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宋氏又道:“明天你上一趟董家,這事若是讓淑月知道了,恐怕又要鬧騰。”
榮婆子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太太提起這事,我就說兩句,小小姐那邊到底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拖著。”
一提這事,宋氏就頭疼。
“我能怎麼辦?現在我說的話沒有一個人聽,淑月那邊鬧歸鬧,看樣子是同意了。可永寧還沒成親,正妻都沒進門,哪有妾先進門的理?”
榮婆子嗫嚅了兩下嘴唇:“可小小姐再拖下去,就二十一了,真成老姑娘。太太這裡若沒有章程,我去了二姑娘若是問起來,我該如何說?”
宋氏一時也沒主意:“這事還要跟老爺和永寧商量,尤其是永寧,他現在變的我這個當娘都有些……”
榮婆子也嘆了口氣,今年真是多事之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哪怕是少爺中了舉,還是解元,似乎也並不能給人增添喜意。
第72章
今天薄春山打算去衙門, 所以起得早。
顧玉汝也起得很早。
一大早吃過飯,兩人就出門了,顧玉汝打算去娘家一趟。
進了門, 明明該是吃飯的時候, 卻並沒有見著做飯的動靜。
顧玉汝皺著眉, 先去了顧於成房裡一趟。
顧於成早就起了, 他等一會兒就要去學館,還等著要吃早飯,可他娘卻沒有做早飯。
他正打算餓著肚子去學堂,沒想到姐姐姐夫來了。
“這兩天家裡有事,也顧不上做飯, 更顧不上你,你還要上學, 這些銀子你拿著,想吃什麼就買些什麼。”薄春山塞了一塊銀角子給了顧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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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夫。”
本來顧玉汝要做的事,沒想到被他搶了個先。
見她看自己,薄春山對她眨了眨眼。
“行吧,有事讓人去衙門找我,我走了。於成你跟我一起走吧。”
“那姐我走了。”
等兩人走後,顧玉汝正打算去正房,經過西廂時聽到裡面有動靜,去了果然孫氏在顧玉芳的房裡。
孫氏坐在顧玉芳的床上, 面前堆得全是顧玉芳的衣裳。
“你爹是下了狠心, 這次全當她是死了, 他甚至說對外面就說這個女兒死了。你說他要是這麼做, 不是等於斷了玉芳的後路, 若有一天她在齊家過得不好……”
孫氏垂著淚道:“我可是知道當妾是個什麼處境, 當初你外祖家附近,就有一戶人家娶了兩個,那個妾說起來是妾,其實就是個丫頭,家裡的重活累活都是她做,大冬天的連件棉衣都不給添。”
說著,她抹了抹眼淚:“罷,也是我想多了,她就算過得不好,難道還能回來?是她自己選的路。”
顧玉汝嘆了口氣,道:“娘,齊家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家,顧玉芳在齊家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至少前世,顧玉芳在齊家其實過得還不錯,不缺吃不缺穿還穿金戴銀有丫頭下人侍候,而且還挺長壽的,至少自己是死在她前頭。
孫氏狠狠地嘆了一聲:“這丫頭上作不熬熬下作,妻不當去給人當妾,她到底怎麼想的!”
顧玉芳怎麼想的顧玉汝懶得搭理,說實話她挺好奇齊永寧是怎麼想的。
在那記憶裡,齊永寧十分厭惡顧玉芳,幾乎到了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的地步。怎麼這一回,他卻同意納顧玉芳當妾了,還是在自己未娶妻之前?
顧玉汝並沒有在現場,隻是從她爹轉述中獲知當時情形,而顧明似乎並不想回憶這件事,說得並不太詳細,大意就是顧玉芳做了丟人的事,齊永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答應納她為妾。
這若是換做一個不清楚齊永寧性格的人,可能還會相信,可顧玉汝太了解齊永寧了,他不可能就隻是因為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同意納顧玉芳為妾。
所以她想起那一次在巷口碰見齊永寧,他的異常、失態,還有他嘴中喃喃的‘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難道說,齊永寧和她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
如果是這樣,齊永寧的異常就比較好了解了,因為前世顧玉芳就是齊永寧的妾,關鍵不是這,而是她還生了齊永寧最有出息的兒子。
齊永寧會因為一點子午須有的事,就提前做部署?
他會!
隻要他確定前世的記憶是真的,他就一定會。
因為齊永寧本身就是這種性格,做任何事情都喜歡留一手。
……
孫氏還在喃喃:“我總歸生了她一場,就算她為了個男人,不認我跟你爹了,可這些東西留在家裡也沒有用。天冷了,就穿了那麼一身衣裳出去,我就想著,把這些衣裳給她送過去,以後她是死是活,我們也不管了,也管不了。”
顧玉汝沉默。
可這東西讓誰去送呢?
顧家夫妻二人肯定不合適,因為顧明已經說不認顧玉芳了,現在又送東西過去,叫什麼?
最合適的人其實還當是顧玉汝,畢竟她名義上還是顧玉芳的姐姐。可她之前跟齊永寧退過親,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上門也不太合適。
“這樣吧,我去送,到時候我讓春山跟我一起去。”
“可——”孫氏有些猶豫,她就是知道不好,才沒開口讓女兒去。
“娘,就我去吧,有些話包括家裡的一些意思,讓別人去說並不好。”
顧大伯和趙氏是長輩,哪有長輩去給晚輩送東西的,尤其還是個自甘墮落給人當妾的晚輩。孫氏其實是打算讓侄兒跑一趟,可有些話顧晨確實不好說。
“那就你跑一趟,又是娘給你找麻煩了。”
孫氏也不是不知事,丈夫說得斬釘絕鐵就當這個女兒死了,也就她累累贅贅還想著去給她送衣裳送東西。
可怎麼辦?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讓她看著什麼都不做不太可能。還不如就把這些東西都送去,以後孫氏徹底不想了。
這也是顧玉汝的想法,再來她還想去看看齊永寧納顧玉芳當妾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說齊永寧真恢復前世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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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剛走進衙門,就被人圍起來了。
有人向他道喜,有人連連感嘆,也有人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他還一頭霧水,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是呂田給他給他解了疑。
原來之前龛山倭寇襲擊客船,上面已經統計出了戰功。
由於薄春山非衛所兵士,這兵部所行之戰功表彰自然通用不到他的身上,可能是出於鼓勵這種奮勇殺敵的精神,再加上薄春山也屬公差,所以上面專門發了公文,曉諭各地。
尤其是定波縣這邊,還專門發了表彰的公文。
“就這?”
“那你還想要什麼?”呂田比薄春山還激動,“你是昨天沒來,不知道縣太爺可高興了,那高興勁兒不知道還以為是他殺的倭寇。不過我聽人說了,說是因為咱們縣衙出了個你,這次縣太爺也在上頭長了臉,等考績的時候,怎麼也要往上提一提等。”
“你等著吧,肯定有好處,縣太爺估計等會就要把你叫過去見一見,沒瞧見那邊——”呂田使了個眼色,方向正是王捕頭那幾個人,“沒瞧見他們酸的?那陰陽怪氣的勁兒,他還想做捕頭的位置,如今出了個這樣的事,他就不怕縣太爺為了臉面給你升官?”
“還能升官?”
“怎麼不能。”估計覺得自己說得是機密大事,呂田專門把薄春山拉了個沒人的地方,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昨天公文下來,我就聽人說了,說是這大半年來倭寇四起,攪得多地民不聊生,明州府下面也有多地總是鬧寇,雖然咱們定波還算平靜,但剿倭是目前的大方針,據說朝廷還派了個新的總兵官,負責剿倭事宜。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總要做出個樣子,不然這次會這麼大張旗鼓?不就是想告訴下面人,換新的總兵官了,你們下面各地應該知道怎麼做。”
呂田抬了抬下巴,一副擠眉弄眼,薄春山當然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這呂田就是個人精,衙門裡的事他比薄春山知道的還快,也是他平時沒事就在衙門裡四處混,聽到的多知道的也就多。
“而且我還聽說了,縣太爺吩咐下面要把這事貼告示曉諭全縣呢。你說這是幹什麼?一來宣揚咱們定波有個殺倭英雄,二來也是給自己長臉,顯得自己治理有方。”
薄春山被他逗笑了。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呂田一臉討好的笑,剩下不用明說,薄春山就知道什麼意思,還不是指著薄春山發達了,能提拔提拔他,也算提前賣個好。
不過呂田這次賣的好,讓薄春山很滿意。
……
很快就有人來叫薄春山,果然錢縣令要見他。
薄春山去了後,錢縣令笑得見牙不見眼,對他又是誇贊,又是贊賞。
還說了,雖然朝廷的軍功算不到薄春山頭上,但是作為一縣主官,縣衙出了殺倭英雄,自然要給予獎賞了。
除了賞銀十兩外,還打算提拔薄春山進六房之一兵房。
提拔薄春山這個事,錢縣令昨天看到公文後就在考慮。
現在沿海一帶各地都視剿倭為大事,定波縣由於地理原因,境內一直風平浪靜,可平靜不代表你可以什麼都不做。
大家都在做,都在抗倭,唯獨你什麼都不做,你不就顯眼了?
錢縣令為官多年,向來懂得什麼叫隨大流。
也是他的疏忽,其實這事早就該做起來,偏偏他因為治下平靜,一直擱置,擱到這次換了個總兵官,他覺得這事不能再放了。
“現在各地都在組建民兵團,以補衛所兵力不足,救援不及,我們縣也不能放下。這次你進了兵房後,什麼事都不用管,把這件事先抓起來,具體人員你從民壯中抽調,如民壯不夠,你就從下面徵調。”
薄春山一愣,道:“大人,需要組建多少人的民兵團?”
“五十人。”
話音未落,錢縣令摸了摸胡子,搖了搖頭:“五十人太少,一百人吧。反正這些人縣衙不用付工食銀,隻用免田賦徭役即可。”
民壯乃被官府徵募服役的壯丁,屬於徭役的一種,像壯班的民壯就是徵調當地壯丁服役,為官府私用,錢縣令才會有這麼一說。
說著,他又笑著對薄春山道:“薄團長,你可要好好幹,本縣對你可是寄予厚望。”
“屬下一定不負大人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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