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雖然是又暈了,但是好在自從喬思秋來了之後,動不動就暈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倒是沒怎麼費力,在大昭寺的時候自己便轉醒了,隻是看到歷文澤那麼慘的模樣,肯定是淚流滿面日日哭泣。回到府中之後,整天嚷著頭疼帶著抹額躺在屋裡哼哼,也不去看看自己的兒子恢復的如何,道是見不到這心裡還好受一些,怕是再禁受不住更多的刺激了。
原本有心思復用歷文澤的皇上這回也是徹底歇了心思,不過還是顧念往日裡的君臣情分,派了宮中的太醫來替他看診,之後太醫苦著臉回到宮中,給皇上帶回來了男人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再次騎馬馳騁沙場了。
這個消息對於歷家無異於是晴天霹靂,而對於宮中,雖然惋惜,但是也僅止於此,很快就去尋覓別的可用人才。要是歷文澤是因為保衛國家而受的如此重的傷,皇上念著其勞苦功高,就算他是殘疾了,那也理應榮養起來。可是為了救外室而雙雙滾下懸崖……嗯,十分感人,僅此而已。
漸漸的,歷府的風向就徹底變了,任何一個下人都知道現在的夫人可是徹底把持住全府上上下下了。原本就是威信頗高,如今更是了不得,老太太不管事,老爺又是那副鬼樣子。且老爺名下的私產都已經四處變賣,現在全府主子和下人們的吃喝拉撒可都是夫人養著呢,誰敢說個不字兒?
至於後院的那三個女人,更是一個比一個安分。陶桃不曾虧待於他們,翟姨娘現在隻管將自己的兒子養好,許姨娘是安心養胎,巧青就更輕松了,闲來無事給翟姨娘和許姨娘的孩子繡點小衣服,吃了睡睡了吃。歷文澤眼瞅著是廢了,沒了這個男人三個女人反倒是相處的前所未有的和諧,每天不知道多開心。
但是陶桃不得不承認,男女主那天然的氣運可不是蓋的,傷的那麼重,竟然在臨近年關的時候,一前一後的都清醒了過來。但是她不怎麼在意,一開始就沒覺得這二位能咽了氣,回來的時候還特別貼心的給他們安排在了一間屋子裡,一張寬大的床榻上,兩個手腳都動彈不得的人扭頭就可以看見自己的愛人,多浪漫啊!
雖然他們都破了相,但是陶桃相信這都不是事,真愛可以衝破一切的阻隔,包括年齡也包括相貌,最重要的是心靈美啊,不是嗎?
因為身體的原因,歷文澤的醒來並未對現在的歷府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而且他怕是現在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家中又是個什麼狀況,見天兒的在屋子裡怒吼著要見陶桃,勢必要親手手刃這個毒婦,要不是女人,他和喬思秋怎麼會成為今天這幅模樣!
被分配過來照顧他們二人的丫鬟們任他怎麼喊叫,都是一臉淡然的模樣,純粹是機械式的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後漠然的轉身離開。也有人去通知陶桃一聲,對此女人隻是嘲諷的笑了笑,半點都沒有過去的意思。
眼瞅著快過年了,在陶桃的吩咐下,歷府到處貼上了對聯和福字,燈籠也都換了大紅色的。自歷文澤被免職了之後,這府中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喜氣洋洋的了,原本底下的人都以為老爺倒下了這個家怕是要散了,可是不但沒有,今年他們還得到了比往年要大的紅封,看來這夫人真是比想象中的還要有能力。
這個年是陶桃還有後院的三個女人加上劉氏一起過的,由廚房置辦了豐盛的席面,下人們也有的吃有的喝,不用當值,別提多熱鬧了。
劉氏雖然有心想要和歷文澤一起過年,但是想著的確是不方便,就沒有提。加上翟姨娘的那個小團子長開了,白白嫩嫩的不知道多惹人喜歡,她抱了一晚上都不覺得累,也就將府中最偏僻的那個院子裡躺著的兩個人給遺忘了。
最終,度過了蕭瑟的冬天,院子中的樹枝開始返青,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因為青州那面初期阻力不小,加上確實是倉促,所以陶桃沒能實現去青州過冬的願望,不過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收到了青州的來信。
之後幾天她就一直在忙活著手裡面現有的幾家鋪子,該盤出去的盤了出去,剩下了三家穩定的,僱佣了值得信任的管事的,就不準備賣出去了。左不過孫家的大頭還在盛京,到時候幫忙照看一二也不難。
這天,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之後,她回來就去尋了劉氏,一副愁雲滿面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劉氏見她的表情,瞬間就變得略微有些驚慌了起來,現在陶桃可是她的主心骨,眼瞧著自己兒子指望不上了,她還得靠對方養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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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要是說了,您可得平穩心情,萬不能再情緒過於激動了!”陶桃抿了抿唇,艱難的開口:“宮裡來了消息,咱們這歷府本就是老爺當初成為威武將軍之後,朝廷按照從一品的規格給配置的,現如今老爺已經被免官半年餘,著實是不應該再留在這裡了。”
說白了,你當官這宅子自然是給你白住,可是你現今就是庶民,還有什麼資格住在這裡?讓他們安然度過一個冬天,已經是很夠意思了。
“這……這……這話是怎麼說的呀!”劉氏拍著大腿:“我們離了這裡還能去何處?”轉念想了想,老太太試探的問道:“要不咱們自己尋一處宅院?你當初買來給你哥哥住的那個呢?”
“當初為了老爺能夠官復原職,兄長居住過的那個及喬思秋住過的,都變賣了。”陶桃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就再買一個?”劉氏建議。
“這盛京中寸土寸金,之前我要維持咱們全家人的生活就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又哪裡來的那麼多銀錢去置辦一套足夠大的宅院呢?若是去城東,那裡髒亂的很,魚龍混雜,我是怕母親您受不了啊!”
“難道老天爺真的是要將我們逼上絕路不成?!”劉氏垂淚。
陶桃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色,然後過了一會兒才出言建議:“其實我早就料到了今天,也細細思考過了。母親,不若我們搬去青州吧?那裡有我父親和兄長在,總比現在在這盛京沒有依靠強的多了,也不用再遭人異樣的眼光和指指點點。再加上那裡天氣好,適合老爺將養,您覺得呢?”
說服劉氏根本不用浪費什麼力氣,可以說現在要是陶桃和歷文澤各執一詞,老太太肯定是站在陶桃這面。她真的喜愛這個兒媳婦嗎?那倒是不一定,心裡一定是更偏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多一些的。但是她是個十分懂得審時度勢的人,兒子再親有什麼用?現在的狀況他們倆誰活的更長都不一定呢!
這麼說來,歷文澤性格裡面那部分不負責任算是找到根了。
搞定了老太太之後,府中所有的人都開始忙活了起來,這從盛京搬到青州可是一件大工程,雖然說是盡可能的帶自己的必需品,但是每個人收拾出來的東西都很多。至於府中的下人們,願意跟著去青州的陶桃一起帶著,不願意去的賣身契還了便也兩清了。
不過府中還是家生子比較多,一家人祖輩都在給歷府做工,自然歷家去哪他們就要去哪。加上一部分願意跟著走的下人,這陣仗簡直不亞於一次人口遷徙。
全府上下簡直是忙開了鍋,隻最偏僻的那間院子依舊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歷文澤到底是在外打仗那麼多年,身體素質過硬,如今已經能自己挪蹭著從踏上站了起來,左臉添了一道透粉的傷疤,看起來倒也不難看。不過雖然能起身,但是邁開步子還是有困難的,以後就算是完全恢復好了,兩條腿怕也難以支撐他的日常行走。
至於喬思秋嘛……當初二人雙雙掉了下去,雖然歷文澤用盡辦法想要將她護住,她胳膊腿的確沒啥大事,頂多也就是左手臂以後不能提重物,大腿肌肉被堅硬的石頭割開了,但是好歹自理沒什麼問題。不過從左眼下直到嘴邊那處簡直用皮開肉綻形容也不為過,現今是每天還包著紗布未曾拆下來,還不知能恢復成什麼樣子。
這天一大早,丫鬟雲柳照例帶著大夫過來查看他們兩個人的狀況,在大夫吩咐丫鬟替歷文澤清理傷口的時候,往日裡做事穩妥的雲柳顯得有些急躁。
歷文澤忍者不適皺眉呵斥:“粗手粗腳的,你是著急要去投胎不成?”
雲柳聞言手下頓了頓,然後接著動作,不過緊蹙的眉顯得她現在心情不是很好。男人當初的威嚴早就在這長期臥床當中消耗殆盡了,她之所以被派過來照顧這兩個人,不過也是陶桃相中了她性格沉穩不願意與人攀比,又多加了她幾成的工錢,隻要求她不要敷衍了事。
她應下了,加之這份工的確不算累,初期幫助他們翻身的還另有一個小廝,除卻後來歷文澤醒了之後總愛咒罵,別的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可是雲柳心中是看不上男人這幅做派的,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呢?現在整日窩在這小小的一方院子裡,吃夫人的用夫人的還經常罵夫人,就是她這個小丫鬟都聽不下去了。因為一個外室折騰的差點沒了命,她覺得也就是夫人念舊情夠義氣,換做是她管這兩個人去死呢,最好死的姿勢悲慘一些,這才解她的心頭隻恨。
就在這時,歷文澤又問:“外面這兩日好像吵鬧的很,府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大夫的嘴倒是快,一邊替喬思秋解開臉上的紗布查看情況,一邊隨口說道:“我瞧著府中像是要遷居?”那一箱籠一箱籠的往外抬,總不會是抬去賣了吧?
“什麼?!”歷文澤情緒激動的差點站起來。
因為他的動作差點打翻了雲柳手中端著的髒水,她瞪了一眼那多嘴的大夫,然後想著反正對方也知道了,夫人也並未說過不許告訴老爺,所以也開了口:“老爺仔細著身上的傷口,您雙腿的骨頭可都沒長好呢,萬一再摔一下那可就糟了。沒錯,夫人說我們要搬去青州,這宅子朝廷要收回去,據說是汝陽王相中了,央著皇上送給他。”
“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人通知我?”歷文澤氣瘋了,隨手將榻邊立在那裡的燭臺給揮倒在地,燭臺是純銅的,頗有重量,發出了一聲悶響然後將地面的青磚都砸出了裂縫。
雲柳淡定的將手中銅盆放在一邊,然後把燭臺扶起來:“老爺氣什麼呢?夫人是怕您身體不好,告訴您了也是費神卻也做不了什麼幹著急,夫人這般為老爺著想,老爺應該欣慰才是。”
歷文澤本就心中氣的不行,現在還被雲柳頂嘴,掙扎著揮起手就想要打過去:“你這個賤婢!”
因為雲柳正站在榻邊將燭臺擺回原處,猝不及防之下眼瞧著就要挨了巴掌了,雖然男人打不到臉,但是看那個力度打身上也夠受的了。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尖叫了起來。
預期之中的疼痛並沒有落在身上,雲柳感覺自己被人從後面提溜著脖子領給拽了過去,靠近了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懷抱中。她小心翼翼的張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陶桃那張秀麗的臉,上面還掛著淺笑。
陶桃確認了一下小丫鬟沒事,便將手松了開,示意雲柳帶著大夫先出去。期間她瞟了幾眼從她進來就立刻調轉了頭想要努力遮住自己臉的喬思秋,嘖,當初的花容月貌由多美,現在就有多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