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淹沒到他們頭頂,因為水流的衝擊力,這棵參天大樹也開始搖搖欲墜。
“唔。”傅辰知道自己的指甲已經因為過於用力而掰斷了,他抓著樹幹的雙手太過用勁,為了不被衝走,隻有死死摳住樹幹,他疼得飚出了生理性淚水,清亮的眼眸好像被水潤過一樣,卻猛地爆發出強悍的生命力,十指連心的疼痛讓他頓時意識有些模糊。
第一波水浪沒到了傅辰的額頭,傅辰發現身後的薛睿有些體力不支。
而此刻,天空中的貪狼星,光芒更加閃耀,朝著七煞(殺)星緩緩移動。
“抓緊我,千萬別放手!”傅辰出了水面,第一句話就是對身後好不容易熬過第一波的薛睿說的。
要是放手了,被衝到什麼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在這種衝撞力之下,隻要被衝走了能活命的幾率也就大大降低,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撞死。
薛睿發現不斷有水滴在手上,趁著第二波水浪還沒來之前,薛睿將幾乎要掐死傅辰的雙手稍稍松開,改為抱住傅辰的腰,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滴落的不是水,而是血。
傅辰的嘴唇和舌頭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了,隻有痛楚才能讓他不至於暈過去。
在薛睿改變動作後,傅辰又往上挪了點位置,至少兩人完全從水裡出來了。
經過了幾波水浪的衝擊,他們選的這顆大樹也沒有被衝垮,傅辰看著這水氣勢洶洶地朝著村裡的方向而去,心裡更加篤定了某種猜測。
兩人精疲力盡地趴在了粗壯的樹幹上,另一邊樹上的薛雍大大松了一口氣。
幸好有驚無險。
薛睿這時候可比傅辰要像個活人多了,到底剛才的幾次衝擊全靠傅辰出了全力,他隻是抱住了傅辰。讓傅辰靠著自己,而他靠在樹上。傅辰已經像一塊被擰緊的浸泡過梅幹菜的布條,皺巴巴的,毫無生氣,他焉了吧唧地瞥了眼薛睿,似真似假地說道:“我現在可沒力氣再反擊了,你想要攻擊,最好趁現在。”
薛睿此時正牽起傅辰的一隻手,指甲外翻,鮮血淋漓,光看著就很痛,特別觸目驚心。
這個玩世不恭的少年公子哥兒第一次感到胸口酸酸漲漲的,如果傅辰當時放棄了他們父子,那麼他們之間的短暫聯盟將土崩瓦解,他絕不可能在對方放棄自己後再回去,就如同當年的邵華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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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傅辰沒有放棄他們,反而因為救了他們父子,而讓自己陷入險境,不然以傅辰的警覺,定然能在洪水來之前就爬到了樹上。
當然,這其中傅辰還耍了個小心眼。
他先救的是薛雍,毫無疑問,以薛睿的孝順,如果先救了他的父親才更讓薛睿歸心。
雖然薛睿看出來了,但這種心機無傷大雅,反而坦蕩的讓人莞爾。
所以這會兒在薛睿感慨良多,想要好好效忠,準備掏心掏肺的時候,忽然聽到傅辰這樣一句話,整個人都懵住了,節節攀升的怒意卻是控制不住。
“你都這幅鬼樣子了,居然還想著我會不會殺你?你把我薛睿當什麼,豬狗不如的畜生?我既然說過的話,就沒打算反悔!”薛睿這話,帶著點兒怒意。
傅辰舒緩一笑,心中自有定量,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讓薛睿拿出自己胸口衣襟裡的止血藥粉敷在嘴唇上的傷口,又折斷了外翻的指甲,在血粼粼的手指上灑了藥,整個過程傅辰都疼得抽搐,卻沒有喊出哪怕一次。
做完了這些後,他才對薛睿說:“大概說一下你的那支隊伍,人員分布、人數、能力,現在所在何處……”
薛睿知道傅辰遲早要問這些的,也不隱瞞,挑了重點來說。
心中難掩驚訝,傅辰這才知道他可謂是賺了一大筆,忽然來了這樣一股龐大的勢力,各方面都有滲透,可就大大提高了他自身實力了。
這支隊伍,應該是原本屬於薛睿給邵華陽準備的精銳,隻可惜現在算是給他物盡其用了。
“我需要你去做幾件事,都不算難,等你都做完了,我看看成效,再決定後面的安排,到時候會再聯系你。”
“您說。”
傅辰按照腦中的設想,將自己一部分無法通過青染等人做的事,暫時交給了薛睿去辦。
相信隻要等薛睿出去了,比之從前更加無拘無束,辦起事來也不會如同青染他們這麼畏首畏尾,當然,現在交給薛睿的都不算特別關鍵的,傅辰還打算再考驗一段時間,像薛睿這樣的人,要完全臣服於他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特別是在他還不夠強大的時候,他絕不會將所有底牌都顯露出來。
而且他有的是耐心和薛睿耗。
聽到傅辰這條理分明的計劃,薛睿越聽越肅穆,到最後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了。
到最後,薛睿表示明白了。
“您放心,等到出去了,您交代的事我都會一一落實下去,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
“嗯,我再給你另外幾個可以聯系的人名單,有事可以通過他們。”
“是。”薛睿頓了頓,“那我們是屬於哪一個陣營?”
傅辰的目光陡然犀利,轉身看向薛睿,眼底閃爍著寒芒點點,“永遠記住,你和你的部隊,不屬於任何陣營,隻屬於我,這點不會改變。”
薛睿一凜,點了點頭。
“我該怎麼稱呼您?”
“我叫傅辰,你也許很快就能得到我的資料。”以薛睿的手段,要知道他的來歷雖然要花點手段,但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那別人如何稱呼您?”說的是其他屬下,他已經從剛才的對話中,知道傅辰的屬下並不少。
“……”傅辰頭一次覺得有些頭疼,這樣人性化的表情出現在一直氣場制衡他的傅辰臉上,非常難得,甚至讓薛睿覺得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稱呼,傅辰停頓了很久,才面無表情地說:“……公子。”
傅辰並不喜歡這種稱呼,奈何夙玉他們喊慣了。
“好的,公子。”
傅辰休息了會,有了些精神,這時候洪水已經過去了,地面的水位也趨於穩定,從樹上眺望的時候,發現遠處有些亮光,影影綽綽間看到了些什麼,瞳孔一縮。
“薛睿,和你父親馬上從樹上下去,立刻!記住我剛才的話,等我聯系你。”
阿一阿三等水位下降,洪水的浪潮過去後,就用著村裡人停泊在河岸邊的小船,與自家主公在河水上尋找傅辰的身影,劃著漿邊四處查看。
他們路上看到那個被河水淹沒的村莊,裡面有人在水岸上掙扎,有的已經被突如其來的水給淹沒了,到底是生是死,就不是他們會在乎的了。
能活下來的,是命,他們還不至於趕盡殺絕。
李變天是個幹脆的人,如果對手弱小,那麼當場能報復的事,他絕對不會拖到第二天。
“主公,晉國二皇子的親信,好像還逃走了一個。”
“不足為慮。”李變天坐在船上,闔眼閉目養神。
“……李遇根本預料不到我們改變了河道流向,並沒有發現洪水的前兆,要是在這場洪水中……”死了呢?或者被村民綁起來,根本沒機會逃脫呢?
這都是有可能的,也許從本質上來說,這個男人的在乎太過稀有也太過廉價,稀有的是他很少在乎他人,廉價的是哪怕在乎了,那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又待如何?”李變天抬眼。
李變天又頓了頓,朝著森林遠處看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了輕微的笑意,“你們覺得李遇是個怎麼樣的人?別小看他了……”
忽然,李變天好像看到了什麼,話語一頓,指著遠處的某個地方,語速快了兩分,“往那個方向劃。”
他,還是被影響了,哪怕隻裂開了一道裂縫。
那個方向,在樹葉樹枝的縫隙中,有個光點在搖晃。
那是傅辰。
待薛家父子離開後,傅辰一個人站在樹枝上,等著李變天一行人,第一他要再一次確認李變天是否已經忘記他刺殺的事,其次,他也想知道對方在放任他自生自滅後,有沒有哪怕一絲願意來找的心,如果有,那麼就足夠他再賭一局了。拿出了“寶石之地”的星河沙,選擇了最大的那一塊,如同一個在孤島請求救援的人,朝著黑暗中揮舞著雙臂,就能看到那亮光在空中來回跳動。
果然等李變天等人乘著船而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樹枝上喜出望外的傅辰。
隻不過現在的傅辰很狼狽,嘴上血肉模糊,脖子上還有嚴重的掐痕,一臉都是精疲力盡,強打起精神的樣子。
李變天一看到傅辰見到自己就雙眼一亮的模樣,覺得這個少年未免有些太過依賴自己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我的!”傅辰高興地看著李變天一行人,絕處逢生的喜悅。
李變天放下了臉,淡聲道:“李遇,下來。”
“太高。”傅辰害怕得望著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