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明白,已經翻不了盤了。
於是,在城外那些帶頭人,配上青酒帶人記錄的人名,越來越多的李派人露出了馬腳。
這些人,當然不可能再被放進城。
看著被百姓包圍的邵華池,徐清感慨道:“我以為這次的死局,殿下這些年的經營將毀於其中,沒想到峰回路轉……真是沒想到。”
郭永旭也是圍觀了全程,要是曾經壽王還在的時候,他看到這一幕大約會將邵華池視為頭號敵人,什麼睿王,什麼譽王……哪裡是邵華池的一合之敵,邵華池可不是什麼隻懂得打仗的莽夫,這位殿下的心機、耐心、人力、名譽無一不缺,才短短幾年,就成長到這個程度,實在令人膽戰心驚。
“的確,你說那個位置……”郭永旭指了指天上,意思再明顯不過。
兩人也是官場打交道的老手,聞言徐清笑笑不說話,兩人卻各自有的思量。
這次確定了不少李派主腦,他們有的自我了斷,有的卻是說了不少信息出來。
這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哪怕李皇派的人再衷心,但也架不住來的人多,就算是李皇也無法讓每個人對自己忠心不二。
任何一個帝王都做不到控制所有人的人心都向著自己,邵華池現在做的就是撬牆角外加威逼利誘,頑固不化的才會秘密處決。
很多李派人也一樣有家有妻兒的,如果邵華池開出的條件足夠好,就是反水也是有可能的,這年代人們最迫切的要求不過是有個安樂窩。
當青酒稍微空闲下來的時候,就準備去看看昏睡的公子,公子吞下假死藥前後都被瑞王守著,現在瑞王要處理的城內城外的事那麼多,應該沒時間繼續照看公子了吧,那他正好趁現在……
當他來到桃苑門口,並沒有被阻攔,隻是士兵提醒他:“小酒,你有事最好待會再來。”
哪怕再冷硬的士兵,在青酒刻意相處下也比對別人好說話許多,這樣的魅力也就他這獨一份了,哪怕是曾經與青酒一起的那群人,都奇怪為什麼自從被傅辰帶走後,青酒蛻變的越來越耀眼了。
“啊?殿下……不會在裡面吧?”青酒垮下了臉。
士兵們頷首,殿下就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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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酒欲哭無淚,都忙成這樣了,殿下還能擠出時間守著公子,這簡直……喪心病狂吧。
在屋內的邵華池彎身給傅辰蓋上被子,深秋的天氣格外的冷,他又給加了一層新被子,將人裹成了粽子才略微滿意。
親親啄了啄傅辰淡色薄唇,像是偷腥的貓一樣,這種小小的喜悅就能給他冷硬的生活添上一整天的愉悅。
更新著傅辰身上的數據,臉又瘦了幾毫釐,眉毛多了三根,睫毛掉了一根,不過長出了五根……
就這麼一直看下去他也絲毫不覺得膩。
“為什麼,你長得這麼好看?”摸著傅辰的眉毛、臉頰,自言自語道。
“你醜點就好了,就以前王大那種樣子,我就覺得挺好,至少”安全,不惹人惦記,想了想就想到那個在宮中還妄想聯系傅辰的皇妃,那個偷偷出宮想傳遞消息的墨畫,已經被他趕回宮裡了,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這是不怕被人知道了,那個瘋女人,“都離開那麼多年還招蜂引蝶,你這輩子都別想和那女人雙宿雙飛,醒了後給我趁早拒絕她,絕了她的痴心妄想。”
而後又有點委屈,“這種事情我就算不說,你也應該主動去做,有了我你莫不是還不滿足?”
傅辰如果醒著定是哭笑不得,他心裡與皇貴妃不過是各取所需,哪裡會知道邵華池介意到這個程度,在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必要,皇貴妃可從沒表達過對自己有別的心思,他沒頭沒腦的拒絕才是自作多情。
而傅辰更不認為邵華池會在意這些,到底在他心中哪怕兩情相悅,殿下也是個胸有鴻鵠之志的男人,哪裡會吃這種無聊的幹醋。
“你說你一個太監,怎麼還會有女人愛慕你?你讓別的太監怎麼辦?把你關起來隻有我一個人看到就好了,不過……”
邵華池忍不住黯然道,“你就仗著我舍不得,你可要記得,到哪裡都帶著我……我當真了。”
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邵華池柔柔地靠在床頭,蹭著傅辰的肩,握著傅辰毫無人類溫度的手,“還有二十二個時辰了。”
邵華池待到被外頭薛睿派人催促才親啄了下傅辰出門。
走了幾步,想到了某個關鍵,看著星空。
經過烏仁圖雅的點撥,邵華池隻知道哪一顆星代表傅辰,而今天一個白天放晴,現在太陽落山已經有些時間了。
當看到七殺星已經消失在星空中,邵華池激動地笑了起來。
“成功了。”笑容還沒完全起來,瞬間就冷了下去,“李變天,你已經輸了大半了。”
而你,還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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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逃避追兵,老呂等人分散到更遠的地方,有的隻能在山坳裡躲藏。
天氣在今日才算徹底放晴,他隻是習慣性的看一下天空,當看到七殺星消失,紫微命盤所有星星都暗淡下來的時候,也是不敢置信。
這一個月來陰雨綿綿,中間就是有過晴天也隻是白天偶爾出來,到了晚上依舊陰沉,至少在一月前七殺還好好的,現在卻沒了,那麼代表著什麼!
就是七殺被他們的人殺了,是阿一或是阿四,還是其他人?
不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七殺死了!
星空可不會騙人,星宿不會無緣無故消失,沒了這顆星就隻有死亡一個可能性了。
他隻覺得心髒好像要跳出來。
這時候,他好像根本不怕被晉國兵發現,放聲大笑。
山中回蕩著老呂瘋狂的笑聲。
總算被他們狠狠掰回一城!
笑完後,卻又嚎啕大哭,男兒淚不輕彈,他始終記得在寶宣城如何照顧他,他被誤以為得了天花隻有李遇一人保他,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李遇都是個相當適合的主帥,更不用說他非常有人性,就算那些關心就算是裝的,也不是誰都能裝成那樣的。
他恨李遇,卻有詭異地喜愛這個人,矛盾讓他又哭又笑。
“死了也好,也好,也好……”總算不用刀劍相向。
而比老呂發現的更早的是扉卿,他全身微微一震,像是要把天空盯出個窟窿。
正在駐扎營地裡與假邵華陽等人會面商討之後計劃的邵安麟,出了帳篷就看到從不笑的扉卿居然唇角上揚了,“又想算計誰?”
隻有算計到誰,扉卿才會這樣笑。
扉卿答非所問,隻是眼中的明亮卻怎麼也遮不住,“他死了……居然那麼輕易的。”
也許早就死了,但因為是陰雨天,看不到而已。
邵安麟聽不明白,“誰死了?”
“安麟,我們可以提前慶祝了,這皇位注定是你的了。今晚,戒酒令解除,讓大家暢快喝!”扉卿難得笑的如此開懷。
半晌,又顯得有一絲落寞。
可以說這麼多年,七殺是他唯一承認過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失去這個對手,餘下的人生該是何等無趣。
但這一點點寂寞完全抵不過他死亡的高興,晉國已是囊中取物了,又有何可懼。
扉卿一樣沒有絲毫懷疑。
死亡,是唯一不可能作假的事情。
邵安麟蹙了蹙眉頭,隻覺得這個樣子的扉卿有些得意忘形,與平時冷靜的樣子不太一樣,淡淡道:“別陰溝裡翻船。”
扉卿喊來了昨日剛剛到的六蒲府死士,“不用去刺殺了。”
“原因。”
“目標已死。”
戟國皇宮。
今天皇上沒有召見任何人,甚至連早朝都取消了,沒人知道陛下怎麼了。
但這段時間,陛下的喜怒不定越來越明顯,沒人敢上來觸霉頭,而那個唯一能討陛下開心的男人,他的名字已經成了宮中的禁忌。
到了晚上,李變天隻讓侍從給自己準備了一壺桃花釀,某個小孩兒幾年前春天埋在土裡的,卻是沒有喝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