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星象,烏仁圖雅知道解釋的再詳細邵華池這樣的糙漢子都不一定能了解,就說最簡單的,紫微命格早已啟動,如果發現星空中有那顆星忽然出現變化,無論是忽然閃爍、暗淡、明亮,就說明可能代表著十星中的某一顆,在生死一顆又或者命格被加強等……
也許是晉成帝對這些的痴迷,邵華池對於星象、武術、煉丹等事物是有些排斥的。但這個女人的確誤打誤撞幫過他,又是傅辰的手下大將,他也就有事沒事看看星空,剛才看到某一顆在慢慢暗淡,在某個瞬間甚至直接消失了,但剛才又忽然綻放出刺目的光芒,那代表某一顆星命格被加強了?
邵華池並不知道,而剛才度過劫難的,正是素女星。
十星不代表不會死亡,帝王星也不代表不會隕落……現在,是否說明,傅辰成功了?
邵華池眼睛微亮,心尖一動,太陽穴凸凸直跳,他的傅辰總是能讓他驚喜的。
邵華池漸漸定下心,抽出身上的半個虎符,兩個侍衛一看到這個,連忙放下槍矛,對著它行跪禮,這是如同帝王親臨的調兵符。
虎符是晉國調兵遣將的令牌,一般情況下能分成兩半,銅或是鐵制成虎虎生威的模樣,晉國的虎符,半塊在晉成帝這兒,另半塊在邵華池這兒,兩塊符中間有一個子母扣,是可以合二為一的,它是皇帝對最信任的將領授予的調兵信物,哪怕是四大名將都沒有資格得到它。
拿出這個,就代表邵華池打算硬闖了。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侍衛,知道他們是怕擔上責任,哪怕非常時期,邵華池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父皇在裡面已經整整一天沒出來,也沒召過任何人,甚至包括梅妃娘娘,你們不覺得這是反常的嗎?”
侍衛們當然也知道,但皇命難違啊。
“本王不是為難你們,而是需要確認父皇的安全,這次哪怕父皇怪罪下來,責任也是我擔,與你們無關。”邵華池這些年在做派上,擅長給個大棒加個甜棗。
先拿出虎符威懾,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體現了兒子的關心,又把其他人的責任摘掉,幾乎面面俱到。
最後守在養心殿的司階來了,司階這個官職不大不小,正六品以上,在權衡後,讓開了道,為了防止意外隨著皇子一同入內。
邵華池三步並作兩步走入殿內,裡面沒有什麼宮女太監走動,甚至一直跟在晉成帝左右的安忠海都沒有在寢宮門口候著。
邵華池幾乎是用跑的,他腦海裡甚至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父皇真的死了,欒京會變成什麼樣,晉國會變成什麼樣……
這是難以想象的,把京城算成兩個部分,皇宮算是內城,那麼皇宮外的就算是外城區域了,當外城圍困內城,將發生什麼幾乎是可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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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華池也沒有行禮和詢問,一腳踹開殿門,哐啷,裡面傳來濃鬱的香味,刺入眼簾的就是晉成帝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在看到這個畫面的瞬間,邵華池腦中一片空白,就是後面跟著的司階也是反應不及,臉刷得一下白了。
難以想象,如果瑞王沒有硬闖進來,等他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會怎麼樣。
香味……邵華池覺得似乎在哪裡聞到過類似的,又好像和以前聞到的不一樣,哪裡呢?
一時間,邵華池想不起來。
“去一趟太醫院,都叫過來!”邵華池邊恢復冷靜,似乎又意識到什麼,一手扶在門框上借力支撐惡心眩暈的身體,“不對,不用叫,先讓所有人暫時不要靠近這裡。”
這香味有古怪,若是有人靠近,他擔心養心殿會出意外。
在司階還六神無主的時候邵華池的話就像有了主心骨,忙不迭道:“是是,卑職這就去。”
但司階隻是口頭上答應著,行為上什麼都沒動。
那司階臉上露出有些迷醉的表情,發了癲一樣走入殿內,在這個情況下是多麼詭異。
邵華池一把拎起此人的領口,將之摔到外面幾步開外的地方,厲聲喝道:“給本王清醒點,還不快去!”
司階莫名其妙的搖晃著頭,似乎對剛才的狀態沒什麼印象,隻是覺得那味好像能上癮。
這感覺讓邵華池想到了五年前的阿芙蓉事件,連太後那樣稱霸後宮多年的老怪物都能拜倒在阿芙蓉癮頭下,他就對那看不到的敵人起了最高的警惕心。
邵華池當機立斷,將所有門窗都打開,企圖消散那股濃鬱的味道。
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但躺在地上的晉成帝的畫面卻越來越扭曲,眼前的景象變成了幾年前的景陽宮裡,暖黃的燭光,清俊的小太監手中拿著桃花糕,看著他盈盈笑著,眼中溫情猶如初冬斜陽,深情款款的,充滿愛意,而倒影在那人眼中的是那個半邊鬼面的皇子。
他曾多少次夢回,想要回到過去,如果知道以後會發生那麼多糾纏,他寧可做回那傻子,這樣就沒有傅辰從一開始的不信任,他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傅辰願意放下戒心的是那個傻子,不是現在這個位高權重的王爺。
用我十生十世,換你一世傾情可好?
邵華池著魔般的抬起手,碰著不遠處虛空中的人,站了起來,腳在抬起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收了回去。
站在原地毫無回應,他隻是望著那個模樣的傅辰。
好像想要深深烙印在腦海裡。
久久不願打破現在的一切幻想。
也許是邵華池的不作為,那人漫不經心的露出令人情難自已的笑走了過來,多少塵世夢扉間徘徊,曾經的苦澀寡淡漸漸遠去,那人的笑顏與透著深情的眼,猶如潮湿的泥土中綻放出的最嬌豔花瓣的罂粟,縱然不去看,那香氣也絲絲扣扣地纏繞在心尖,久久無法消散,斬了莖還連著根……
邵華池顫抖得尤為厲害,猛地閉上眼,屏住了呼吸,哪怕詭譎的香氣好似已經通過肺部鑽入全身的每個毛細孔,叫囂著維持這個美夢下去。
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血絲,那是為了清醒而刻意咬破舌頭。
將辰光抽出,揮向眼前還用深情目光望著自己的男人。
猶如剛開始一樣,扭曲的幻想再次回歸正常,邵華池定了定神,看到依舊是倒在血泊中的帝王,他半跪在地上猶如虛脫了一樣。
那低的幾乎聽不到的呢喃,在說著:“他是不可能這樣看著我的,我又豈會上當……”
吐出了口中咬舌溢出的血,抬袖一擦,目露野狼般的兇光,壓抑著發泄不出去的情愫與渴望。
如果,是真的該多好。
一開始進入幻境的時候,他是真的以為那是傅辰,遙不可及卻又好似近在咫尺。
喜悅甚至還未冒頭,思緒就回歸了。
明明不可能的事出現,他應該高興才對,可其實並沒有,越是誘人越是猶如毒素也越是讓他清醒,真實的傅辰是個再理智不過的人,別說是對他,他就沒見過傅辰眼中有感情是什麼樣的。
可,他還是不忍心破壞,想再多看一會兒。
直到快要忍耐不住胸中的沉溺,才一刀斬斷。
假的,為什麼要存在,為什麼要吸引他墮落!
他也終於明白為何父皇會沉浸在幻境中一整日都沒有出去,它給人的是心中最渴望的,卻始終沒有得到過的。如果現實裡無法實現,又有哪個人能拒絕那好似真實發生的環境,這香味能夠挖掘了每個人最無法抵抗的事物,哪怕是父皇,身為皇帝,也一樣有許多無能為力的事,或者說,正因為世間的一切對帝王而言太容易得到,一旦有了執念比普通人更深,更無法自拔。
邵華池的頭還是暈暈沉沉的,撇開那難受到窒息的香味,他先是來到晉成帝身邊,碰了碰脈搏的地方,還在跳動。
人還活著!那就好…
邵華池呼出一口氣,拍著晉成帝的臉,企圖喚醒人,父皇,為了晉國,你一定要撐下去。
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近了才發現,之所以看上去像是倒在血泊中,是晉成帝將黃袍脫去,又往身上劃刀子的緣故,手臂、腿部都有割傷的痕跡,隻不過傷口都很淺,流血多,看上去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
自殘?為何要自殘?
每個人夢境都是不同的,是夢到了什麼……
父皇的臉上甚至還維持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這是還沉浸在夢裡的模樣。
他感覺不到痛?還是幻境讓他如此?
邵華池忍著嘔吐的窒息感,搖搖晃晃地走到外面小口呼吸了幾口,大多人都會有這種感覺,越是屏息,在快要撐不住張口呼吸的時候,越是猛吸空氣。
[傅辰]消失了,但那股味道卻始終消散不去,明明他已經開了窗,也通了氣。
難道,隻要聞到了就會在體內持續一段時間?
那父皇聞了整整一天,將會持續多久?
他能從幻境中出來,但別人不一定可以,邵華池猛然想到剛才跑出去的侍衛,眼眸一陣緊縮!那人顯然還沒脫離這個香氣!
但現在卻沒有時間去查看了。
再次回去檢查父皇的身體,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越是在這個房間裡待下去,那香味更重,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已經觀察過這裡並沒有燻香也沒有類似香爐的東西,香氣究竟是從哪裡飄過來的?
邵華池四處張望,不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
他專門找邊邊角角,腦中回想著薛睿所說的李派人風格,特別喜歡找無人能想到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