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還有一排小字, 意思是在吃了觀星樓上貢的藥才如此的。
扉卿雖然因病暫時離開京城,但觀星樓是他專門煉丹藥以及研究相學命理學的地方, 哪怕扉卿不在丹藥依舊按時供給。
邵華池的指尖在扉卿兩個字上輕點數下。
越想, 越覺得這給予的信息內涵量頗大,怎麼會在同一天爆發!
這些發生的都是小事,不會影響皇宮太多, 甚至都不一定能傳到皇帝和皇貴妃那兒,但是邵華池在意的不是這些小事!
不是它們,而是隱藏在它們下面的真正動作!
他感覺到什麼快有什麼事發生了!
有人在將某些行為隱瞞,他們需要這些“小事”來吸引注意力。
而宮裡的人還在雲裡霧裡,邑鞍府的,內務府的,隰治府的人都還在調查今天發生的怪事,卻不想這些人力都派出去,宮裡崗位上應該待著的人呢!?
幾乎剎那,邵華池就哗地一下站了起來。
開門出去,“備……馬,進宮……”
他之前脖子撞上去的時候,傷到了聲帶,現在每說一個字,就好像在刀口上舔舐過一遍,痛得火辣辣的燒。
雖然現在已經快到宵禁的時間,但以瑞王的得寵程度,巡邏兵至多也隻是明面上排查一下他。
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行駛,視線凝結在另一封信息上,這是薛睿通過松易傳來的消息,上面的字跡一看就是傅辰的,傅辰會的書法種類有幾種,現在傳過來的是最少出現於人前的一種。
邵華池握了握拳頭,指關節微微發白,最終還是將之打開,隻有兩個字:路上。
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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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擔心這張紙條被中途劫走,傅辰寫的格外言簡意赅。
以傅辰常常一詞代表多種涵義的慣常來看,這兩個字能代表的意思太多了,但若是從他們兩的默契來解毒,如果傅辰猜測到他下一步要進宮,那麼就是去宮裡的路上?
傅辰為什麼猜到他的舉動?
這樣的問題根本沒必要問,也許隻因為他是傅辰。在邵華池看來無論兩人是否決裂,傅辰隻要知道他在宮中的勢力,能猜到就沒什麼奇怪了。而他這些日子也沒瞞過,他得到消息的速度比一般人都快,今天傅辰又忽然離開,也許通過什麼渠道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是差不多的。
所以,路上,指的就是——現在?
邵華池猛地煩躁地皺著眉,對於本能去分析的自己有些自厭。又狠狠揉了這張紙條,扔到馬車角落,深呼吸了一會,輕輕撫摸著脖子上刺痛的傷口處,身體上的痛哪及那人行為的萬一。
不知過了多久,又邁開步子撿回,慢慢地、慢慢地把紙條撫平,折好塞入胸口衣衽內。
在平穩的馬車中閉目養神,直到聽到咚咚咚的聲音,是箭鑽入木頭的聲音,還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這種腳步也許隻是在地面或是瓦片上輕輕一點,這是內家高手的特徵。
變故來的太快,敢於在宵禁前刻出現,又正好是他需要進宮路上,想來是早就埋伏好了。
瑞王府的馬車是所有王爺座駕中看上去最簡樸的,最大的特色大約就是體積較大,其實它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特點,是打造最堅固的,裡三層外三層的用材加上木工師的精心設計,一般的箭要射穿它並沒有那麼容易,而在執辔處還安放了多處盾、駑、镞等御敵武器以方便御馬人使用。
但一輛馬車再堅固,也不是一個封閉空間,密集的箭矢依舊從窗框等地方射入。
剎那,邵華池睜開如刀鋒般銳利的眸子,耳朵微微一動,嗖嗖嗖——
從劃破長空刺入的箭矢以急速衝向車廂內,幾隻箭堪堪要射中時,他動了。
手快如電掣,在空中出現交疊的重影,把近在咫尺的箭紛紛抓下。
嗯?些微腳步聲,很輕……
在上面!
邵華池打開座椅下的隔層,抽出自己的辰光,一刀挑開機關鎖,車頂木板猛地從中間劃開,站在上方的人重心不穩猛然掉落。
馬車頂還有機關,是任誰都想不到的。
辰光就在那剎那刺過去的時候,在幾乎要交錯時邵華池看到一雙熟悉的、毫無防備會掉落準備抓物穩住的手,颀長優雅的線條,圓潤幹淨的指甲蓋,更適合拿著樂器彈奏,傅辰……
眼睛幹澀的痛,眨了眨眼。
辰光在瞬間硬生生改變了方向,插入車廂內,入木三分,足見邵華池剛才的力道有多重。
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第238章
你, 居然還敢出現我面前?
萬萬沒想到在那樣分別後,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又一次見到傅辰。
那人的手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麼, 打破了那從容不迫的印象, 到底沒了記憶,隻靠一點搏擊術還是無法在這種情況下行動自如。
邵華池將手遞了過去,兩人的手猶如被某種吸力附住, 在碰到的瞬間緊緊扣在一起。一手把快要摔落的人從半空中拉入自己懷裡,衣袂在半空中劃出凌亂的弧度。
事後邵華池回想起來, 這個人就像從天而降來到自己懷裡。
馬車因為兩個成年男人摔倒的重量,產生激烈的搖晃, 邵華池抱著人撞上車座上的軟墊,一手不著痕跡地擋在傅辰背後,防止座椅的拐角磕到人。
有時候人的本能真的能讓人鬱蹙。
在撞擊的剎那, 雖然有軟墊的緩衝,還是傳來一陣麻痛, 讓邵華池無法馬上把懷裡的燙手山芋給丟開。
敞開的車頂泄下一縷縷微光, 直到徹底關閉, 在可視物的環境中, 隻有兩個男人激烈的喘息聲,兩人眼眸中的反光好似能刺入心底引起顫粟, 他們就這樣注視著對方, 隻是這次邵華池率先移開了目光,嘴角還擒著一抹不虞。
在馬車晃動的瞬間,松易就要開簾子進來, 看瑞王的情況。
“我沒事,你們守好外面!”邵華池厲聲道,直到確定人離開,才對身邊的男人輕聲道:“你還想在我懷裡賴到什麼時候?”
剛才傅辰隻是想找辦法順理成章進入,沒想到瑞王的防守武裝到車頂,突生了這個以外。他覺得需要與邵華池面對面,才能將得到的消息有效化,他知道以他之前的行為,無論是傳信息還是薛睿他們來,邵華池都不太可能理會,他親自來還可能有一線希望,而且原本他在這幾日的計劃也要隨著這次到李皇派得到的消息提前了。
被邵華池這冰冷的一句話澆下來,本來就隻是剛摔下的傅辰,還沒穩住身形,就朝著另一面挪了挪。
邵華池手上的麻痛一過,也是迅速撤回了手,看著傅辰的目光似乎含著冰,攝人心魄,譏诮道:“你還有臉來?”
“為何?”為何沒臉?傅辰緩過來後,隻是看著離自己有些遠的瑞王,手中抽出一塊熟悉的衣角,“我沒答應。”
邵華池快把那衣角盯出洞了,當時怎麼沒燒掉它!
那就是邵華池割袍斷義的那塊布料。
“誰給你的!?”驚怒不已,也許因為太憤怒,他的聲音越發嘶啞。
“松易。”離開後他讓青酒去問著要了,青酒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包括松易都很寵愛他,松易覺得那塊被邵華池撇下的布料一直躺在那兒,挺可憐的,這算不算物歸原主?
邵華池咬牙,不想提自己沒出息的部下。
這個混賬東西,要他多事!
傅辰的出現,似乎預示著這次暗殺是一場戲,而他從來不做毫無目的的事。
兩個男人都在穩定的瞬間,暫時停止說話,傅辰對於邵華池的音色有些疑惑,不過也知道目前不是談這個時候。
他們注意外面的動靜,這次的刺殺來的快,去的也快。
李遇帶來的人,並不戀戰,隻留下幾個斷後路,其餘人依舊逃出,李遇曾在來之前,表示自己還有另一個計劃不需要任何人跟隨,而他隻要說這麼一個借口,阿四派給他的人也沒有敢問哪怕一句,所以離開就是真正離開了。
暗殺行動結束,外頭敵人還有幾個,掀開簾子又放下,邵華池揚聲道:“處理好外面,留一個活口!”
這時候巡邏兵才聽到響動姍姍來遲,這次暗殺前後不過幾十個呼吸間,而埋伏的刺客也失去了刺殺最好時機。
傅辰湊到瑞王耳邊,“一個都不留。”
這群人裡,有好幾個是李派的精銳,沒有事後口供的必要,他們知道的不會比自己多。
傅辰說話的氣息灑在肌膚上,無孔不入的酥麻,邵華池蜷了下手指,屏住呼吸往旁邊移開,想到傅辰從未往那方面去想過兩人,現在這樣隻有緊張的自己在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