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回,是沒空回。
他正和顏雲暉聊著天,突然接到二爺的電話,說是他同學來看望林爺,走的時候自己摔下樓梯暈了,他們不知該聯系誰。
季天揚一聽就懂。
真是自己摔的,他們直接就扔給醫院管了,這肯定是和他們有點什麼牽扯才給他打電話,想讓他來處理,但這不是重點,他問道:“我同學?我哪個同學?”
二爺道:“不認識,坐著個輪椅。”
季天揚瞬間一個激靈:“什麼——?”
他猛地看向身邊的顏雲暉,後者神色不變,見狀給了他一個詢問的眼神,溫和道:“怎麼了?”
季天揚不答,隨意應付二爺一句便匆匆往醫院裡趕。
等他到的時候,兩名傷患已經被抬上病床,其中一位不知是沒暈還是後來醒的,正靠著床頭揉額角。另一位的腳上裹著紗布,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
二爺懶得搭理他們,正在外面等著季天揚,見到他便簡單把事說了一下。
他覺得這事八成不是意外,隻是想不明白這兩個小崽子的用意,這是想訛他們還是想訛二少啊?
季天揚沒做評價,直接邁進病房,等看清是誰後,腳步一僵,緊接著臉色“刷”地就變了,一個箭步衝到床前:“哥!”
二爺:“……”
等等,這喊的是什麼?
他的眼皮一跳,不確定地道,“二少,這是?”
季天揚看著他:“我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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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的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道壞了,解釋道:“這是誤會。”
梁景修放下揉著額頭的手,冷笑:“這可不是誤會。”
二爺內心翻騰得厲害,又拿不出確切證據說是他們搗的鬼,隻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道:“說錯了,是意外,我這就讓我兄弟過來賠個罪。”
梁景修沒理他,看了一眼季天揚。
季天揚見他臉上青了一塊,話在嘴裡轉了好幾圈,問的第一句是:“爺爺知道了嗎?”
梁景修似笑非笑:“我還沒打電話。”
季天揚心想得了,這電話鐵定得他來打。
要是讓爺爺知道在他知情和在場的情況下,還是由別人通知的季少宴出事,他會更慘,於是顫聲道:“那……那我去打。”
二爺的眼皮跳得更厲害,連忙追出去想攔一下,聽見季天揚說這電話早晚得打,隻覺嘴裡發幹,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能是什麼情況?他這是想弄死你們。
季天揚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認命地撥通了爺爺的號。
季爺爺簡直覺得出現了幻聽,急忙趕到醫院,半個字都沒和二爺說,第一時間便帶著孫子回到了私立醫院。
季少宴剛開始醒過一次,虛弱地說頭疼,然後又暈乎了過去,等被抬到病床上也沒睜眼。
除了腳腕有傷,他身上還被磕青了幾處,整個人悽悽慘慘的。
季爺爺站在床前沉默地盯著自家孫子。
這孩子是他養大的,秉性他也清楚,知道阿宴看著溫柔體貼,實則心裡一肚子壞水,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想不明白這件事。
阿宴從小就聰明,還金貴得不行,向來都是隻能別人慘,不能自己慘。
他隻有小時候用過兩三次苦肉計,之後就把這三個字給扔了,大概是覺得既幼稚又不劃算,所以在這件事情裡,季爺爺找不出他用苦肉計的理由。
看那伙人不順眼,想弄死他們?
第一阿宴和他們無冤無仇,犯不著為了這群渣滓搭上一條腿;第二他哪怕真是一時興起想搞死對方,按照他的行事風格也會慢慢謀劃,不會搞得這麼極端。
那是想折騰小揚?
這就更不可能了,小揚那個二百五向來在阿宴手裡走不過半個回合,阿宴想整他多的是辦法,才不會讓自己受傷。
這裡面唯一靠譜的是阿宴想護著那個小孩。
但一是他們八竿子打不著,哪怕認識,就阿宴這冷心冷情的性格,也絕不會為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二是阿宴要是真衝著那小孩,不會早晨特意在他面前提那麼一句。
季爺爺想來想去也找不到阿宴故意受傷的原因,暗道這或許真不是故意的。
想罷他還有點不放心,上前兩步突然出手戳了阿宴的痒痒肉,見孫子一點反應都沒有,便知道果然不是裝的。
所以阿宴搞不好是覺得小揚這次太出格,想幫著解決這件事。
哪怕不是、哪怕阿宴有別的想法,受傷應該也不是他的本意,這是真的被那伙人弄傷了。
季爺爺瞬間隻覺一股火氣直衝頭頂。
早晨看完資料他就覺得那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更覺得他們萬惡不赦,沉著臉看一眼季天揚,大罵幾句讓他滾回家反省,開學前都不準出門,然後氣勢洶洶地就走了,準備找人去整治那伙人,敢動他孫子,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顏雲暉裝作才收到消息的樣子姍姍來遲,見季天揚一臉悲催地往外走,目送他出門,便看向梁景修,心裡的想法和季爺爺一樣,埋怨道:“明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你們怎麼也不帶個保鏢?”
梁景修對他眨眨眼,笑得不懷好意。
顏雲暉一怔,快速明白過來,十分不解:“為什麼?”
梁景修道:“他對那個小孩一見鍾情。”
“……”顏雲暉半晌無語,喊了聲季少宴,想聽他自己說。
梁景修道:“別喊了,沒用,他掐著點吞了一片安眠藥,估計得睡到中午。”
顏雲暉:“……”
真行。
梁景修把手機一遞:“喏,小孩的資料,除了一張臉能看,其他一無是處,我現在特好奇阿宴的初戀能持續多久。”
某個初戀這時已經到了交警隊。
那輛車就隻懟上了路牙,沒出什麼毛病,不需要修。而他雖然連著飆了四個路口,實則隻闖了一次紅燈,被扣6分,被教育幾句就放過了。
他們是坐私家車來的,比公車快,到得也比約定的時間早。
他們辦到一半的時候,宋鶯時的爸爸這才剛到,見狀神色古怪,說幫忙的不是他找的人,這肯定早有別人打過招呼了。
宋鶯時不解:“會是誰呀?”
宋父不答,跟著他們出門,看了看周黎和他坐的那輛車,覺得是他的人。
周黎不這麼想,他估摸是季少宴幫的忙。
那少爺雖說是個白切黑,但還是蠻體貼的。
事情辦完,宋鶯時要開自己的車回去。周黎便坐上周家的車,直接到達自家樓下,進屋一看,見雙方敲定好中午把周路文和周父都喊出來,一起去市區吃頓飯,大家見個面。
他暗道一聲有效率,聽話地跟著他們去了餐廳,往包間一邁,終於見到了周路文。
周路文長相清秀,臉上雖然帶著一點點不自在,可仍能看出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自信,整個人都透著股明亮,可見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的。
周路文也正看著周黎,對他笑了笑,然後望向進來的那群人,往前走了兩步,沒等開口,隻見錢大姑衝過來一把將他抱進懷裡,“嗷”地嚎出聲:“大侄子啊——!”
周路文:“……”
其餘周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周黎:蛋蛋QAQ
季少宴:往這邊看。
不好意思,最近有點累,所以晚了點,我盡量把時間調回去,
另外上一章“周夫人一口氣沒上來,抽了過去”是指暈過去了,不是她抽了自己一巴掌,也不是抽了周黎一巴掌,乖
再有,跟著我念,周、路、博,不是周胳膊
23333你們咋這麼有才,上一章的評論差點把我笑劈叉
第三十一章
包間的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錢大姑拿出了在村子裡奔喪的架勢, 嚎得特別賣力,幾乎要把天花板給掀翻, 搞得外面不少人都跑過來看了看, 緊接著包房的門就被周路博一把帶上了。
錢大伯有點尷尬, 連忙去勸自家妹子。
錢多樹則僵硬地杵在一旁, 目光在周黎和錢大姑懷裡的人之間來回轉, 表情既緊張又無措, 還有些不怎麼在狀態, 一副隨時會厥過去的樣子。
周夫人目中含淚, 原本也在幫著勸, 卻聽錢大姑撕心裂肺地嚎了一句“老天爺缺了德啊,讓你十幾年才回家”, 頓時感覺心髒都碎了似的, 眼淚“刷”地就湧了出來。
她實在沒有忍住, 轉身撲到周黎的面前, 用力抱住了他。
她生得嬌小,頭恰好能抵在周黎的肩上。
由於家教的關系,她不會像錢大姑那樣大嚎,而是哭得十分克制, 但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著抖, 眼淚一點點浸湿T恤,帶著滾燙的熱度。
周黎垂眼看著她,極輕地嘆了一口氣,抬起手, 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這時餘光一掃,隻見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到了近前。男人穿著襯衣和西褲,保養得很好,看樣貌隻有三十來歲,隻是如今神色有幾分憔悴,眼底也帶著血絲,襯衣上還有兩道輕微的折痕。
周黎隻掃一眼,便估摸這不是剛下飛機就是剛下高鐵。
因為他以前是這個階層的,知道這些人很講究,穿的襯衣都會事先熨好。能出現這種情況,大概率是趕了至少半晚上加一個上午的路,導致原本的襯衣皺了,等到察覺時來不及讓人從家裡拿也來不及買新的,隻好臨時從行李箱裡拿出了折疊過的襯衣換上。
周父見妻子傷心,習慣性地想安撫一下,此時對上這孩子的目光,一時也悲從中來,沒能控制住自己,伸長胳膊把兩個人一起抱進了懷裡。
周黎:“……”
服務生尷尬地站在角落裡,默默看著眼前的兩團人。
她被剛剛那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給吼懵逼了,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門已經被關上,正猶豫是當隱形人還是開門出去,就對上了一旁的英俊男子望過來的目光,頓時一個激靈站直了。
周路博道:“我們一會兒點餐再叫你。”
服務生秒懂,如蒙大赦地貼著牆邊溜了。
周路博等著房門再次被關上,皺眉看一眼正幹嚎的仿佛停不下來的中年婦女,剛要勉為其難地也去勸一下,隻聽錢大伯猛地拔高音量:“行了,沒完了你!”
這一嗓子中氣十足,瞬間奏效。
錢大姑倏地收聲,簡直就像拔了電源似的,中間連個過度都沒有。
周路博:“……”
錢大姑後退一點放開懷裡的人,雖然臉上沒有半點淚痕,但神情萬分悲痛,哽咽道:“孩子,我是你大姑啊!”
周路文也被這突發狀況搞得有點懵,因為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他有一些不知所措和尷尬,但很快強行鎮定了下來,打量地看了看面前的人,禮貌地點頭道:“大姑。”
錢大姑欣慰地“哎”了聲,抱著他又幹嚎了兩嗓子,緊接著反手把錢多樹拉過來,說道:“孩子,這是你爸。”
周路文心頭微跳,望向了錢多樹。
錢多樹也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渾身一顫,眼眶瞬間熱了。
太像了,這孩子和他老婆長得太像了,根本不需要再去驗個DNA,他就知道這真是他和老婆的孩子。
周路文見他一個勁地盯著自己,主動喊道:“爸。”
錢多樹抖著嘴唇應了聲,手抬起一點又放下,沒敢動。
周路文則是一個很坦然的人,便上前兩步抱了抱他。錢多樹剎那間潸然淚下,趕緊別開頭抹把眼角,回過頭按了一下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