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能讓大哥把原本屬於百姓的銀子都貪了去,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一條活路。”
邵子瑜有些驚異,他是沒想到常年待在宮裡的哥哥,居然會考慮這些,“七哥,你認真的?”
“你不信?”是啊,認識傅辰之前的他,也是不信的。
百姓,更像一個符號,而不是真正活生生的人。
“隻是有些驚訝這是七哥說的話,那麼等老大有動作了再商議。明日父皇讓我們對災情的解決辦法擬折子呈上,這折子你可要好好斟酌。前些日子的抗旨不尊父皇雖未降罪於你,卻不代表這事過去了。”自打上次在東榆巷對七皇子進行威懾後,邵子瑜如今對邵華池算是推心置腹,大事小事都會進行商議,他當然不願意老七出事。
老二被禁足,沒有期限,十五做了質子,八和十二被滯留在羌蕪,其他不是像老四這樣不參與朝政的,就是已經站隊了的,現在每一步他們都步步為營。
邵華池將一份秘密名單遞給邵子瑜。
邵子瑜打開後,發現這是一部分大皇子派的官員的罪證,錯愕道:“你怎麼拿到的!?”
“派人調查的。”這是傅辰給他的。
邵子瑜對邵華池的能力,都有些忌憚了,這東西有多難拿到,他很清楚,而隻要有這份名單,想要抓到老大的錯處可就容易很多了,如果換成他自己,他是不是也會像老大那樣毫無察覺,被邵華池洞悉個透徹?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邵子瑜從骨子裡泛著冷。
萬眾中幸,邵華池沒有繼承大統的可能性,也正因為如此無論邵華池有多大的能力,有多大的威望,都不必擔心。
得到這般助力,真是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邵子瑜漸漸恢復了自信笑容,拍了拍邵華池的肩膀,“有七哥在,何事能愁?”
這份密函,邵華池剛開始拿到的時候比邵子瑜更驚異,傅辰的奇才他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能一次次刷新他的認知,哪怕傅辰如今不在這皇宮內,他的影響力卻始終存在著,根深蒂固地發光發熱。
對於傅辰的對頭來說,卻是個頭疼至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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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希望出現這樣一個到“死”都在設局,讓你不得安生的人,而他“生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影響深遠。
在發現李變天一行人有問題時,傅辰做了足足一個月的準備,為了讓邵華池能盡快扳倒大皇子,他不得铤而走險,催眠一右相後,從右相口中得知了一連串名單,拿到關鍵賬目。
這樣的技能哪怕是自家主子傅辰也沒打算說,被古人發現這種古怪的能力,多出來的事端可不是他一個三品太監能左右的。
雖然證據還不夠全面,但已經足夠邵華池操作不少事。
皇城東門,老胡是賣魚的,隻是現在這季節河裡哪有什麼魚,他上次想抓一條差點就掉進冰窟窿裡,這會兒哪怕是生活在皇城底下,他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隻能出去林子也看看運氣看能不能獵到東西,他今天一樣還是空手而歸,餓得頭暈眼花,卻發現東門那兒格外喧囂,那是災民,每年這個時候總有那麼一些災民不遠千裡來到皇城外乞討,乞求一點微末的希望。卻連進城的資格都沒有,隻能無望地在城門外徘徊,祈禱裡頭有人能施舍點食物,但要不了幾日,這些人就會消失,有人說是被巡城兵趕走了,有些說是帶去皇窖做苦力,也有的說被他們被趕出了外頭凍死、餓死了。
老胡嘆了一口氣,再可憐那也是世道,他自身難保沒辦法幫到任何人。
走近了能聞到一股粥香,這讓老胡有些莫名,不過粥的味道對於一個對食物執著的百姓來說,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味道。瞧到了一個熟人,拉住了對方,“老張,這是出什麼事了?”
“是七皇子和九皇子向皇上申請,開放部分官員府邸的糧倉,每個人能拿一碗!”
“這…這要銀子不?”
“要什麼要,那都是白給的,還不快叫你老婆兒子過來拿,聽說會維持到開春,可是天大的好事,老天有眼啊!”老張眉開眼笑的,一碗粥讓他眼睛裡洋溢起了幸福。
哪有那麼好的事,這些官怎麼肯?
老胡覺得自個兒在做夢,直到拿到七皇子親自給他盛的粥,那粥還格外好看,粥上面飄著鮮嫩的蔥花,裡頭居然還能見到肉末,聽說是七皇子把自己一個冬天的份例都給用到這上頭了,他又掐了掐自己的臉,才能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都是真的。
這可是七皇子給他的,那麼一個在宮裡頭備受寵愛的皇子,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給他們布粥,關心他們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他們不管這是否出於某種目的,存在什麼真或假,隻知道誰是真的在給他們東西吃,關心到他們真正所需要的。
他以前就聽過七皇子,賣魚的時候就聽到經常聽人說,七皇子對外頭那些傷兵有多好,送水送食物送藥,還讓他們住到痊愈,哪像以前給點銀子就打發了,他的大兒子是八年前去的戰場,回來的時候缺了胳膊,大夏天的傷口沒養好,傷處腐爛化膿,大夫說帶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回到家的時候,人就去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如果趕上這個時候就好了,有七皇子在,說不定兒子能撿回一條命。
回家!他要趕緊回家給婆娘和小兒子知道,過來拿粥。
“你可別忘了咱們九皇子可是在文人雅士中很有名的,再說七皇子上次還幫了傷兵呢,這次七皇子提出與百姓共患難,皇上讓官員自願捐出,絕無強迫,有的糧食多的官就捐了,聽說還受到皇上褒獎呢。”
“兩位皇子,真是菩薩轉世啊!”
“別看七皇子長得……,但他心裡有咱們!”
“你們發現沒,七皇子好像一夜白發!”
“我聽說就是擔心咱們,給愁的!”
其他聽到的人,紛紛附和。
一路上他聽到路上的人都在討論這事兒,原本前些年國師的安樂之家也會開倉放糧,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到了今年年末的時候,安樂之家的諸多問題就被爆了出來,就好像提前策劃好的一樣,樁樁事都令聽者毛骨悚然。什麼裡面其實隻招收有勞動能力的,老人和小孩都會莫名其妙的死亡,有些屍體奇形怪狀,還會散發著莫名的惡臭,當這些屍體抬出來的時候,欒京的不少百姓都是親眼看到的,以訛傳訛,傳到後來所有人都對安樂之家敬而遠之。
聽說國師平日就需要不少藥人來為陛下做仙丹,但宮裡哪裡能提供那麼多,這不有個現成的安樂之家,裡面多是難民、孤兒、無家可歸的,就算死了也沒人會在意,拿他們做實驗再好不過。
隱約猜測到真相的百姓們沒辦法恨皇帝,更不能將這份怨氣宣泄在嘴上,隻能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國師身上,以前有多愛戴,現在就有多痛恨,誰希望自己的命被當做物品一樣,國師的臥病在床說不準就是報應。
本來安樂之家是百姓們的樂土,現在的口風卻完全變了,也不過短短數月。
觀星樓,扉卿躺在床上,剛清醒,在聽聞屬下的報告後,丹田鬱氣積壓,一口鮮血噴在被子上。
“國師!”屬下大驚失色。
扉卿揮了下手,不顧體虛蹣跚來到觀星臺,看著那顆屬於天煞的星越來越亮,而伴隨在他周身的素女星和璇璣星也熠熠生輝,喃喃自語道:“是他……定然是他……”
趁其病要其命,是天煞的做事風格,從不放過任何機會。
短短的時日裡,流言的風向,民心都顛了個倒,天煞的羽翼漸豐,再任其成長下去,可還有他戟國人的空間!
回到屋子裡,點上油燈,燭光照得扉卿的臉忽明忽暗。
他攤開了一張信封,這是他之前吩咐下去的,既然找不到天煞,那麼就先找素女,素女星代表著禍國殃民,絕世妖姬,擁有魅惑帝王之能,那麼最近有哪位妃嫔是備受寵愛的,她將是關鍵!
梅珏,在宮中數十年,年方二五,傾國之色,曾是姑姑所的三品姑姑,後被封為婉儀,三月內升至從二品梅妃,帝甚愛之。
“梅珏……梅妃,咳,三個月,傾國之色……”扉卿不住咳嗽,鮮血從嘴角滑落,他毫不在意地擦去。
每一條,幾乎都對上了。
十之八九,她就是素女星,潛藏帝王身邊的妖姬,“讓他們查出來,這一年內,這位梅姑姑與何人交往甚密。”
“是。”
“咳咳,等等,找機會,讓她再也沒有晉升的機會。”
若是魅惑之心紅顏薄命,少了一方助力,天煞,你還能穩坐釣魚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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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消息的青染幾人,來到城外,看到了被百姓圍在中央布粥的邵華池。
“藍音,公子的事,我們要不要先與殿下說,我覺得殿下也許對公子是信任的。”
“密鳥到現在沒來,更沒傳來任何消息,恐怕兇多吉少,無論是殿下的授意還是其他人從中動作,至少能說明一點,隻要公子回來,兇多吉少……我們將公子還活著的事告訴殿下,豈不是陷公子於不義。”
青染聞言,點頭附和,公子本就在京城如履浮冰,若是她們實施一個錯誤的決定,不但沒找到要陷害公子的人,反而弄巧成拙,又該如何?
“我們先走吧。”最後看了一眼被百姓愛戴的邵華池,兩人沉默離開。
回到瀟湘館,青染收到了一封熟悉筆跡的信,幾乎在看到的剎那,她激動地雙手顫抖。
藍音發現她的異狀,跟她進了屋,“怎麼了你?”
“藍音,你和橙心留在欒京,我準備離開京城,去找公子!”
“你說什麼,是這封信?”
“對,是師傅寫的,師傅已經到臻國了,並已協助小皇帝平定了叛亂,師傅說在半個月前他就收到了公子的信,公子正往西北的方向走,最終的目的地可能是……戟國!”
“什麼,怎麼會是戟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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