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屍語者女法醫(8)
不知為何,嚴筠覺著自己硬是在這張看了六年的臉上,瞧出了濃厚的挑釁和愉悅。對方像是在打他的臉,一下又一下,樂此不疲。
葛文軍妻子聽到這話,臉色忽而變得十分的僵硬,自覺的隱晦的瞟了一眼嚴筠,見其並未有什麼反應,便也隻能試探性的詢問:“不知道你們取得了什麼重大突破,意思是我丈夫的案子終於能結案了是嗎?”
方俊喆這段時間心頭一直堵著一口氣,葛家和面前的這位葛文軍名義上的妻子這麼久以來一直致力於給他們一隊添堵,終於所有的一切在今天得到了釋放。隻見他虎著一張臉,用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還未正式結案,所以細節方面我們也不方便透露太多,不過請葛夫人放心,人民警察為人民,這句話可向來不是說說而已。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將嫌疑人繩之以法,為葛文軍先生伸張正義。”
這一番話說了好像沒說,冠冕堂皇,隻會讓人幹著急。
嚴筠終於回過神,幹咳了一聲引起在場眾人的注意,然後走到方俊喆面前道:“方隊,我是受害者家屬劉美欣的代理律師,我想受害者家屬有權利知道目前案件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
“嫌疑人羈押在案,已經接受了我們公安機關的幾次審訊,並且我們公安機關在他的身上取得了重要證據,準備進一步移交到法院。屆時開庭一定會通知受害人家屬參與的。”陶桃回應,並且示意方俊喆不要說話,這幫見天在外面查案的刑警能力出眾,就是一個一個脾氣不大好,和人交流是苦手,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類似於嚴筠這種有心人的道。她頓了頓又似笑非笑的接著說:“嚴律師,您也算是本市比較有名的資深律師了,我們公安機關有義務告知的您心裡最清楚了,不是嗎?!”
深深的看了她幾眼,嚴筠的表情逐漸微妙,似乎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那麼多年,他竟從未真正了解過女人,一直沒有發現她還有這樣的一面。最終他沒有選擇過多的糾纏,而是帶著劉美欣將葛文軍的遺體給帶了回去。
其實證據也並沒有多麼的復雜,就是‘老板’右手虎口處的那幾個細小的傷痕,那傷痕其實是咬傷。不過因為過去時間久了,有的地方已經愈合,造成傷口分布不規則,所以鑑證科的同事隻以為是普通的傷口,這才將偵查方向給錯了過去。她也是因為處理葛文軍的屍體佔了先機,對於其牙齒排列十分的熟悉,那日看到照片這才能一眼看出來。
事後又去三所拍了很詳盡清晰的照片,結合‘老板’手上的傷口在電腦上構建了離體的圖像模型,與葛文軍的牙齒咬合等軌跡完美重合。之後陶桃又將葛文軍每個牙齒的縫隙仔細剐蹭,最終取得了一些皮肉組織,證明了對方受傷的咬痕就是葛文軍所為。這個證據結合方俊喆後來在1201取得的監控影像,都是法庭上可以採納的證據,有很大的幾率能夠將其定罪。
加之之前為了確定‘老板’身份而進行的DNA檢測結果也出來了,與幾宗三四年前未能夠結案的懸案有關聯,估計因為那個時候對方剛剛入行,還沒有現在這麼利落的手法。這幾件事加在一起,最好的結果也是終身監禁。
這個結果讓整個參與此次案件的人都覺得歡欣鼓舞,可是有些人就不見得會多開心,比如此次僱佣‘老板’滅口葛文軍的那個人,現在怕是如坐針毡,生怕一個不小心‘老板’為了減刑和配合警方,就把自己給供了出來。
不過這些都和陶桃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她的工作不會因為破了一個案子就得到喘息,隻會有更多的奇葩案件撲面而來,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梁曼坐在車上,看著身邊一直低頭一點一點睡得正香的陶桃,心情有些忐忑。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現場,雖然這段時間她跟著老師學到了很多,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裡仍舊難免緊張不安。
警車在山路上盤旋而上,這裡是位於本市郊區的一處4A級景區,山不算高但是風景很好,平時有許多的徒步愛好者過來爬山。一到周末更是了不得,全家老小出動過來欣賞風景也是常態。
突然一個剎車,已然靈魂出竅多時的陶桃沒坐穩撞上了前面的座椅靠背,勉強直起身晃了晃頭,她睡眼朦朧的看著窗外的景象。說實話,饒是她精力比一般人充沛,在這個世界也是累的不行。她總算明白為什麼警察隊伍男女比例如此失調,而法醫隊伍女性更是鳳毛麟角了,簡直就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生用,而女法醫就比較悲催了,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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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啊!”方俊喆拍了拍方向盤:“再往上車就上不去了,咱們得爬上去。”
“爬……上去……”梁曼小心翼翼的下了車,看著不遠處那過於陡峭的山路,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
陶桃面無表情的下了車,輕車熟路的從後備箱拿出工具箱和一雙運動鞋,正要穿上的時候看到了梁曼腳上的那雙五釐米中跟女士皮鞋微微皺眉:“你想穿著腳上的那雙玩意兒爬山?!”
梁曼這個時候欲哭無淚:“不是市局要求警容的嗎……”穿著制服就得配上皮鞋,不然被政治處看到又要挨訓了。
“咱們工作性質特殊,我好像有特意跟你說過,單位裡要常備運動鞋和穿著舒適的寬松衣服。”陶桃嘆了口氣,見對方那都要哭了的神色,最終也隻能搖搖頭算了:“腳碼多少?”
“37碼。”梁曼羞愧不已。
陶桃將手中的運動鞋遞了過去:“算你走運,穿我的吧。”
看著她腳上的同樣的黑皮鞋,梁曼遲遲沒伸出手:“老師,不用了,我可以的。”
“別廢話耽誤時間了,快換上。”陶桃將運動鞋扔過去,轉而回身彎腰在後備箱中整理一會兒要帶上山的工具箱。
方俊喆和張揚這個時候也下了車,先是和後面的那輛警車上下來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後張揚才蹿到了梁曼身邊語帶安慰:“桃姐讓你穿上你就穿上,她身手矯健的我都比不過。你這回就當長個記性,以後千萬記住了就行了。這是你的第一次出現場,逞能穿著高跟鞋是會扯我們後腿的喲~”
梁曼點了點頭,乖乖的換上了鞋子,一抬頭就看見陶桃一手拎著一個大箱子,看著元氣滿滿,鬥志昂揚。她自然知道那箱子的重量,完全不像看起來的那麼輕松,所以她走上前:“老師,分我一個吧?”
陶桃挑眉看向對方那小胳膊小腿的,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她自然是了解到了對方家庭條件優渥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能夠每天和她看著屍體就已經很不錯了,她還真不想逼得太緊。但既然現在人家有這個要求有這個欲望,她也不好打擊,所以掂量了一下,把較為輕巧的那個遞了過去:“謝謝。”
梁曼興高採烈的接過來:“這是我應該做的。”
稍作休整,一行七八個人就往山上走,幾個老爺們的腳程自然很快,而陶桃也能夠面不改色的跟上。一開始梁曼還信心滿滿的,等到十幾分鍾過去後,她終於不得不悲催的承認,自己就是個菜雞,明明穿著舒適的運動鞋,卻還是比不上老師。她咬著牙堅持,不想讓別人看出那愈發蒼白的臉色。
陶桃嘆了口氣,刻意落後了幾步等到梁曼咬著牙追上來的時候,她伸出手將其手中的工具箱接過,隨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快點跟上。就這樣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眾人終於到了幾乎接近山頂的一個觀景的平臺上,周邊有木質的欄杆攔著,下面是怪石嶙峋,灌木叢生的懸崖峭壁。
報警人是山裡的護林人,見到他們來眼睛一亮,指著下面就是嘰裡呱啦的一頓說。原來是他們景區的‘蜘蛛人’在日常沿著懸崖下去撿垃圾的時候發現的情況,嚇得幾乎破了膽,屁滾尿流的上了來,身上還受了傷。
方俊喆等人一邊探頭探腦的向下面張望,一邊了解警情,而這邊陶桃在聽到屍體所處位置之後,就開始解開身上夏季制服的扣子,露出了裡面緊身的黑色半截袖。梁曼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半晌才磕磕巴巴的開了口:“老師……咱們這是要……”
“嗯哼,既然身為法醫,自然是要處理第一現場。”說著她脫下西褲露出了裡面灰色的運動褲,接著直起了身子:“你想不想下去?對於第一次出警來說,這次的情況的確有點激烈,你不用著急,下次也是一樣的。”
梁曼看著景區派過來的專業的‘蜘蛛人’和下去的防護繩索設備,最終咬了咬牙:“我要下去。”她既然想要從事這個職業,這些是早晚都要面對的,總不能一直受到別人的照顧長在溫室了,那麼她這段時間的咬牙堅持將沒有任何意義。
“行吧。”陶桃轉而過去拍了拍正在佩戴護具張揚的肩膀:“小張啊,一會兒真下去了,還勞煩你們幫忙照看一下梁曼。”
張揚爽快的應了。
等到大家都準備好了之後,景區的‘蜘蛛人’十分緊張的向他們說明了注意事項,接著又派了好幾個和他們一起下去,生怕這些警察在自己這裡出現什麼意外。
方俊喆他們都還OK,因為在刑警日常的體能訓練中,攀巖這種項目是常有的,所以對於設備繩索什麼的並不陌生。他一聲令下,眾人便都準備好下降,就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陶桃的幾個跳躍就下去了老遠,那架勢和每次的落腳點,看著比‘蜘蛛人’還要專業。
等到他們陸續下來的時候,陶桃已經安置好了自己的工具箱,正站在一塊石頭上伸著脖子四處觀察。聽到了動靜回頭看了看方俊喆等人,待到看到張揚小心翼翼的將梁曼護了下來之後,才蹲下身子看著不遠處的東西。
方俊喆上前略微有些喘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陶桃帶上手套拿起面前的一塊血肉模糊的屍塊,慢條斯理的將其上面沾著的塵土、石塊和爛樹葉扒拉下去。
那直衝腦門的味道讓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差點當場去世,方俊喆強忍著把快要被刺激出來的淚水給咽了回去,咳嗽了幾聲:“分屍案?”
陶桃站起身,捏著那塊約莫三四斤重看起來像是胸腹處的肉塊,向遠眺望:“方隊,您猜咱們還得下去多少米,才能把一整具屍體拼全?要不換個說法,您覺著您這次有沒有足夠的運氣得到一個完整的受害人?!”
“……”方俊喆表示不想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