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陶桃進來她稍微坐直了身體:“夫人來了。”
“好好歇著吧。”將人給按了回去,陶桃湊過去看了兩眼,許是沒有足月的原因,雖然平日裡翟姨娘的母體營養吸收的也夠,但是看起來依舊有些皺巴巴的,看不清眉眼到底像誰多一些。看了兩眼她便示意奶娘抱著孩子出去,然後轉身看著榻上的翟姨娘。
翟姨娘見狀豈能不明白這是要盤問她了,隻能低垂了臉逃避對方目光似的,恨不得將自己埋起來。
“說罷,好端端的,大夫都說你這情況穩定的很,怎麼說發動就發動了?”陶桃坐在了榻邊的椅子上:“張婆子報我說是喬思秋衝撞了你,可是真的?”
“……”翟姨娘抬起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了下去,嘴巴動了動沒能說出半句話。
“那就不是了。”陶桃了然的點了點頭:“回頭我得跟老太太說說不是,不然她那個脾氣還不再去抽喬思秋幾個嘴巴子?雖然她該抽,但是這次理由實在是不怎麼充分。”
“多謝夫人。”
陶桃盯著女人的腦瓜頂,嘆了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可也得同我說清楚,怎麼底下人就不明不白的報了是喬思秋惹的禍?你也知道咱們老爺現在什麼脾氣,一旦要是知道你冤枉了人家的寶貝疙瘩,以後還有你好果子吃嗎?!”
“不是婢妾……”翟姨娘聞言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淚,抽噎的將事情給說了:“婢妾本是在那裡同老爺說這話兒,喬姑娘就突然闖了進來,一進來就要往老爺身上衝!婢妾想著那哪兒成啊,老爺趴著還有傷口,喬姑娘那沒輕沒重的再碰到哪裡,便叫小蘿給攔了下……誰知……誰知……”說到這裡似是十分委屈,哭的愈發的兇了。
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對方的後背,陶桃拿起一旁的帕子遞給了女人:“剛生完孩子,仔細著眼睛。”
翟姨娘用帕子擦了擦臉,勉強平復了一下情緒,接著道:“小蘿一上前,那喬姑娘就突然尖叫了起來,非說小蘿弄疼了她。天地良心,小蘿隻是伸開手臂作勢要攔,碰到沒碰到!夫人,您說這不是訛人嗎?”
那小蘿隻是個姨娘的丫鬟,翟氏又不受寵,加之喬思秋風頭正盛,隻要不傻又豈敢真的冒犯。
“喬姑娘那麼一叫,我便懵了,小蘿也是那麼僵在原地不敢動。誰知道原本趴在榻上的老爺卻不知何時掙扎著起了身,上前一腳就將小蘿踹到了一旁,撞在了桌角上,登時便額頭見了紅,有些昏迷的模樣。夫人,您也是知道老爺的力氣的,可憐小蘿……嗚嗚嗚嗚……”翟姨娘想著心中難受,再次淚崩:“光是踢了也就罷了,誰讓跟了我這個不懂事的主子呢,可是老爺竟還讓人將她扔去馬棚自生自滅,夫人,外面下著大雨我怎麼能忍心呢?便上前攔住,不讓小廝碰她。那小廝瞧我大著肚子自然畏手畏腳不敢動作,老爺卻突然上前來,一腳將我踹到了一邊!”
陶桃聽到這裡眸子略微睜大了一些,默默地咬緊了牙根。平日裡看起來一副病恹恹的模樣,感情真遇到事情了依舊神氣的不得了啊!
“老爺就算不顧及這麼多年的情分,可是我這肚子裡到底是他的孩子,他怎麼能……怎麼能……!”翟姨娘覺得心都碎了:“可是婢妾到底不能說是老爺踢得我,隻得……”
隻得幫著遮醜胡編亂造唄,左不過喬思秋現在有歷文澤護著,誰敢動人家半根汗毛?陶桃覺得荒謬至極,這些女人腦子裡的回路不知是什麼個構造,鬧成這樣竟還想著顧忌男主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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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文澤還真的就像原著中說的一樣,對女主喬思秋的感情感天動地,日月可鑑,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啊。為了女主對自己親生的種都能下得去手,陶桃還真不知道這種人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道德,責任和良心?當真是滿腔柔情隻對一人,負天負地就是不負你。
眯了眯眼,陶桃上前坐在榻邊將翟姨娘摟在懷裡,對方的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仍舊痛哭著。她嘆了口氣:“老爺的心現在完全就是偏的,你以後也不要招惹那位喬姑娘,離得遠遠的就好。這回你也有了哥兒,以後算是有了依靠,好好的將他撫養成人才是正事。我也不能保證別的,隻能保證幫著你,等到哥兒長大了就好了。”
“謝……謝……夫人。”翟姨娘眼眶一熱,留下了更多的淚水。
“謝我做什麼,隻是我必定要失信於你了,當初你剛懷上的時候我曾許諾替哥兒去求了文舒郡主,讓他拜到李夫子門下,如今看來是做不到了。”陶桃有些澀然。
現如今歷府的形勢不佳,又不確定以後歷文澤到底能再次翻身,自然是同文舒郡主搭不上話兒了。再說了,她也壓根沒想讓那威武將軍府恢復到往日的榮耀。如果一不小心讓這種冷情冷性不是人的玩意兒再次爬上去,她們後院這幾個女人,就真的倒了大霉了。不弄死她們都算歷文澤突然心善,要為喬思秋積福。
好不容易將本就精神狀態不好的翟姨娘哄睡了,陶桃出門就直往歷文澤住處去了,因為對方自受傷開始就住在劉氏的院子裡,所以到現在還沒來及折騰出來,她也不準備讓對方折騰出來。留在這院子裡挺好的,喬思秋還能每日裡聽到劉氏那無比美妙的咒罵聲,提神醒腦。歷文澤就是再混蛋也不敢真的對自己親生母親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要不然他就是真的不想重新馳騁沙場了。
進了院門就瞧見跟在劉氏身邊許多年,也已經五十多歲的那個顧婆子正在廊下與小丫頭們面向著歷文澤那間屋子的門口闲聊,那門口站的正是一直跟在喬思秋身邊伺候的粗鄙婦人,顧婆子著實看不上對方身上那種寒酸勁,便大聲的指桑罵槐。
見陶桃進來,顧婆子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仍舊堅持著罵完了最後兩句,然後才笑著迎上來:“夫人。”
“母親呢?”陶桃無奈的搖了搖頭,笑著問。
“老夫人剛剛才說要歇下,要不老奴進去看看?”顧婆子顯得很殷勤,她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是老太太是什麼意思,她就是什麼意思,對於劉氏不喜歡的人那她更是八百隻眼睛都看不上。
“不用了,我也不過就是順便想和母親問個安,告訴她一聲翟姨娘和哥兒一切都好,省的她惦記的慌。既是睡下了那就不要吵醒母親了,昨夜都沒有休息好。”陶桃此行的主要目的又不是劉氏,所以這些話由旁人告訴也是一樣的,隨後她壓低了聲音:“母親可是罵累了?”
顧婆子哈哈一笑,隨後擠眉弄眼:“老爺護著的緊,老夫人又不好真的同他傷了母子情分,隻能喊叫兩句,要不然豈不憋壞了?”
“您是母親身邊的老人了,時不時的也要勸著她點,年紀大了不好總是置氣的,老爺喜歡也就罷了吧。”陶桃一臉賢淑的勸解了兩句,隨後就邁開步走到了歷文澤那屋子的門口。粗鄙婦人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是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攔著。與她一起站在這裡的是歷府的家生子,自然聽得也是陶桃的話,見粗鄙婦人似乎有阻攔主母的意思,急忙用身體將其擠到了一邊,殷勤的打了簾子將陶桃送了進去。
粗鄙婦人手腳並用的將這丫頭推到一邊,怒目而視,換來的卻是小丫頭一聲輕嗤:“不過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要不是……”想著說這話興許會被屋子裡的人聽了去,便適時的止住了話頭,將白眼翻上了天。
粗鄙婦人本想爭辯一下,餘光卻看到顧婆子他們幾個正往這邊看,生生的將一肚子髒話咽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是開了口這些人她可是扛不住。
屋內。
陶桃剛進來就聽到了一些嗯哼嗯哼難以言喻的聲音,繞過大塊的木質屏風一看,榻上兩個人纏的死緊,啃的十分忘我。至少以歷文澤那敏銳的聽覺,剛剛她進院子就應該被發現了的,愛情使人遲鈍,這話沒錯。
雖然男人臀部的傷口使得他的行動大大受限,主要的事情可能辦不了,但是絲毫不影響二人其他一些使感情升華的活動啊。就是摟抱的動作看起來別扭一些,其餘問題不大。
最終在她歪著頭站在這裡幾息時間之後,床榻上的人終於發現了這個外人的存在。喬思秋嚇得一激靈,嚶嚀一聲直往歷文澤的懷裡鑽。歷文澤則下意識的翻了個身,壓住了屁股上的傷口,疼的變了臉色:“你來做什麼!”
“老爺這話說的,我不是每日都來看看你的恢復情況嗎?這是為人妻的本分。”陶桃微笑著開口。
“用不著,滾。”歷文澤雖然不再提休她的那件事,但是現在簡直是連敷衍都懶得,人的心本來就是有偏有向,一旦偏了那就是怎麼都拉不回來的。
陶桃覺得這人的想法簡直是有些天真,都是活生生的人,憑什麼你這麼對別人還指望別人對你盡心盡力的?身為你的妻子就是你的附屬品嗎?怎麼羞辱還得跪下替你辦事的那種?
“我說完正經事就走,保證不打擾老爺和喬姑娘的……情不自禁。”陶桃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怕是老爺還不知道,昨天半夜翟姨娘為您誕下了第二個哥兒,這乳名老夫人給賞了,大名還得需您這個當爹的拿主意。”
“直接讓母親都給取了不就成了?拿這種事兒煩我。”歷文澤皺起了眉,表情看起來很生氣,全因為懷中的喬思秋再聽到他又多出來個兒子的時候,身子顫抖的不成樣子。他簡直都要心疼死了,要不是因為有個礙事的人站在那裡,非得抱在懷裡心肝兒、寶貝兒的好一頓哄不可。翟姨娘那個時候他和少女的感情還不明了,誰知道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一樣,說犯錯就犯錯。
“到底也是您的兒子,總得問過您的意思,既然老爺這麼說那便算了。”陶桃臉上依舊掛著那讓男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溫婉笑意:“還有一事和老爺您說一聲,翟姨娘替歷家生下了一個哥兒,那也算是有功勞的,我就做主將馬棚裡的小蘿給放了出來,想來您也不在意。”
“為什麼?!”喬思秋猛然坐起身,無辜的瞪圓雙眼:“她打了我,就理應受到懲罰。”說完似乎又察覺有些不對,委委屈屈的看向了歷文澤:“歷大哥……不過既然這是翟姨娘的意思,那就將那丫鬟放了吧。”
“喬姑娘這話問的有意思,打你就理應受到懲罰?且不說小蘿碰沒碰到你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說……”陶桃嘴邊的笑意冷了下來:“老夫人打過你,我也打過你,你想如何懲罰於我們二人?再者說,老爺這頭病著,你又剛剛進了府,這要是一塊破席子裹出去一具屍體,那可熱鬧了。瞧啊,落魄的歷家鬧出人命了!”
“閉嘴!”歷文澤一臉煞氣,瞧著竟是想起身:“以後思秋就是我的人,你們沒有人還能拿那些責任亦或是名聲束縛於我!信不信我……”
“休了我?”陶桃從鼻子輕嗤了一聲:“老爺還是好好養著身子,等到您恢復好了再說吧,恢復好了還得出去走動走動,免得咱們大把大把票子撒出去了,全都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