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多的人知道,越會引起李派人不顧後果的反彈,現在阿四還有一點耐心,他想要的是李遇。
傅辰不想再引起更多的變數,搖頭,“回去路上全程看護著小王爺,寸步不離,直到送到王府為止。”
他對瑞王府的兵力和戒備還是相信的,如果那裡都不安全了,京城就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諾。”在松易看來,公子是瑞王未來的愛人,哪怕公子一直沒答應,但他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瑞王一定能如願的。那麼公子也同樣是他的主子,再說就隻是原本的盟友關系,他也是佩服公子的,見他這麼說,松易就提高了警戒心,他也想到公子是不是在提醒他,待會路上有可能有埋伏?
松易欲言又止,一會兒看看東玄門外的禁衛軍,一會兒有看看周圍,說話都小聲了許多。
“還有…”傅辰一頓,或許這一次,他實在沒有絲毫把握,李派敵人裡的榜首,就有他七殺的大名在,放過誰都不可能放過他,“如果到了宵禁前,我都沒有回來,就替我告訴邵華池,我不想卷入皇子間的戰爭,外出遊歷了。”
哪怕這話漏洞百出,不過對邵華池來說,這是唯一的理由,他隻能信。
“您是什麼意思?”是再也回不來了嗎!松易哪裡聽不出這隱含的意思,傅辰這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松易慌得不行,喉嚨一哽,“我不能說,主子會殺了我的!”
傅辰掏出一塊被[那個自己]保存完整的布條,遞給松易,平靜中的柔和:“替我保管,再幫我找到與這塊布連著的那套衣服,如果我能回來,就一起給我,我來縫上。”
“公子,您是……”回應殿下了嗎?
都這麼明顯的暗示了,松易想到都要放爆竹來慶祝下他們殿下終於抱得美人歸。
傅辰松易求證的目光,肯定點頭,緩解了這微微窒息的氣氛。
松易也沒被高興衝昏了頭,這要是回應了殿下知道,豈不是瘋了,“你至少告訴我,我到哪裡去等您?見不到您,我就賴在這兒不走了!”
“那就這裡吧。”就這個宮門口。
半逼迫松易離開,傅辰拿著劉縱給的令牌,出了宮,朝著阿四走去。
阿四看著這個被自己和其他數字護衛團悉心教導的孩子,已經長得比他還高了,身上穿著的是晉國皇宮的太監服,哪怕不用問也知道,傅辰能隨時回到晉國皇宮代表他很多年前就是這裡的人。
Advertisement
看到傅辰這張臉,阿四隻有無法言喻的窒息感。
他的目光夾雜著失望、憎恨、震驚,當看到這樣的阿四,他就會想到當年的阿三,傅辰忽然產生了一種,其實這麼死也好的其妙感受,明明他是那麼想要活著,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擁有多種感情的生物,知道自己還有許多事沒完成,知道還有無法放下的牽掛之人,卻還是做了,衝突卻又和諧。
傅辰跟著阿四來到一條無人小巷裡,遠離了皇城人的眼線,甚至遠離了薛睿安排在皇城邊保護自己的人。
阿四讓周圍人都退得遠了些,明明才正值壯年,但傅辰卻覺得他一夕之間老了許多。
“我隻想你說實話,阿三當年是不是你害的?”哪怕已經猜到了真相,阿四還是想聽李遇,對,在他心裡從來沒有傅辰,到了現在也隻有李遇。
傅辰沒想到阿三不是立刻解決他,反而問了這麼久遠的一個問題。
他沉默了一會,閉上了眼,擠出了一個字:“是。”
“你偷了他的鑰匙,燒毀了武器庫,讓我們戟國的軍事力量後退那麼多年,可曾有絲毫後悔?”
“……沒有。”若非如此,恐怕晉國也無法苟延殘喘五年。
“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我們,對主公,有過一絲真心嗎?”
這個問題,傅辰卻沒有回答。
他無法回答,在被阿四一個個問題砸過來的時候,他隻覺得五內俱焚。
這是與面對阿一時完全不一樣的,在掖亭湖邊能出手麻利,因為他知道阿一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五年間一直在尋找他的破綻。
迎面就是阿四的拳頭,傅辰被摁倒在地上,背部狠狠撞擊地面,卻沒有哼出一聲,接著流星雨般的拳頭和耳光砸下來,面對的是阿四撕心裂肺的低吼,“混蛋!你死不足惜!!!!”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們現在多危險!?”
“你可知……”我把你當親弟弟!
他恨李遇,更恨從沒懷疑過李遇的自己。
傅辰感受到臉上和身上的疼痛,沒有動彈,任由阿四歇斯底裡地發泄。
阿四沒用內力,隻是純粹用身體的力道打著傅辰,傅辰覺得很疼,也感受到阿四傳遞來的失望和崩潰。
一滴滾燙的淚水砸到傅辰臉上,傅辰睜開眼,就看到連笑都很少見的阿四,掉下了淚。
“阿四哥……”傅辰哽咽道。
聽到傅辰的喊聲,阿四似乎才從剛才的凌亂中回過神,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朝著李遇嘶啞道:“你不配喊我,走吧,今天我們是該了結一下了。”
“如果…,我希望死在阿四哥你的劍下。”傅辰閉上眼。
他無法評斷對錯,但沒有後悔過。
阿四滯了下,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傅辰的問題。“跟上,你別想死的太容易。”
傅辰也知道目前的情況,自己根本逃不過,順從地跟著阿四上了馬車。
他還注意了一下身邊,周圍已經幾乎沒了李遇的探子,但傅辰看了一個相當意外的人——青酒。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對接,傅辰若無其事地收回,上了馬車。
青酒,居然是這個家伙,他出現的時間還真是不早不晚。
阿四也跟著上車,其實傅辰以為他的身份被曝光的第一時刻,阿四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也許因為他還是李遇吧。
如今能多活一時半刻,都像是賺來的。
傅辰下車後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居然是一個並不陌生的地方,扉卿的觀星樓,這裡是國師佔卜、算卦、煉丹的地方,以前也算是欒京的聖地,這樣的聖地對普通人而言也是禁地。
但現在扉卿已經離開了,蕭條了許多,傅辰一直想看的犀雀養育地,倦鳥池也在這附近。
不過現在的傅辰是李派的重點押解對象,他想參觀倦鳥池是別想了,哪怕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躲過這層層防御。
為何要把他帶到這裡?
阿四從那頓拳打腳踢的發泄後,就再也沒和傅辰說過一句話。
觀星樓一直是李派的據點,如今扉卿離開,更是被李派的人在這些年把控了。
也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傅辰反而心情格外平靜。
開始分析為何把他帶到這個地方,是為了不讓他死得太容易,亦或是用刑?傅辰看著裡面簡單卻莊重的陳設,想起邵華池說過觀星樓裡面的陣法和機關不少,一般人進去恐怕就會被困在裡面。
他之前也想要讓單家兄弟進來破解看看,可惜這裡都是李派人,如今沒想到以這種方式進來了。
“都下去吧,等其餘人都到了,再處理他,現在我先帶他進去,以免他跑掉。”阿四對著跟來的幾個管事說。
這幾個管事傅辰能大約猜出誰是誰,之前都有了解過。
阿四的權威還在,而到了李家人的地盤,傅辰也不可能逃,其餘人沒有異議都守在外頭,隻有阿四帶著傅辰來到地下室,裡面黑漆漆的,還散發著一絲並不濃鬱的血腥味,傅辰走入裡面就發現這個地下室很大,很暗,四周牆上掛著各種刑具,冰寒的冷光折射著獵獵殺氣,這裡應該死過不少人。
阿四點了牆上的火把,讓室內亮了起來,驅散了細微寒氣。
傅辰一臉悠闲,卻是已經為自己的後事做打算了,李派人有什麼手段,他甚至比阿四都要清楚,就在意志力再堅定的人都不一定能熬過三天,求生不能求死亦不能。他在算身上的毒粉夠不夠自己待會提前死的量,他可不想熬到被用刑,能少受點皮肉苦,他又何必找不痛快。
人要活著千難萬難,想死還不容易。
就是不知道阿四會不會給他單獨自處的機會,但他能想到的事,難道阿四會想不到?
正在傅辰想著如何讓自己死的更快,而不被阻止的時候,阿四卻一直在觀察著他。
“這才是真正的你吧,你現在的表情才像是真正的七殺該有的。”
見傅辰已經沒了以前李遇時期的嬉皮笑臉,阿四說道。
當年認識的時候李遇才幾歲,居然已經如此心機了。
他忽然覺得,他們被瞞得不冤枉,七殺的確很強,計算人心分毫不差,如果不比武力,恐怕也沒幾個人能鬥得過他吧。
阿四也迎著傅辰坐了下來,甚至還讓樓裡的僕從送來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