手臂上提取出來的DNA放到了全國範圍的基因庫裡面去進行比對,結果不知何時才能出來,當然大家都知道,估計不會有什麼好消息傳來。
方俊喆在將近第二天凌晨的時候,才帶著會所的全部員工返回了市局,各個刑警大隊的隊員接到通知之後全部都回到了單位進行加班。好幾十號人的筆錄都要一份一份的做,還有那些老總,雖然跟著回了市局,但是一時間警方拿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們每個背後都站著一位資深的律師,拒不承認自己嫖娼的犯罪事實,加上‘年輪’裡的那些人嘴巴也都嚴得很而且每一個都十分的有應付警方的經驗,工作再次陷入了僵局。
市局審訊室裡,方俊喆剛剛拍桌子踢凳子的發了一通火,宋鳴和張揚坐在桌子旁邊用電腦做著筆錄。對面被拷在椅子上的是在會所裡對宋鳴十分主動的那個嬌嬌,這會兒被方俊喆剛剛突如其來的火氣嚇得花容失色,整個人在瑟瑟發抖的感覺,實際上你真的認真觀察她的微表情就會發現,對方一丁點都沒有害怕,眼底冷靜的可怕。
方俊喆發完火就拉開門走了出去,宋鳴見狀也起身跟了出來,他走到此時正站在窗邊正欲抽煙的男人身邊道:“方隊,咱們合共這幾個小時也審問了有十來個了,別的同事也是這種情況,我怎麼感覺這幫人都好像經過特殊培訓似的,說話那叫一個滴水不漏。”
“……棘手。”方俊喆皺眉吐出一口煙,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算起來又是將近四十八小時沒合過眼,再這麼焦灼下去他也扛不住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電梯響了一聲,接著陶桃和另一個鑑證科的同事下了電梯,她手中捏著一個檔案袋走到了他們面前。她看了看兩個人的黑眼圈覺得有些好笑,現在社會的小姑娘都有一些所謂的制服情結,覺得男人穿上警服特帥,殊不知那都是影視作品進行了很大的美化,就這幅胡子拉碴、臉色蠟黃、眼底紅血絲遍布、頭發還出油的形象,就算穿一身RMB那也帥不起來。
“進行不下去了?”她問。
方俊喆和宋鳴二人一臉‘你甭提了’的表情。
“你們啊……我這邊正好和王哥有些事情想要確定,不介意我們兩個進去看看吧?”陶桃徵求了一下意見,見方俊喆點了點頭之後,才接著說道:“你又拍桌子砸凳子了吧?就瞧瞧徐麗那樣,這個會所裡面也沒有那麼簡單,我猜人家根本不會害怕。”說完和鑑證科的同事一起推門進了那間審訊室。
嬌嬌見她走進來,面露驚訝之色:“是你?”隨後看到了後面跟進來的宋鳴,撇了撇嘴:“是了,宋公子就是個警察,你當然不會是別的身份。”
陶桃隻是笑了笑,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從檔案袋中抽出來幾張照片:“我們不日前在城郊發現了梁曉琦的屍體,結果對方的左小臂缺失,之後我們在你們會所的底下冷庫當中找到了她的左小臂。我想知道……”她將那幾張照片推到了嬌嬌的眼皮子底下,上面正是梁曉琦手臂上的那個紋身印記:“我發現這個紋身你們好像都有,到底是個什麼圖案和什麼意思,你方便替我們解個惑嗎?”
嬌嬌下意識的將左臂往自己身體的方向收了收,紅唇緊緊的抿起來不肯吭聲,半晌才開了口:“我們樂意紋的不行啊?你們警方真是好笑,紋身而已,有什麼奇怪的?!”
挑了挑眉,陶桃也不生氣,將照片拿了回來之後便轉移了話題:“你們在‘年輪’工作,薪水應該挺可觀的吧?我把你們的社交軟件都看了看,發現你們都是經常出國,算下來這些費用可不低。”
“你們的紋身是入職之後,會所統一紋的嗎?”
嬌嬌隻是一直低著頭,態度表明了是不打算合作。
“我告訴你!在你們會所的冷庫當中發現了大量的海洛因,你們不要以為咬著牙什麼都不說就沒事兒了,我告訴你,你這是在做夢!”方俊喆適時的出聲呵斥:“我們現在審訊你們也隻是給你們一個辯駁的機會,法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錯怪一個好人。你再這個態度,我就認為你有參與賣淫、販毒等一系列的違法犯罪行動了!”
“你們當初紋身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不對勁?比如說在你們這個紋身的表皮層下面,都有一個芯片。”陶桃等到方俊喆大吼大叫完畢之後,又從檔案袋中掏出了一個證物袋,裡面裝的是一個比人的小手指甲還要小上兩圈的玩意兒,薄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現在會所裡那些東西來路說不清道不明,你們出國又多是搭乘那些老板的私人飛機……你們就沒有想過一個小小的會所哪裡有這個能力給你們植入這種高級的玩意兒,又想沒想過自己被利用幹了一些不法的勾當?!”
“什麼啊……”嬌嬌顯然是被驚到了,一臉的不可置信,張著嘴巴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遲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臂,然後突然伸出手對著塊皮肉使勁的撓起來!嬌嫩的肌膚很快腫起了一道道的紅痕,那架勢頗有撓不破就不罷休的意思。
宋鳴下一秒就衝了上去,將她整個人鉗制了住,不讓她動彈。
對方隻能仰起頭表情十分的痛苦,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放開我!!放開我!!什麼芯片啊,你們騙人的,不信我撓開給你們看?!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這情緒來的有些突然,但是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最終陶桃和他們商量過後也隻能決定將其送回暫時關著她們的房間裡,穩定一下情緒之後再說。不過那個鑑證科的王哥還是在嬌嬌被帶走之前表示了,如果她需要,他們可以幫忙將芯片取出來。
“覺不覺得有點不對勁。”陶桃倚靠在門框上,看著嬌嬌被別的同事從凳子上解放出來,帶著往外面走。
宋鳴皺了皺眉:“你說他們會不會真的是被蒙在鼓裡的?畢竟這種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陶桃不置可否,這時嬌嬌仍然有些激動,兩個警察架著她往電梯的方向走,迎面撞上了拎著包走過來的葛文昕,兩相交匯的時候葛文昕十分詫異的看了一眼頭發凌亂的嬌嬌,似乎在疑惑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嚴筠正陪著會所的法人在另一個審訊室,那葛文昕身為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過來幫忙也屬於正常。
果不其然,沒過半分鍾,另一間審訊室的門也打開了,嚴筠帶著那個暴發戶從裡面走了出來,律師是不可以參加相關審訊過程的,所以嚴筠應該也是剛剛進去。
葛文昕將目光從嬌嬌的背影上收了回來,快步走到了男人的身邊。那暴發戶這會兒看起來有些蔫吧,手上也帶著手銬,不管什麼客觀原因,身為會所的法人,就要負相關的法律責任。至於責任的輕重,現在還說不定。
“呵……”方俊喆在旁邊冷笑:“我猜他們會把徐麗推出來。”目前看來,犧牲徐麗一個那可是最劃算的了,畢竟這個所謂的法人常年都不在會所內,經營相關也是完全放手,不知情很正常。
右手一直在無意識的磨搓手裡的檔案袋,陶桃眼鏡底下的美眸眯了眯,接著把檔案袋拍到了方俊喆的懷裡:“方隊,紋身和芯片的事兒你最好對每一個左臂有紋身的人都進行一下審問。還有,那個法人和葛家有關系嗎?不是說會所背後有葛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