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德立刻喊了“退朝”,匆匆跟了上去。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不敢再觸霉頭提選秀,以後誰想找死就誰去。無論他們心中怎麼想,邵華池那勤政愛民的形象在所有人心裡留下深刻印象。
史官雙目晶亮,把這一幕記了下來,他有感覺,這位新君必會流芳百世,身為史官他覺得自己的任務更重,像陛下這樣的君王一舉一動都可能會成為後世的典範。
在朝堂上發生的事,不知怎麼的就被傳到了宮外,百姓們聽到更是對邵華池推崇到了極致,有來晉國做生意的別國人,紛紛驚詫不已,這個國家的民眾對帝王的愛戴真是少見,說任何一句不好的都會被怒目相視,就是邵華池還有什麼做的不到位的,民眾也會說皇上已經足夠努力了,不該苛求,堪稱晉國一大奇像。
邵華池的憤怒半真半演,若是沒這一出,選秀的事就會時不時的提出來,看來邵龍封太子的事也要提上日程,邵華池表情陰惻惻的,口中卻是大義凜然,“今年開恩科,是時候讓新鮮的血液進朝堂了。”
這話像是說給急匆匆隨在身後的王寧德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王寧德看著皇帝這收放自如的表情,頓時了悟,皇上剛才的動怒是給那群大臣看的。大臣們還在戰戰兢兢,哪裡會知道陛下那麼冷靜,“但去年不是才剛舉行了科舉……?”
晉國科舉三年一次,從太祖皇帝到現在整個晉國都是重武輕文的風氣,從沒開過恩科,若是這次開了,那也是開朝以來頭一遭了。
邵華池斜了一眼,“不可?”
“可可可。”皇上說什麼便是什麼,再說這消息對於廣大落榜學子來說也是雪中送炭的好消息,不定怎麼感激皇上呢。
皇上有許多話都會對身邊人說,這也能理解,人之常情,總要有個能說上話,又不擔心泄露的。
當然這些話無論誰問起來都要爛在肚子裡,嘴巴不嚴的恐會丟了性命。離皇上最近的就是近身太監,要分得清什麼時候皇上需要你說話,什麼時候要沉默,這是門學問,需要自己去琢磨。
這是他的師傅劉縱說的,他發現自己剛才就說錯了,他不應該問帝王,帝王心中恐怕早就有了答案,說出來不過是想找個放心的人談談罷了。
他忽然打了個顫,若不是有傅哥這保命符,他也不知死了幾次了,皇上哪裡會縱容他不斷犯錯。
“去年徇私舞弊的現象今年不能再出現了,隻要被朕發現,就不是罷官那麼容易了……”邵華池慢慢說著。
除了選秀,他會在其他任何方面讓那些人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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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個對美色不重視的皇帝,最多也隻會被說不解風情,又算得上什麼汙點。
王寧德打了個哆嗦,深知皇帝說的隨意,卻不是玩笑,皇上說的從沒有不兌現的。
今日這些官員是真得罪狠了帝王,又是提寶宣王,又是選秀,他們的好日子大概也要到頭了,那些新選拔來的官員上來,部分老資格的大臣恐怕也要“告老還鄉”了。
皇上正在熟悉朝堂的暗潮湧動,漸漸從中學習並掌握平衡,手腕也成熟起來了。
王寧德發現皇上特意繞了遠路,經過掖庭湖,掖庭湖上荷花的花苞盈盈綻放著,風景如畫。
他記得這裡是傅哥還是掃地太監的職責範圍。
也許就算是傅哥想不到,他早就滲透皇上的生活,點點滴滴都與他相關,皇上遠比看上去的更重視他。
邵華池望著平靜的湖面,湖還是那個湖,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變化,隻是現在再來到這裡,記憶不再是痛苦的,還裝入了不少甜蜜的回憶,胸中積累的鬱氣消散了一些,眼底也多了一絲笑意。
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想些讓他高興的人,就會覺得沒什麼了。
在經過茗申苑的時候,聽到幾個女子的嬌笑聲,應該是躲懶在這兒闲聊,一般被分配到這附近的都是不受重視的奴才。
王寧德剛要呵斥就被邵華池阻止了,他聽到了寶宣王的名字。
那幾個女子基本是下等宮女,有幾個是世家門閥送來的女子,皇上不舉行選秀,也是有狠心的,想辦法把家裡的女子塞入宮裡。
也是這地方偏遠,大部分人也想不到日理萬機的皇帝會經過這裡。
“我聽說有幾位公公想要尋対食,你們可有想法?”
“若是跟了他們,哪怕無法調職,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我可不要,我們總歸要出宮的,在宮裡頭又何必尋這些沒了那物的。就是他們地位再高,那也不是男人了呀,怎的好意思找對食,這些沒嘴的茶壺心思也夠黑的,就是過去了還不知要怎麼折騰。”
“姐姐說的是,聽說這些不是男人的,私底下的陰損招最是多。”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我去伺候那是門兒都沒有!咱們……說不定以後會被皇上……”哪裡能被太監白白糟蹋。
這話引起其他女子的哄笑,卻讓聽到的王寧德臉都通紅了,也不知道氣的還是惱的,他身後的太監也是低下了頭,太監被人瞧不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忽然聽到這當面的嘲諷依舊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王寧德還沒到那年紀,但他知道以前監欄院的幾個兄弟都到了年紀,的確是有這種想法的,但他們從沒逼迫過哪個女子,都是你情我願的事,不過是想找個人搭伙過日子罷了。
王寧德感到肩上一沉,發現帝王的一掌下來,輕輕拍著他,好像在給他安慰。
他有些酸澀,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陛下這麼被推崇。
邵華池倒不是真的那麼好心,他隻是想到傅辰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頓時心痛得不能自已。
對話聲還在繼續,也不知識誰提到了俊美不已的寶宣王。
“若那人是寶宣王呢,你們也還是這答案?”
“那可真正是個權勢滔天的人物,我上次見到三朝元老的徐將軍見到他,面上也是極為尊重的。這樣天上的人物哪裡會看得上咱們,不過他的模樣,若不是太監該有多招人……”
“就算是太監,也……”
“喲喲喲,看這小妮子,還沒怎麼的,就動了春心了?”
權利,是男人最好的外衣。
說到寶宣王,幾個女子一改之前的語氣,一個集聚權勢、容貌、氣質於一體的男人,怕是沒了那物也是招人喜愛的,而邵華池清清楚楚知道傅辰是健康的男人,原本一直淡定地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面沉如水地走了出來。
幾個女子一開始還在調笑,其中一個看到黃袍,再見到龍顏,全身抖得如篩子,跪了下來,其他人也終於後知後覺看到了帝王,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連求罪的話都不敢說出來。
“寶宣王,也是你們能肖想的?”
第292章 番外:情動
短短一句話, 讓宮女們如墜地獄。
“他是朕封的郡王,哪怕要說親, 也必是世家門閥之後, 就是配公主也未嘗不可,是何緣故讓你們說出這樣的話?”邵華池直接忽略了這群女子對他的想法遠遠超過對傅辰的,在他眼裡覬覦傅辰這點無法忍受, 而且他的人,就算要配給誰那也要是最好的。
他並沒有怒斥, 還帶著一抹笑意,看著輕描淡寫的, 但說的每一個字都冷得滲人,讓這群宮女汗如雨下,真實的體會到為何這個容貌絕世的男人會有殺神的名號, 有些面皮薄的已經被說紅了臉。
這些話就差指著鼻子罵她們不要臉了,晉國民風不算開放, 女子也較為矜持, 她們都是清白人家進來的, 哪裡能承受這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的嘲諷。
邵華池有些膩煩她們的淚水, 甚至還有邊哭邊可憐地望著他的,不放過任何一個在帝王面前表現的機會, 這個宮女在邵華池的示意下直接被拖了下去, 引誘帝王若是較真起來是死罪。其他女子看那被毫不留情拖下去的人也不敢鬧事了,他不再與這些無知宮女計較,卻始終壓不住沸騰的火氣, 就是剛才在朝堂上被一些老頑固進言他都沒這麼火冒三丈,他的人,豈容他人覬覦?
邵華池:“妄議皇家,該當何罪?”
王寧德:“杖五十,罰三月俸祿。”
“按規矩辦,不過宮中留不得她們,都放入放歸名單吧。”說罷,邵華池似是不想再多看一眼,大步離開。
王寧德深深吐了一口濁氣,腰杆都不由得挺直了,莫名覺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是。”
這些女子還是大好年華就被宮中放歸,這宮裡不要的回到了家裡她們怎還有顏面,又該怎麼面對?就是說親也會怕得罪皇家而拒絕,好幾個真哭了起來,想求饒卻發現皇帝早就走遠了。
邵華池邊走,邊平息著怒氣。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想法去遷怒傅辰,傅辰是優秀的,無論是放在哪裡那個男人都能吸引到他人的目光,這點邵華池一直是清楚的,但現在他寧願傅辰不要那麼招蜂引蝶,他可不願走了個穆君凝,卻引來更多莫名其妙的。
傅辰起來才發現自己睡過頭,這對於生物鍾很準時的他來說算是很少有的,更何況自從入宮後他就沒怎麼睡好過,聽到宮女說皇上讓他們不要驚擾自己,微微笑了起來。
聽聞沒人進來,看著放下的簾幔,準備好的鞋襪,桌上的早膳,這人……表達關心的方式也總是那麼變扭,若不是他尋著蛛絲馬跡,怎會發現這麼多小細節。
他起身出了宮,來到城外訓練營,正在訓兵的徐清看到他,“既然來了,今日就別想走了!”
“正有此意!”傅辰哈哈一笑回應,也是豪情萬千,正適合軍中氛圍。
一開始徐清對傅辰這樣狡猾的狐狸非常警惕,這類謀士一個個的心思都是百轉千回,真真假假哪裡分得清。隨著一次次的相處卻發現這人並不像他認為的那樣,對皇上也用了不少心思,看得出真心實意,不然怎可能連自己都能拿去賭。對軍事、政治、文學都有自己的看法和造詣,卻偏偏對到手的權勢並不那麼在乎,是個像迷一樣的人,因為徐清根本不知道傅辰想要什麼。
在荔城那場戰役後,才漸漸從警惕佩服到欣賞,在看到這人拿命去和李皇博的時候,他忽然有點看懂這個年紀輕輕卻心思深沉的男人了,也許要的不過是自由,是能掌控命運的話語權。
現在兩人偶爾還會把酒言歡,談談軼事,反倒像是忘年交了。
自從李變天死亡的消息被傳開後,原本鬥志高昂的戟軍果然如傅辰所料的沒了一半鬥志,其中有大半人沉浸在不願相信和痛苦中,心中的神忽然倒塌是他們無法承受的事,哪裡還會戀戰,而聯軍也在這時忽然撤退,就像是提前說了一樣,讓戟國這場遠程戰爭還沒打響就提前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