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這殺雞敬猴的事件讓不少荔城的軍官保持了沉默,就這樣讓戟軍順利地攻佔了這座城。
他們不知道該怒其不爭,還是該哀其不幸,這樣的將領讓他們怎麼相信現在的晉國,怎麼有希望?
這樣的晉軍,又怎麼能阻止別的國家來侵略呢?他們意識到,這已經不是他們曾經強盛的國家了。
他們本來就是逃荒的難民,好不容易在荔城定居下來,現在又遇到了戟國軍,能保下命就算是不錯了,這年頭也隻能過一天算一天。
丈夫為了安慰妻子,還是說道:“你放心,我身上……”
後面的聲音比較輕,傅辰也沒有仔細去聽,應該就是和食物有關系,從他們夫妻倆一同看熟睡小孩的眼神就能夠看出,應該是藏了一點食物留給這孩子的。
隻是這廟裡人多口雜的,他們並不敢講出來,如果有人聽到來偷食物,那該怎麼辦?
從這夫妻的對話中能夠聽出戟軍雖然攻下這座城池,但並沒有對百姓做過什麼,還是讓他們繼續在這座城市生活。甚至對有些百姓來說,有戟軍在他們還有機會吃飽飯,不是件壞事。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能夠吃飽一頓飯,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戟軍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哪怕佔下城市,也不會餓到百姓。
傅辰自己是苦人家出身,他明白這種餓到逼瘋人的感覺,所以並不怪他們感謝戟國的行為。對大不部分人來說,隻要能吃飽飯,誰掌權,並沒有區別。
實際上傅辰並沒有多驚訝,如果沒有這樣的迷惑力那就不是李變天了。
傅辰本來不想再聽這對夫妻嘮家常,不過,聽到後來他發現,他們的話語中居然有提到這座城目前的情況,歸納加推測,裡面有他需要的重要消息。
從他們描述的軍人服裝特點來看,傅辰能夠分辨出白天都有哪些戟國軍隊在換班,分別是在城中哪幾處巡邏,把這些提供的情報匯總,根據腦中的地圖有了大概的掌控。
傅辰本打算先找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然後明天用普通百姓的身份對這座城做個系統的偵查。
現在,或許能夠提前一些時間了。
就在他準備閉眼養精蓄銳的時候,那熟悉的第一軍腳步聲由遠及近,方向分明是這間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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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他們察覺到什麼了?
第285章
可能性很低, 他剛才很注意沒發出什麼響動,再說破廟裡的天井荒廢多時, 就是這些留在廟裡的人都不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去外面受凍, 更何況是離得更遠的戟軍,能發現的概率太低了。
傅辰將剛才從地洞裡出來一直到現在進入廟裡所經過的一切都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看有沒有他忽略的漏洞。
在這個布滿敵軍的環境下說一點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這個鐵壁上硬生生砸開了一個洞,這個洞隨時有漏風被發現的可能。
確定自己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後, 他再一次鎮定了,就如同身邊的那些乞丐一樣, “睡”了過去。
那些人腳步越來越近了,他靠在牆上“昏睡”著。
也許這隻是一次臨時的檢查,戟軍向來是這樣面面俱到, 他沒必要草木皆兵。
第一軍的人來到門口,他們所有人都戴著特制的遮面兜鍪, 隻有眼睛能觀察周圍, 這是第一軍的特色, 他們是暗夜行者, 不被知曉容貌能更方便的完成任務。
他們並沒有驚動裡面睡覺的人,環顧了一下四周, 也沒有在傅辰身上停留多久, 在他們眼裡傅辰隻是一個普通的乞丐。
當他們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傅辰保持了心髒的跳動頻率,這些人到底是曾經的老熟人,也算知根知底, 其中有對這方面進行專門訓練的,如果有不同尋常的他就會成為關注目標了。
這群兵發現沒有什麼異狀,他們很快離開去一下個聚集地。
在荔城裡面這樣大大小小聚集著人的地方一共有十幾個,為了防止暴動,他們會定時在這些地方巡邏一番,以他們的眼神,如果誰有問題,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們有這個自信,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逃過他們的法眼。
但傅辰是那個例外,他本身就是比第一軍團的眼光更加苛刻的人,又是李變天親自帶出來的,從以前的內部職位來看他是最高級別的,自然也是裡面眼神最精準的。
就是李變天自己都不一定能分辨出他的易容,更何況是第一軍的人。
等他們的人徹底不在寺廟範圍內,傅辰再次睜開了眼,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又緩緩閉上了。
傅辰一個晚上都隻是假寐,在這種的環境下,他也無法入睡,就和曾經在李變天身邊那些日日夜夜一樣,總是時不時睜開眼,好像下一刻就會命喪黃泉。所以周圍有一點點響動,他就完全清醒了,隨著一個人的起身,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醒來,就好像約定好了一樣,傅辰也隨大流,睜開了眼,跟著他們一起出了寺廟。
天還沒有亮,寒風吹打在臉上,像要在皮膚上割出一個個刀口子。越來越殘酷的天氣使得每一個走出寺廟的人都瑟瑟發抖,傅辰也裝作自己很冷的樣子,慢吞吞跟隨著隊伍。
果然如他所預料的,城內非常平靜,百姓依舊過著與之前並沒有太大差別的生活,如果不是時不時巡邏的士兵,都稱得上安居樂業了。
沿街也沒有絲毫混亂,他還能看到開業的個別店鋪,當然現在會光顧的隻有戟國軍了。
走到了人們的聚集處,原來是戟軍開始發放糧食,傅辰估摸了一下時間,這個點是戟軍的固定放飯時間,從這細節也能看出他們的糧食並不緊缺,戟軍這樣遠距離的侵略路線,還能物資充裕,除了準備充分,與對當地勢力的滲透也不無關系。
這些還是他和邵華池多年破壞後的結果,如果沒有他和邵華池,也許李變天早就是……
對這次的刺殺,傅辰更確定除了出其不意的速戰速決沒有更好的進攻方式了。
熱滾滾的粥,在這寒風天氣裡飄散著湿氣,心理上給人溫暖的錯覺。傅辰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讓傅辰意外的是這些荔城的百姓並沒有在看到放粥就哄亂。
傅辰暗暗觀察周圍人的表情,發現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而且無論是發放粥的軍官還是周圍監管的士兵雖然氣息凜然,但態度並不兇悍,傅辰暗道這果然是李變天的風格,一邊給人做規矩,一邊讓人對自己感恩戴德,生不出怨恨。
這一個個的,與戟國百姓多麼像,才那麼短短的時間就有這種變化,如果再給李變天一點時間會變成什麼樣?
傅辰故意撥開頭發,展露出易容後的臉,讓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容貌。想要接近李變天,就要面對的是第一軍第二軍,李皇近身侍衛等,他需要這樣喪心病狂的“暴露”自己。
白天巡邏的是傅辰所知的第五軍和新軍。李派中第四軍至第七軍是日常軍,近可守城,遠可退敵,這些軍不了解的人無法準確分辨,傅辰自然可以,幾個軍兜鍪上雕刻的圖形顏色和形狀有些許不同。
至於新軍一般起輔助作用,他並沒有太過在意。
李派白日不限制百姓走動,所以到了放粥時間,百姓來來往往的,像傅辰這樣子灰頭土臉的乞丐,並不能引起各方注意,他就這麼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寺廟,才剛坐下來就被一伙看上去流裡流氣的人給搶走了粥碗,也不怕燙的咕嚕嚕喝下去。傅辰記得他們,就是昨天警告過他的幾個人,這應該就是搶走那乞兒睡覺地方的人吧。也許是這個啞巴平日裡就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才會助長這些人的囂張。果然他什麼都沒有說,那些人早就習慣了,笑罵了幾句就離開,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一頓不吃,對傅辰並沒有什麼影響,他現在還不想惹麻煩。到了第二次放粥的時間天已經黑了下來,這季節接近冬季,黑得早。
傅辰以吃壞了肚子的模樣,急匆匆地跑到路邊隱蔽的一個茅廁裡面,默默等待著機會降臨。
沒有人會在意一個乞兒在茅廁裡待多久,更何況誰沒有三急?這也方便了他,他忽略著這裡令人反胃的味道,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平心靜氣得閉目養神,約莫過去了半柱香,終於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往這邊靠。
是第一軍的人,是個幸運的發現。
像早上的第五軍、新軍根本沒有機會接近李皇,隻有第一軍的人才有資格出入李皇所在之處及其外圍,而他要等的正是第一軍。
這人也是急著上茅房,直衝衝的過來就打開了傅辰旁邊的第二間茅房。這士兵感覺到周圍有人,但是個沒武力的,也沒有太在意。
裝作普通人本來就是傅辰的拿手絕活,就是當年的李皇都沒有發現,更何況隻是一個士兵呢?
而且,在士兵看來,這裡已經是李派的地盤,是在李皇統治下的,根本沒有人敢對他們進行反抗,也沒人有能力在李皇眼皮子底下鬧妖蛾子。
陛下是是不可戰勝的!這是所有李派人的想法。
更何況這荔城百姓基本上都被他們收服了,怎麼可能會有人在這種時候發難?
傅辰也正是利用了他們這樣的心理,堂而皇之地進入核心,這世上了解李派又不是李派的,也隻有他了。
從剛才凌亂的腳步聲中,傅辰已經隱約能察覺到這是第一軍裡面某個他相熟的人,鏘一聲,這是將兜鍪放到旁邊的聲音,沒多久旁邊的人開始哼起了小調子,這個小調來自戟國的偏遠地區,是地方名謠,傅辰以前聽過也學過。
這是第一軍裡面外號紅狗的男人,嗅覺較為敏銳,一般情況下李變天會利用他來做追蹤和分辨的任務,但茅房裡臭氣燻天,就是有什麼他也聞不出來,更何況傅辰身上幾乎沒有別的味道。
為了不讓人發現信號彈的火藥味,他把這些都一起卸掉了。
這個紅狗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次在茅房裡的時間都會比較長,以前傅辰還嘲笑過,這人也不當回事,隻說自己也就這時候能夠放松一點了。
傅辰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站了起來,一點都不像即將要刺殺的人,連一絲殺氣都感覺不出,然後自然而然地打開了茅廁的門,走了出去。
紅狗還在哼著小曲子,本來也沒有當回事,直到他的茅廁門突然被打開,歌謠聲也突然中斷。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被迎面而來的一掌給驚到,被直接拍向腦門,嘴巴被傅辰牢牢捂住,連一絲掙扎都沒有,快速而無聲地死去。
為了消除自己這一掌發出的聲音,傅辰特地選擇了外圍放粥時最吵鬧的時間段,又搭配紅狗最需要解決生理需求而放松警惕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以前還在李派時他們切磋過,深知紅狗的弱點。
也許在死去的瞬間,紅狗已經知道攻擊他的人是誰。
解決了紅狗,傅辰進行下一步,要再一次換身份了。
李變天貼身的士兵都有身高和身材的基本要求,這種要求一般是為了更適合習武。傅辰既然能貼身伺候李皇,那麼他也是符合這個要求的,甚至是讓李皇最為滿意的。
所以跟這個人換衣服並不會很容易的被發現,更何況他非常了解第一軍的行為模式,說話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