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見他狀態挺好,心裡一松,說道:“待得無聊,來隨便逛逛。”
周黎道:“來看我?”
四人一齊搖頭:“不不不,就隨便逛逛。”
周黎沒拆穿他們,把傳單一遞:“不忙是吧,那幫我發傳單。”
小弟們自然義不容辭,快速把傳單一分,很快各自挑好了位置。
周黎幫著賣的是國產相機,已經有一定的名氣,但由於商場裡的隻是個專櫃,不是分店,很多人不知道他們周年慶,因此秦姐就想著發點傳單。
傳單的數量並不多,五個人一分,任務很是輕松。可人在夏天容易暴躁,很多人都不樂意接,他們費了一番工夫才發完。
二哥:“日,接個傳單能費多大勁,矯情!”
“有個人揮的手差點打我臉上,要不是在幫鷹哥的忙,老子非揍他一頓不可!”
周黎拎著一袋子雪糕分給他們,笑道:“你們平時走在街上接傳單嗎?”
四人沉默,有些無言以對。
周黎道:“知足吧,我這是少的,也就發了不到一個小時,你們看看那邊的幾個,估計得站大半天。”
四人一齊扭頭,看見了在街上來回穿梭的人。
二逼少年立刻被戳中柔軟的小心髒,紛紛跑過去收了一輪傳單,這才回來坐著吃冰糕,一邊吃還一邊發誓:“下次我看見傳單就接。”
“對,沒幹過這一行,不知道有多不容易……哎鷹哥,你看這個,”葛朗臺小兄弟永遠對錢敏感,遞給他一張傳單,“寵物大賽,帶著二哈參加試試,要是能拿個獎,肯定會賣個高價。”
周黎接過來,頓時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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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大賽,這在原文裡也是有的,宋鶯時也帶著二哈去了,但劇情的重點不是這個,是場地旁邊恰好在舉辦學霸交流會,會場發放過一輪“學習多無聊,大家一起嗨嗨嗨”的遊戲傳單。
在學霸的會場發這個,顯然無人問津,隻有季少宴知道這是他們圈子裡某個不著調的老頭組織的活動,便硬是叼著傳單不撒嘴,直到聽見宋鶯時同意玩才作罷。
後來宋鶯時確實玩了,還因此認識了幾個朋友,估計也是為以後的劇情做準備。
他記得宋鶯時是偶然在朋友圈裡看見了轉發,才知道有寵物大賽的,原來主辦方還發過傳單?周黎收起單子,準備送狗的時候順便把這個也給宋鶯時。
他等小弟們吃完雪糕,便招呼他們一起吃飯。
二哥道:“你不用回去?”
周黎道:“老板說我發完傳單就能吃飯,走吧。”
小弟們放心了,和他勾肩搭背去吃了頓飯,心滿意足地走了。
周黎獨自回到商場,路過門口的攤位忽然一頓,折了回來,隻見這上面放著一個張著嘴的玩具二哈,嘴裡一圈牙,按下某一顆就會被咬手。
這玩具有點大,牙也大,特別蠢萌,他一時高興就買了一個,拎著去上班。
風平浪靜地過完一下午,他照例和宋鶯時一起去接二哈,也照例由宋鶯時抱著二哈,直到岔口才分別。
錢多樹和同事喝酒去了,不在家。
周黎隨便吃了點東西,為狗大爺洗個澡,吹幹毛,抱著往床上一放,盤腿坐在他面前,拿出了新買的玩具:“蛋蛋,來玩這個吧!”
季少宴今天的心情依然不好,簡單掃一眼,沒興趣。
周黎說完按下一顆牙,見狗大爺不動,便握著他的爪子按了一顆,然後自己按一顆,再去握狗大爺的爪子按一顆。
季少宴等這傻白甜第三次要伸手抓他,便忍無可忍地主動按了一顆牙,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裡。
周黎暗道一聲玩著玩著估計就不鬱悶了,於是繼續按。
一圈十六顆牙,八個來回,一人一狗很快按到最後。周黎猶豫地按下一顆,還剩三顆。
季少宴看兩眼,選了靠近邊角的一顆,按了下去。
“啪嗒”平安度過。
他頓時滿意。
周黎瞅著最後兩顆,選了其中一顆。
“啪嗒”一聲,再次平安度過。
就隻剩下一顆了。
季少宴:“……”
周黎:“哈哈哈哈哈!”
周黎笑倒過去,快速爬起來把玩具一推:“快,該你了,不許賴賬!”
季少宴:“……”
為什麼?
他是不是哪裡出了毛病,到底為什麼會和傻白甜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作者有話要說:季少宴:後悔,想剁爪子的那種後悔。
第十九章
季少宴不是傻子,按是不可能按的。
他在要被抓著小爪子硬按前迅速後挪兩步,假裝口渴跑下床喝了點水,然後不緊不慢地爬回來,便一副把剛才的事忘了的樣子,緊挨著傻白甜一趴,特別的單純無辜。
周黎默默盯著身邊這團毛茸茸的哈,心情復雜。
強行假裝無事發生,出息了少爺,其實我知道你是人,你信嗎?
他有心想讓狗大爺把這局玩完,目光轉到玩具上卻頓了頓,懷疑它是壞的,便手賤地按了一下,隻聽“砰”的聲,二哈的狗頭轟然砸落。
周黎下意識“嗷”了一嗓子,接著才發現其實不疼,打開玩具道:“原來不是壞的。”
季少宴控制著自己沒給他一個“看弱智”的眼神,繼續趴著裝無辜。
周黎把狗大爺抱到玩具對面放好:“根本不疼好嗎,你再耍賴我就強行幫你按。”
他說完依然是主動按下一顆牙。
隻聽又一聲“砰”,他第一顆就中了獎,狗頭再次砸手。
周黎:“嗷!”
季少宴:“……”
一人一狗對視兩秒,周黎一臉悲憤地重新按了開始。
季少宴輕輕一甩小尾巴,在心裡笑了聲,心情詭異地變好了。
他們玩到天黑,外面不期然響起開門聲,錢多樹回來了。
周黎坐著沒動,隻張嘴打聲招呼,便接著和狗大爺玩遊戲,這時隻聽錢多樹罵了句,喊他出來扶一把,他隻能無奈地出門,認命地照顧酒鬼。
客廳的燈已被打開。
錢多樹正在換鞋,那臉頰微微泛紅,目光有一些渾濁,看狀態似乎並沒喝得太醉。
周黎走過去扶著他:“明天就上班了,好好地喝什麼酒?”
錢多樹含糊地笑了聲:“他們非喊我去,我能不去嗎?職場裡的事你不懂,你就知道天天逗狗氣我,還……還會幹點什麼?”
周黎附和:“嗯,我不懂。”
錢多樹教育他:“不懂就老實點,少惹事,別總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們玩,那都不是正經孩子。”
周黎道:“其實他們人挺好的。”
他以前沒接觸過這個群體,也覺得小混混們不像話,但真的接觸後,他發現他們蠻可愛的,就是叛逆點、二了點而已,還有救。
這念頭一閃而過,臉頰猛地挨了一巴掌,打得他頓時一愣。
下一刻,一股力道襲來,肚子上挨了一腳,他一下坐在地上,霍然抬頭,這才發現錢多樹的眼底泛著紅光。
大概是憋得太久,這次發作出來,錢多樹整張臉都爬滿了暴虐。
他拎著兒子的衣領用力貫在沙發上,揚起拳頭往下砸:“你還敢頂嘴,我這幾天給你臉了是嗎?你以為打我一次我就怕了你,想騎到我頭上拉屎,告訴你,門都沒有!”
周黎被打得有點懵,回神後有心想反抗,卻發現他已經被對方死死地按在了沙發上,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
“怎麼著,還想打回來?又想翻倍打是不是?”錢多樹的眼底都是血絲,“我是你老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季少宴聽見那聲響亮的“啪”,心頭便是一跳,急忙跑出門。
此刻見到這個場景,尚未分辨出自己的情緒,他下意識便往前走了幾步。
錢多樹一眼掃見它,立刻扔下兒子:“還有你,吃我家住我家的,活得比他媽老子都金貴!怎麼著,你還想咬我?”
周黎一聽這話便暗道不好,急忙爬起來,趕在錢多樹踹上他之前把他護在懷裡,迅速抱回臥室一放,反手關門,沒等有下一步動作,臉上又挨一拳。
錢多樹氣瘋了:“你他媽還敢護著它?給老子讓開!”
周黎自然不讓,抬腿給了他一腳。
然而術業有專攻,業務不熟練實在是硬傷,他很快又敗陣下來,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頓。
“記著,他媽的以後給老子聽話點!”
錢多樹打累了,忘了找二哈算賬,扔下這一句便三步一晃地進了臥室。
周黎躺在地上沒動,努力調整呼吸,緩解身上的疼痛。
耳邊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周黎微微扭頭,見狗大爺終於刨開了緊閉的房門。
季少宴來到他面前,低頭盯著他。
周黎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扯扯嘴角對他笑了一下。
還笑?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這種時候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季少宴眼神冰冷,感覺心情比這兩天加在一起還糟糕。
周黎把他撈進懷裡撸撸毛,覺得舒坦了點。
他又躺了一會兒,坐起身活動一下四肢,回房摸出那根棒球棍,拎著去找錢多樹,發現這位大爺酒勁上來,已經睡死過去了。
他踹了兩腳,在心裡嘆了口氣。
吃人嘴短,果然不太好。要是剛來的那兩天,他絕對下得去手,可最近他們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錢多樹多少算半個熟人,他動手時會下意識地收些力道,打也打不痛快。
他幹脆沒有再打,往前走了兩步,垂眼看著床上的人。
今天領完工資,他順便在商場買了電動牙刷,東西還在他臥室放著,像一個莫大的笑話。
明明是最後一天了,竟是這個結果。
說實話,有點失望,但也沒有太失望。
他一開始就覺得錢多樹夠嗆能完成約定,隻是錢多樹前幾天的克制給了他一點點希望,現在希望破滅在最後一步,他意外惋惜的同時忽然就有些能體會原主這些年的心情。
原主整個人就是一大寫的“垃圾”,唯有對父親的期盼像貝殼忍痛磨出的珍珠。
他努力做著父親愛吃的飯菜,每日小心翼翼地相處和討好,希望父親能盡快回到從前的模樣,然後一次又一次失望,一次又一次崩潰。
季少宴跟進來,抬頭打量他。
傻白甜沒有上次那麼陰沉,也沒有上次那麼火大,而是一種詭異的平靜。
那不是看父親的眼神,甚至不是看一個剛打過自己的施暴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