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士兵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邵華池跟前,低聲說了幾句,邵華池目光鋒利異常,轉身對徐清說,“請將軍調動兵力,進行圍剿。”
這信號是:李派的人行動了!
與薛睿預估的時間,幾乎分毫不差,傅辰出的這招轉移兵力是對方始料未及的,那麼經過多日的沉澱,他們的反擊也一樣會如約而至,一天不打退敵人,他們一天都無法高枕無憂。
“您吩咐。”徐清行禮。
這次徐清出山,讓晉成帝喜出望外,如今皇帝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來了解事態和下令,那麼指揮的權利自然旁落,其中虎符的移交也說明了徐清也將是未來的顧命大臣之一。晉成帝把調兵遣將的權利交付徐清,也是出於信任。
徐清從不站隊,也不偏幫任何人,能多年隱世不出山,就足以說明此人的品性。這麼個兩袖清風的人,才是晉成帝心中最理想的純臣。
薛睿拿出恨蝶離開前畫的地圖之一,這張地圖很細致,除了京城的要塞、衛城的人員出入口、密道,還有京城外所有能夠屯兵的村莊的位置,最特別的就是它擁有傅辰所說的現代地圖的雛形,包括插圖、略圖、編繪說明等。
無論是徐清還是郭永旭,看到這地圖,都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邵華池,這位王爺在這些日子已經給他們太多這樣的“小驚喜”了。
邵華池接過地圖,指著位於京城外的幾個離得較遠的村莊,“這幾處是二哥的兵駐扎的地方,他們平時扮作普通百姓生活,剛才我的人已經得到消息,其中三處正在集結人馬,準備夜襲京城。”
通常,夜晚是最好的掩飾也是大部分人最懈怠的時候,最適合夜襲。
“這次隻是開胃菜,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想讓這十三萬人再一次進城,但我還是要他們後悔這次的挑釁,所以你派兵攔截住這兩隊。”邵華池指著東南、西北的兩個方向。
“北面的那支呢?”
“讓他們過來,太安逸了,需要一點刺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徐清一想,也是贊同,邵華池的意思是,京城無論下到走卒百姓上到貴族將相都生活在一個自我陶醉的環境中,晉太祖當年的威名赫赫讓他們以為四海皆服,但時間改變了一切。他們沒有危機感,甚至會認為邵華池他們做的是多此一舉,而這是邵華池最不願意看到的。
“是需要一口警鍾啊。”徐清幽幽道。
接下來,青酒是出力的主力軍之一,“聽著,外面一共有十三萬人,你需要在敵人襲擊的時候,把所有沒問題的普通百姓帶到我們劃出來的安全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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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酒隻要一面對邵華池,也不敢嬉皮笑臉,“那些人我怎麼才能確定他們沒有問題?”
“遇到戰爭會有的正常生理反應的,八成是沒問題的。”
“如果其中有裝的太好呢?”總有那麼些漏網之魚吧。
“青酒,你要記住,水至清則無魚,你無法保證在那麼多人中有什麼人是有其他心思的,作為主帥,我們要做到哪怕知道依舊有問題也能按照命令進行下去,保證最終結果的達成以及將傷亡降到最低。當中就算有我們分辨不出的人,那也隻是少數,可以等以後慢慢再篩選,你要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邵華池蹲下來,頗有耐心的與青酒緩緩道來。
青酒不但福運逆天,更重要的是他本身理解能力強,還擁有將人不知覺中聚集的魅力,是非常適合當統帥的人才。
青酒似乎明白了,又似乎覺得這道理有些深奧。
“別急,以後學著學著就明白了,先按照我說的去做。”
青酒行了個軍禮,才再次悄悄混入民眾中,那群密謀的人已經把人都偷偷召集過,今晚就準備按照他們的計劃履行。
“您準備培養他?”徐清從一旁走了出來。
“他各方面都很符合將帥的標準,甚至魅力男女通殺,不是嗎?”不培養他,還能培養誰。
“末將以為您不太喜歡這個娃娃。”看那個說說笑笑的小家伙一見到邵華池就恨不得縮成球的樣子,也能猜測到。
“的確不喜歡,但這與我培養他沒有關系。”邵華池並不否認。
“末將能知道為什麼嗎?”徐清最欣賞的就是邵華池這一點,胸襟眼界都不狹隘,知人善用,哪怕對方不討自己喜歡也一樣一視同仁,這樣的民主古往今來又有幾個。
“粘人。”離傅辰遠點就行。
這是什麼理由,徐清瞠目結舌,看著走遠的殿下,問正在部署戰術路過的薛睿,“你知道殿下是什麼意思嗎?”
薛睿扯了扯嘴角,“不清楚。”
殿下隻是得了一種病入膏肓的病:看誰都像情敵。
當晚,京城外的荒郊,遠遠點綴著一片片火光,起起伏伏,似乎有一群人正在接近。
“去準備吧。”邵華池的眼眸猶如覆著一層寒霜臘月,手指摩挲著腰間的對玉後面的凹凸,那裡刻著小小的一個字:辰。
同樣的,傅辰的那塊也刻著:池。
隻是傅辰從未發現這其中的小小心機。
他小心的放入鎧甲內,以防止弄碎它。
城牆下正在準備飧食,帳篷裡還很熱鬧,熙熙攘攘地說笑著,與平日並沒有什麼區別,唯有一部分他們在走動間目光似乎閃爍著什麼,就好像在打按照。
青酒邊吃著饅頭,與身邊的說笑著,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關注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
也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被分配的任務都與刺探情報有關,這就造就了他對眾生百態的了解,無論是表情、動作、語言,有任何他覺得怪異的,到後面都能證實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如果不是出城的人數實在太多了,他說不定能確定更多的人。
忽然,帳篷裡衝進來幾個大漢,“不好了,有敵襲!”
青酒看著那人的臉,又快速掃過周遭,仔細分辨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態。
敵人都沒進入京城的守備範圍,就知道是敵襲,怎麼知道的,未卜先知嗎?
每個帳篷都有他們安排的人,現在所有第一時間通知有敵襲的人必然是李派的人,而最快反應過來,或是表現有問題的也都是可疑人,暗暗記下。
青酒對著不遠處的幾個人,打了個眼神:行動!
這裡的帳篷足足有幾千個,但很快幾乎所有人都在最快的速度知道了,衝出了帳篷,哪怕周圍有瑞王軍與徐清的士兵守衛,也沒辦法一下子控制住這麼多的百姓的動亂。
也不知道誰在人群裡起了個頭,說要趁著反叛軍沒有來之前,先進城躲避。
但沒有邵華池的命令,根本沒有士兵會開門。
他們正是料準了邵華池為了維持一直以來的好名聲,會選擇開城門先放民眾進來,隻要進了城門再想讓他們出去可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他們可以發動輿論讓邵華池不得不為了百姓的安全讓他們留在城內。
如果邵華池不放他們進城,那麼多年辛苦經營的形象很有可能毀於一旦,賢王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這是在逼邵華池做抉擇,無論哪一種都對瑞王有毀滅性打擊。
“瑞王罔顧百姓性命!”
“瑞王,請讓士兵開門放我們進去!”
……
“殿下,下方百姓很激動,我們……”
邵華池聽的到,卻始終克制,有那些領頭的人帶動方向,其他百姓會被影響,一起憎恨不開城門的瑞王。
他被怒對也不是第一次了,計劃依舊有條不紊進行著。邵華池看著帳篷後方大批百姓正在移動,這群真正的百姓們被青酒帶到安全的地方,而前面還在“鬧事”想進城的李派人根本沒有絲毫察覺。
這時候,敵人的隊伍已經近在咫尺了!
邵華池自然是不能開門的,隻要李派的人故意拖延,等敵軍隊伍的人來了,他們恐怕連城門都關不上。
“傳令下去,滅光!”光,在這個時代的夜晚幾乎所有光都由火組成。
就在邵華池下令後的沒多久,城牆上所有火光瞬間消失,下方的帳篷篝火也被早就等待在那兒的瑞王兵熄滅。
來的人是李派的負責人之一,呂英,與老呂等人同屬一脈,零號已經死了,後來又被邵華池的人冒名頂替過,被他們發現後殺害,但能代替“邵華陽”的人還有幾個,哪怕沒有零號演得那麼像,但現在這種大戰中,隻要有個名頭,誰會在意二皇子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
就如傅辰猜測的,雖然京城外圍都是荒野,根本沒有給軍隊駐扎的地方,但外圍還有多個村莊,隻要有足夠的耐心,一樣可以混入村莊然後逐漸包圍京城。
可讓呂英奇怪的是,這次分明約好了是三個隊伍一起出發,到了約定的地點,卻沒有看到另外兩隊人馬。
這讓他有些不安,他看向前來支援的老呂。
“我們先走。”老呂比呂英更了解七殺等人的性子,他現在隻保佑這不是傅辰搗的鬼。
如果是傅辰,他擔心如果他們再不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