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夢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居然跳下來了,但那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白日做夢了吧,邵華池。
一隻有力的胳膊,抱住邵華池將唇貼上,口中的氣渡過去後,就帶人往上遊去。
也就一會兒,就浮上了水面。
邵華池從那個水中渡氣開始,就處於空白的狀態,也許是身體太痛了,他已經沒有經歷思考了,猶如沒了水的魚,瘋狂呼吸著岸上的空氣,偏偏喉嚨那兒剛受過傷,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火辣辣的疼痛。這時候他除了呼吸似乎沒有其他本能了,直到被傅辰連抱帶託上了岸,看著傅辰又往下跳。
傅辰抱著晉成帝落水後更沉重的身體上了岸,按壓著晉成帝的胸口,幸好下水的時間不長,晉成帝吐了些水出來,身體就有些反應了。
傅辰才停止按壓,見邵華池還看著自己和晉成帝愣神。
“你救錯人了。”傅辰來到他身邊,在他耳邊這樣輕聲低語。
如果按照你剛才的路線,哪怕你會凫水,救上來的也隻是個冒牌貨,等到再想去救真正的晉成帝,已經錯過時機了。
邵華池的目光還沒回過來,他覺得李派的制香實在太霸道了,到現在還在幻境。
看著這樣的瑞王,傅辰咬牙沒痛哼出來,那越來越劇烈的頭疼,越愛越多的記憶傳輸而來,原主給了他救人的時間,而他也快要走了。
傅辰的目光有一絲哀戚,一絲苦澀,一絲決然。
來不及了,最後一次。
鬼使神差地拖住邵華池那滴著水的下顎,對著那張微微開啟的唇,邵華池的唇形與傅辰這具身體不同,抿起來的時候猶如鋒利的刀,但面對自己的時候卻柔軟如春水。
傅辰緩緩摩挲著邵華池的唇,“我以前吻過你嗎?”
記憶拉扯的痛楚不斷刺激著他,傅辰卻似乎不為所動。
邵華池的目光完全就像見鬼了一樣,哪怕是幻境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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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平淡的語氣,表情卻蔓延著一抹妖氣,對,就是妖……
不等邵華池回答,猶如排山倒海的情緒從那雙平靜無波的眼中迸射出來,貼上了那湿潤柔軟的唇,始終沒有閉眼,“記住它。”
吻你的人是我。
有那麼一個人慢慢滲透他,砸開了那把頑固的鎖,一點一滴侵入他。
從旁觀者的的角度,漸漸的陷落。
當一個對感情排斥,不接受任何人靠近自己的男人,被人喚醒了他這方面的缺失,那感情也許比常人更洶湧,因為稀有也因為缺少,更會把握在手中不願流失分毫。
邵華池被動地看著,一動不動地感受著對方貼著自己的唇。
在兩人交錯雙唇相貼的時候,倏然,邵華池眼角的餘光似乎感覺到什麼,傅辰背後那含著一抹冷笑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對著這裡射出的飛刀。
不——
傅辰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到,而原本傷勢加重的邵華池,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發力。
傅辰再抬頭時,看到的就是插著飛刀,胸口染開血色的邵華池痛苦地弓著身。
那溫熱的血飆到他的臉上,絲絲縷縷的滾燙,直達心頭。
在那瞬間,所有記憶突破重重迷霧,猶如洪水猛獸般衝入腦海。
他……都想起來了。
第244章
眼前的所有動作猶如按了放慢鍵, 連邵華池鬢角邊那顆汗珠滾落的觸覺都被放大了數倍。血滴與汗水掉在臉上的溫度,傳到心頭又被誠實的反饋到大腦, 分泌出酸澀情感流淌到身體各處, 眼前好似被一層滾燙的薄膜覆在視網膜之上,湧上了一層淚意。
隨著生活在這個世界的龐大記憶湧入腦中,他猶如醍醐灌頂般, 他記起來了……
邵華池沒有如他在中毒前請求的,將失去記憶後的自己殺了。
與在戟國的那次全然忘記不同的是, 這次身體像是對那種影響神經系統的毒素有了部分免疫,除了曾經的一切伴隨而來的還有零星的片段, 這些片段就像雪花一般,越來越多的展現在面前,心中宛若有無數細小的電流鑽入腦海。
許多小細節還非常模糊, 但那個[傅辰]記憶最深刻的部分卻被保存了下來,他記得被景逸帶去看到那掛滿了他畫像的小書房時的震撼, 記得吃了兩次晚膳最後因為撐了而倒地不起的人, 記得那個把他壓在樹幹上點了他的穴的吻, 記得自己再次的反設計與利用讓那人悲痛欲絕的割袍斷義……
就像他隻會在不確定環境的時候示弱一樣, 面對真正的自己時,邵華池是強硬的主帥, 不會做出那麼明顯的示愛行為, 那是邵華池,從未低頭過的瑞王,隻有沒有記憶的傅辰才能讓他嘗試著露出些許真實的柔軟, 而不用擔心被拒絕。
也許邵華池太清楚若是將那深藏的情感顯露出來,得到的,也隻是遠離和冷漠。
若沒有這次意外,也許終其一生,他都不一定會知道眼前這個已經統領萬軍的男人到底為他沉默的做了多少事。
那些感觸隨著記憶的恢復,曾經五年來沉澱的逃避、異樣,壓縮在心底深處的情愫,慢慢融合在一起,徹底破土而出。
終於猶如藤蔓一般,絲絲縷縷地纏繞住傅辰,讓他無法再逃開去。
眼眶越來越熱,也越發清明,千言萬語都堵在胸口。
原來,他一直都是他。
傅辰不假思索地將要倒下來的邵華池撐住,他注意到邵華池中刀的地方還算偏,也許正因為攻擊的人目標不是邵華池而是自己,所以射到的並不是要害。
但,他擔心的是飛刀上有劇毒。
邵華池臉上雖然痛苦,但面色除了發白外並沒有中毒的跡象,難道沒塗?
看著已經幾乎痛暈過去,隻咬牙維持著基本意識的邵華池,口型還在呢喃著一個單詞。
傅辰湊近聽,那是:fu。
都這麼痛了,你還記掛著我做什麼。
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湖,再次秋風乍起,眼中瞬間湧出了無數水光,沾在長睫上的淚珠隨著眨眼消散。
傻子,你可知,我的防御已被你砸破。
傅辰看著那已經沒了紗布的脖子,展露出來的血色傷口,又流出新的血液了,顯然一直說話,它就沒有好好愈合過,在水下又有了拉扯,鮮血更是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這是[那個自己]在想要離開的時候,此人忽然撞上來的,[那個自己]無法徹底理解為何邵華池會這麼決然和痛不欲生,但傅辰是知道緣由的,兩人糾纏這麼多年,他的反利用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心理上分析,人在痛到極致的時候,會出於本能選擇傷害肉體來緩解這種心理上的痛苦。
傅辰深吸一口氣,動作緩慢而堅定地將邵華池的腦袋撥到自己下頷,輕柔的蹭了蹭,大手輕輕揉著那柔順的銀發。
也許是感受到傅辰的氣息,邵華池緊促的眉頭稍舒展,卻很快又因為全身哪兒都痛,再一次皺了起來,隻是始終無聲的喊著兩個單詞,傅和辰,似乎掙扎著想要醒來看一眼那人是否還好好活著。
傅辰輕輕避開邵華池胸口上的傷,中了這樣的傷飛刀不能立刻拔出來,恐會引起大出血。
自己必須最快解決阿一,邵華池的傷不能再拖了。
每多拖久一點,就多一分危險。
感受到身後阿一那淬了毒的視線,粘在自己的的背上,猶如蛇信子分泌的毒素。還有那悄聲無息的動作,那是又要再一次瞄準了吧,哪怕沒回頭,傅辰也對李派人,特別是數字護衛團的動作了若指掌。
“你若還想知道阿三哥當年的真相,就最好放下手上的東西,死人可什麼都不會說。”傅辰清楚阿一這些年,最為執著想知道的事。
果然,阿一在聽到這個,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了。
傅辰對著懷裡輕微抽搐的人,低聲道:“邵華池,別睡……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那句,皇位和我你選哪一個?”
邵華池的嘴角又一次溢出鮮血,這次還伴隨著些許血塊,傅辰的氣息有些不穩,他不能亂,若是他失去冷靜加上這裡兩個傷員無法抵抗阿一,而他不知道第八軍還剩幾個人,會不會在暗中潛伏。
他要在處理阿一前,先保證邵華池有強烈的生存欲望。
什麼樣的話才能最大程度邵華池刺激邵華池的求生意志,在思考的時候,那句問話已經這樣脫口而出,邵華池最在乎的事,曾經的他從不認為那麼清醒的想要皇位,並早在幼年就開始做準備的皇子,會將他傅辰,一個在其他人眼裡是個太監,連良民都不如的奴才放到這個高度。
但現在……
也許是這人在[那個自己]的時候明明胃疼得失去意識也能聽到他的聲音做出反應,才讓這樣的問話那麼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傅辰熟悉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邵華池想要睜開眼,但沉重的眼皮卻始終不聽話。
皇位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