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的名字從首位跑到末尾,而之前那幾個十兩,如今還是那個順序排的,後面的數額卻全然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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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其實關注的人不少,王捕頭就算一個。
他本以為薄春山要跟自己搶捕頭位置,誰知人家一躍成了民兵團團長。
當時消息傳開,王捕頭心裡五味雜全,復雜極了。
可俗話說的好,你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你一個新來的,還三天兩頭就告假,能擔起這麼大的膽子?
至少就王捕頭所知,這縣衙裡等著看薄春山笑話的人不少。
壯班那邊敷衍了事,下面徵役徵不到,多少人等著組建民兵這事熄火,當然也有不少人瞄準了薄春山的位置,隻等他辦砸事退位讓賢。
可先不說人徵不徵的到,至少人家有本事弄來銀子,這幾千兩一拿出來,就靠砸銀子也能把人數給砸夠。
其實沒人覺得薄春山募銀,真是為了給民兵配備兵器,縣衙配備的薄皮大刀怎麼不能用了?有些民壯拿著鋤頭當兵器也不是沒有的!
很多人都以為薄春山募銀就是為了另闢蹊徑,以財帛動人,就為了把這民兵團組建起來,也免得縣太爺剛對他有些器重,就把差事搞砸了。
如今有了銀子,這差事幾乎成了一大半。
王捕頭有種感覺,這薄春山的勢頭估計是壓不住了。
消息也傳到了鄭主簿那。
聽完後,鄭主簿道:“倒是個聰明人,隻是這事辦的不聰明,得罪的人太多。不過他既做了,那就做了,縣太爺不發話,也沒咱們發話的餘地,讓人盯著他些,那麼多募銀在他手裡,可千萬莫挪為私用才好。”
與此同時,一直關注著這事的錢縣令也沒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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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跟自己的師爺喝茶。
“這薄春山看來是個可造之材,沒辦法想辦法,沒銀子生銀子,倒不負本縣對他的期望。”
想想也是,他就是嘴一張,光說空話,不見實際,就讓薄春山去組建民兵。
這差事其實真不好做,讓薄春山去組建是順勢而為,畢竟是本縣的殺倭英雄,有這個勢頭也好辦下面事。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給,就是個空殼子,能不能組建起來,可全靠下面人有沒有本事。
反正錢縣令對薄春山是很滿意,因為他之前就料想過,最大的難關就是缺銀子,可你讓他出銀子也不可能。如今薄春山雖是得罪了一批大戶,但把銀子弄來了,讓錢縣令來看,這事就算成了。
至於得罪人?反正又不是他得罪的。
至於鄭主簿那些小動作,錢縣令其實沒放在眼裡,在他來看都是小事,無傷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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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這些,有了這麼個開端,剩下的募銀進行得極為順利。
呂田經過這兩天心情的大起大落,如今對薄春山是心服口服,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麼一招。
如今他們上哪家募銀,那對他們是和藹可親得很,掏銀子也爽快,還有人私下給呂田塞銀子的,就為了向他打聽別家都捐了多少,還有讓他在告示寫名字時,同等數額情況下,把自家名字往前寫一些。
“山哥,縣衙已經有人向我打聽,民兵的工食銀能補貼多少,還有沒有其他補貼。”
這是告示上,那‘補貼工食銀、以及犒勞獎賞’起作用了?
那告示可不是薄春山隨便讓人寫的,每一個字都有它的作用。
“跟他們說不急,很快就能有章程出來。”
第77章
天方破曉, 沉睡了一夜西井巷緩緩地蘇醒過來。
熟悉的‘吱呀吱呀’聲打從門前經過,似乎是哪家的門開了,過了會兒又關上,收糞車吱呀吱呀地又往前去了, 這幾乎成了西井巷每天清晨的序幕。
東廂裡, 顧玉汝臉色潮紅,頭發散亂, 她一半臉藏在被子下面, 手背半掩在另一半露在外面的臉上,時不時有嗚咽聲發出,像在哭又像是在乞求。
半晌後, 一切歸於平靜。
她咬著牙, 啞著聲:“你就是個牲口!”
薄春山翻了個身,將她抱在懷裡, 親了親她汗湿的鬢角。
“好好好,我牲口。”
那聲音裡的調調,大意就是你罵吧你罵吧, 但我就是不改。
似乎也知道她被累得不輕, 他胡亂在她身上捏了幾把,又給她揉了會兒腰。見外頭天色已大亮,他一個翻身起來了,套上衣裳, 先去廚房燒水, 等水燒來,他先給自己衝了衝, 又把床上的人抱去浴間。
不多時, 人裹著衣裳抱回來了, 他在床上隨便扒拉幾下,扯掉髒掉的布,把人塞回床上,又蓋好被子。
整個過程他進行得有條不紊,如行雲流水一般,看模樣也是做慣了的。
等這一切弄罷,他坐在床沿半俯身看著被子裡緊閉雙目的人兒。
見她眼角紅紅的,小臉煞白,估計也是累極,他憐愛地親了親她額頭,又親了親她臉頰,撥了撥她有些散亂的頭發。
還是有點不舍,繼續重復方才的步驟,心裡已經又開始蠢蠢欲動,他面露掙扎之色,咕哝著罵道:“老子總算知道什麼叫從此君王不早朝!顧玉汝你害我,我今天還有事要忙,不能不出門。”
顧玉汝其實醒著,但她實在沒力氣動。
知道他做了什麼,也聽到他說了什麼,她在心裡罵這廝不要臉,卻一動也不想動。
“你說你怎麼賠我?!”
顧玉汝半啟開眼皮,瞟了他一眼。
見她睜開眼,他湊了過來,在她眼皮上親了親。
“知道你累了,好好睡吧,我不惹你了。”
等人走後,顧玉汝心裡還氣著,她這麼累到底因為什麼!可再大的氣也沒有累嚴重,很快她就睡著了,等她再次醒來外頭已經日上三竿。
這已經是連著幾天了?
其實那天之後,薄春山又故技重施了一次,顧玉汝就反應過來,這廝就是為了故意博取同情,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可她真是拒不了,這廝太纏人,而且一旦上了榻,心心念念就是那事,一旦開始就沒完沒了,好不容易消停睡下,第二天眼皮子還沒睜開,他又來了。
他精力旺盛得讓人害怕,她根本招架不住!
早飯早就做好了,其他人都吃了,就剩顧玉汝沒吃。
不過邱氏給她留了一些,溫在鍋裡,田丫見太太起了,忙懂事的把早飯給她端了來。
顧玉汝食不下咽地吃著。
第一天她還能裝睡過了,第二天她勉勉強強也能再裝一下,可連著這麼幾天,天天都睡過了,她覺得婆婆和田丫肯定都知道她為何會晚起。
隻要一想到這些,她就窘得不行,覺得沒臉見人。
邱氏走過來,在桌前坐下。
她先嘆了口氣,才道:“這小子瘋起來沒個人形,我之前都教訓過他一次,怎麼又給忘了,你身子骨纖細,你倆又是剛成親不久,臭小子瞎胡來,回來我幫你說他。”
邱氏雖然字裡行間都沒提到底因為什麼事,但顧玉汝就是明白婆婆在說什麼,她覺得自己都沒臉見人了,想去找個地方藏起來,心裡又明白不能這麼做,隻能低著頭喝粥,沒敢吱聲。
“別害羞,娘是過來人,又怎麼會不懂這個,你是遭罪了,不過吧……”邱氏猶豫道,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地方。
因為她這樣,顧玉汝倒也顧不得害羞,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現在倒輪到邱氏老臉臊得慌了。
她咳了兩聲,“你既叫我娘,我就把你當親閨女,咱婆媳倆沒什麼不能說的。”
顧玉汝點點頭,是這個理。
可邱氏還是說不出來。
她也不知在心裡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設,半晌才在兒媳越來越好奇的目光下,道:“這男人吧跟男人不一樣,我雖當初跟著你爹的時候是個清倌,但以前在花樓裡也學了不少東西。”
顧玉汝當然知道清倌是什麼,但現在的她應該是不知道的,隻能裝作聽不懂。
邱氏估計也清楚兒媳不懂這個,臊著老臉道:“清倌就是花樓裡還沒出閣的女子,就有點類似尋常人家女兒還沒出嫁。”
她說得極快,也不管顧玉汝聽沒聽懂,便又道:“老鸨子為了培養我們以後侍候男人,我們沒出閣前身子雖然是幹淨的,學的、懂的卻極多。”
顧玉汝看她實在局促得慌,忙安撫道:“娘,我聽懂了。”
邱氏松了口氣,大抵也是開了頭,後面就好說了。
“這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樣的,從外面是看不出來的,隻能親身體會。像春山他爹,就跟尋常男人不一樣,我剛跟他的時候,吃了不少虧……幸虧我懂得多,知道怎麼侍候男人,也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少受點苦……把前頭熬過去,等日後時間久了次數多了,慢慢嘗著滋味了,就隻會覺得好受,不會覺得難受……這臭小子估計也是隨了他爹……也不知體諒你一二……”
邱氏說得含含糊糊的,時不時還停下琢磨下說辭。
所以——
婆婆到底想跟她說什麼?
婆媳倆面面相覷,都是大紅臉,都是臊得不行。
邱氏突然站了起來。
她氣勢洶洶的,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氣勢,可轉頭跟兒媳說話,聲音又軟了。
“我帶你去見個人。”
“娘,什麼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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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帶顧玉汝去見的人叫玉娘,住在城西一個偏僻的巷子裡。
這玉娘長相貌美,看著大約有三十來歲的模樣,梳著婦人發髻,穿著一身鴉青色滾暗綠色邊襕邊的衣裙。
因為發髻和衣裳都很老成,整個人看起來暮氣沉沉的,似乎是個寡婦。可她一旦說起話來,風情頓時不一般,眼波流轉之間,媚態橫生,看得顧玉汝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